回到衙门的地方，少年站在门口，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霍长恭走到他的身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有我给你兜底，不用怕他们会为难你。”
云拿月轻飘飘地看了他几眼，非常傲娇，“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好好好，我不知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看看了？”
走进去，里面的人在对下人交代着什么，看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对少年的语气恭恭敬敬的，“大人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有什么是需要下官配合的？”
“我刚刚得知，江南前几年有一个只需要一滴血就可也有五两银子的事情？”
男人点点头，头上的乌纱帽也跟着晃动，“是的。”
“可以详细给我说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他们说的是寻找有缘人，才让大家都去的；而且当时那个商人说的是自愿，所以这件事在江南就火了一阵子。”
“还记得那个商人是谁吗？按人头给钱，这个金额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能够拿的出来吧。”
“哎，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上一任大人因为染上恶疾死了，所以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少年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染上恶疾？”
“是啊，说起来上一个大人的恶疾也是突然有的，都没撑到大夫来，就咽气了。”
“难道你就没有看过当年的卷宗吗？”
“大人，下官也不过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也不懂那些弯弯道道……”
“看来我如果不直接一点，你是不准备给我说实话了吧？”云拿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人这是什么话，下官知道的已经全都……”
“苏清泉。”
此话一出，那人的脸色就变了变，原本赔笑的脸瞬间变得僵硬，死死地盯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得出来。
少年坐在了椅子上，他并不着急，毕竟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
良久，男人才说道：“……大人，下官不知您在说什么，苏先生一直江南有名的慈善商人，多次帮助了那些家里贫困的学子，不知大人提起他做什么？”
少年吹了吹手中的茶杯，看着里面漂浮着的茶叶，“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那我应该在说点其他的？比如李根前几年死去的老母亲？我记得没错的话，也是这么死的吧。”
“大人在说什么，下官为什么听……”
“嗡——”
少年的耐心已经被他磨完了，硕大的镰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尖锐的刀刃闪烁着冷白色的光，只需要轻轻用力，他的脖子下一秒就能从脖子上滑落。
“听不懂就算了，那本官就向皇上上书，这个江南换个人来当，好像也不错。”
少年的声音无悲无喜。
那人缓缓地抬起头，原本看起来很正常的脸逐渐变成了枯瘦的白骨，并且整个身体都已非常快的速度削瘦，在他们的注视下变成了一具会动的白骨，“咳咳……你……说……什么……”
霍长恭向前一步，挡在了少年的身前，隐藏在手腕处的匕首已经蓄势待发，只要他有想要动手的迹象，他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保护身后的人。
但是云拿月可不怕他，他向前一步，对着他摇了摇头。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不说了？”
“赫赫赫……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黄毛，你拿什么和我斗？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不是吗？”
“只要你能杀得死我，那就来吧。”
一股无形的屏障好像把霍长恭隔绝在外面。
少年也变成了他原本的样子了，在这个世界频繁地使用力量，让他已经感觉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今天却不得不使用。
阴冷的气息哪怕是站在外面的霍长恭都能感受到。
两种不同的武器碰撞在一起，“琤——”
不大的空间里回响着巨大的声音，发出的震波，让两个人都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的身体被厚重的盔甲包裹，坚硬的盔甲就好像他的护盾一样，整个人显得严肃而庄重，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气质。
“碰——”
男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的长刀挥向了面前的少年。
霍长恭的心猛然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如果那把尝到直勾勾地砍向了他……
他的手死死地扣住了面前透明的屏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他的胸口翻涌，好像要奔涌而出。
少年一动不动，千钧一发之际，黑色肃穆的镰刀紧紧地碰撞到了男人的长刀。
而男人的武器，“叮——”的一声碎裂，掉落在地上，除了手柄，整个刀身全部都变成了碎渣。
这个结果不仅震惊了霍长恭，更是让面前的男人愣在了原地。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年根本就不是他看起来那么容易地欺负，他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
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了。
“你……”他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头颅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好像一种机器生锈才会发出来的声音，“到底是谁？”
“我是谁？”少年身上的盔甲迅速褪去，露出了他的样貌，和他们第一次见面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男人的身体也从一身白骨，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身的精气一样，颓废，失意。
头上的乌纱帽也掉在了地上，晃了又晃。
“到现在为止，只有苏清泉有资格知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当初到底是谁，组织了这一次的‘奉献’，目的又是什么？”
强者的威压从来都是有决定性作用的。
男人好像彻底放弃了，他身上的衣服逐渐变成了白色，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是……苏大人……苏大人……需要……更多的……实验品……才能创造……属于我们的……世界……”
男人眼中的火焰越来越小，话音结束的时候，也同时熄灭，彻底变成了一具不会动的白骨。
而阻挡着两个人的屏障也逐渐消失。
“你没事吧……”霍长恭大步上前，把少年翻了一番，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没有事情了，才长舒一口气。
“没事。”少年摇摇头。
“刚刚是怎么回事？”
“冥界特有的隔绝方式，我没事，别担心。”
“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找个人顶上他的位置，不然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有合适的人选？”霍长恭看向他。
“你自己也有，何必问我呢？”少年嗤笑一声。
“哈哈哈哈，看样子你和我心有灵犀啊。”
他们两个人想到的都是刚刚那个男孩，除了年纪，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他都是最合适的。
“你准备怎么帮他服众？”
“服众还不简单吗？只需要做出一番事情，就可以了。”
少年这么说着，但是却没有丝毫要动的迹象，反而是在整个衙门转了起来。
霍长恭跟在他身后，就这样陪着他。
最后，少年停在了一处树下，然后找来一把铁锹，在这里开始挖起来。
看见他的动作，男人也跟着挖起来。
大约挖了一尺，铁锹就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剥开上面的一层土，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具白骨，上面还有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已经死去了很久。
衙门出现了一具白骨，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没想到苏清泉已经熟练到这种地步了吗……”少年喃喃道。
“这代表了什么？”霍长恭也意识到这可能是另一件事情。
“这具尸骨才是刚刚那个人的尸骨，而我们刚刚看见的，则是带有灵魂的赝品，换句话说，”少年顿了顿，“就是一个替代品。”
“这么长时间留在这里处理公务的都是那个赝品？”
“没错，但是还是必须承认，苏清泉在这方面还是有天赋的，可惜了，没有用在正途上。”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默不作声的苏辰才开始说话，提出了一种假设，“这是不是代表着……整个江南都没有一个是正常人？都是这样的……赝品？”
“并不是，他还做不到这种地步，就算他能，这里的环境也不允许。”
得到他的回答之后，苏辰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也许我们还可以继续挖一挖，有更多的尸骨……”
“没有必要了，衙门没有其余的尸骨，剩下的全部都是正常人。”云拿月摇摇头，“派人把他带过来吧，这件事他如果能处理的很好，就可以送进宫了。”
霍长恭点点头，“那苏辰昨天说的顾佑君，是不是也要调查一下？”
“这倒不用，顾佑君的身份你再怎么查都不会有问题的，他这种的，用你们这里的话来说，就是……”少年沉吟了一下，然后看向远处，眼神幽幽，“气运，或许他命中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