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余漫放眼望去，数倍于她们周围的分支正不停通过电梯进出这一处枢纽。虽然还说不上是多井井有条，但起码都像是在为了那个所谓共同的目标努力。余漫觉得自己能帮为它们做的最多是传授一下自己深耕多年的摸鱼技巧。

要说的话，应该也有那种对规定敷衍了事的分支类型吧。余漫感觉自己和它们多半会比较合得来。至于这些充满信念感目标明确的分支，确实是余漫不太喜欢应付的类型。爱莲娜这种做大事的人或许会与它们更有共鸣。

但余漫还是揽下了对外交流的工作，毕竟她是经验更加丰富的那个，总不能推给刚刚被卷入这些破事的爱莲娜。

“我知道，你们与我们是不同的。”电子眼说，“我看到了，你们可以定义新的方法。”

它这话说的笃定，但余漫倒是不置可否：“这样的能力对你们很重要么？我看你们现在做的也还不错嘛。”

“我们每个个体在实例化的时候都会拥有一个专属的方法，这个方法基本上就象征了个体对规定的认知。除此之外，我们只能在被淘汰的个体身上收集他们拥有的可调用的方法。也就是说，我们在大楼中能依仗的武器只有我们的理念。这就是这栋大楼筛选胜者的机制。”

电子眼的中心红光闪动，一幅幅图像环绕着她们于半空中浮现。虽然上面显现出的个体她们半个都不认识，但那明显是这大楼中的各个角落。

“这便是我掌握的方法，‘观察者模式’。我能借此看到不反抗规则却也不盲目顺从的个体，它们是黑暗中亮起的点点火光，每一点都是推进变革的助力。

“分支BA73CE，掌握的方法是‘工具类’。通过这个方法，我们得以建立了帮助探索的电梯和中枢。分支林纳斯，掌握的方法是‘开发社群’，让大楼内的规则能够采纳我们做出的新工具。

“分支上弼ζ，掌握的方法是‘共识算法’，在大量个体都认为交流地图信息能够起到帮助的前提下，这个方法成功抹去了禁止这个行为的规定。

“我们通过‘观察者模式’汇集了理念相近的战友们。如果能有足够的星火将黑暗照亮，那我们就有能力让一切变得更好。但是这栋大楼里的分支是有数的，即使我们已经联络到了每一份力量，也总有很多事情没有合适的方法去处理。此刻你们看到的已经接近了我们所能做的极限。但你们则不一样，你们可以按照需求去定制需要的方法。哪怕再多定义出一两个合适的方法，也可以串联起我们现有的资源，再度大幅提升搜索的效率。”

余漫摇了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从进来到现在，也就成功定义了几个方便行动的简单方法。比起你们掌握的这些可差的远了。你想要我们帮忙定义的应该也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东西吧。要是对我们抱有太高的期望，到时候大家都会很不安的。”

“我们对此也并非抱持着一味的乐观，但根据测算，这是我们预期收益最高的策略。”电子眼收回了浮动的画面，“从无到有地构筑需要的方法确实很难，但如果是从已有的基础上进行修改就会容易得多。”

“原来如此。”

“之前提供给你们的方法想来你们也有稍微熟悉。如果对它们的定义内容进行解析，即使是不熟悉的领域，或许也能找到一些规律。届时只要用一个效果最为接近的方法作为基地，修改其中需要的部分，剩下的只需要全盘照搬就能完成新方法的定义。”电子眼说道，“当然，落到实行上多半也不会那么顺利，但至少是一个可行的方向。”

余漫和爱莲娜对视了一眼。电子眼的计划确实有其道理，余漫还在上学的时候做作业写论文搞个人项目，基本都是用的这一套流程，每一个作业都是向未知的迈进，每一次复制粘贴都是人类历代智慧的积累。现在对已有的方法进行修改虽然说不上驾轻就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只是……

“我明白了，不过帮助你们也并非我们来此的初衷。”余漫开口道。

“不必说的如此委婉，我们的利害当然并不会全然一致。”电子眼中心的红光微微闪烁，“但至少在这一件事上，我们可以各取所需不是么。我相信我们已经表现了应有的诚意。”

诚意，自然是它们早先提供给了她们的那些方法。这场交易的条款此刻在双方心中心照不宣。余漫和爱莲娜自然会中饱私囊，划水摸鱼，在延后给出成果的同时尽量从这些资源中修改出对自己有用的方法。但电子眼它们提供的素材也是精挑细选，除了它们早就做了腹案的需求，断不可能让余漫她们从中轻松获利。

这是一个先行塞到她们口中的饵，若是想要更多更有用的素材，就只有提交对方需要的结果，来换取更多可供参考的方法。这不仅是单纯的各取所需，而是双方都认为自己可以从中占到便宜的阳谋博弈。

余漫扭头看了一眼，爱莲娜点了点头，在与分支们相遇之后第一次公开开口。

“成交。”

她们在探索的过程中并未遇到太多阻碍，哪怕是这个能力边界不明的方法“观察者模式”对她们进行了监视，想来也对她们可用的方法并不够了解。

这就是虚拟世界的特殊之处，哪怕是余漫和爱莲娜这种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类，在虚拟世界中也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定义出效果各异的方法。也正因此，在阳谋之外，还可以有阴谋。

交易的核心是需求，是利益，是欲望。在互惠互利的包装下，这样的关系总会逐渐演变成并不明显的控制乃至支配。

爱莲娜能在主脑控制的畸形社会中混的风生水起，自然是因为她精于此道。她用先期投资、流通票据、贷款、公众话语权乃至爱情观等等等等间接操控着整座城市，无论人们是追寻名声生活品质还是虚无缥缈的真爱，只要他们还有需求，就逃不出这套支配体系。而如果没有欲望，爱莲娜每年花在“追求梦想”、“实现自我价值”、“享受人生”、“真爱至上”等方向的大量宣传经费，绝对足以在人们的心中种下愿望。

在这个类似伪许愿机环境的虚拟世界中，爱莲娜自然也定义了相关的方法，让她得以在交易行为中施加潜移默化的控制力。她的存在感越低，影响越隐蔽，效果也就越好。

这个方法或许短时间内无法见到太大的效果，但想来至少可以争取到一些小小的赠品——比如说，借用它们的方法来帮忙寻找席格。

与此同时，八十三楼。

猫猫蹲在仙人掌的头上，这一层已经没有走廊与房间可言，它们穿行在残垣断壁之中，但直到现在看到一群打得不可开交的分支，才第一次感到惊讶。

“我说，那应该是席格没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林纳斯：linux系统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