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见着没什么差错了，也正经起来。

“传承一旦开始，不容许后退了。”星渊说道。

师如醒笑着点头：“自然如此。”

不过……

此处的扶憬只是一道分神，也不知能否成功得到部分传承。

思及这一点，师如醒传音问了扶憬。

听着师如醒的担忧，扶憬对师如醒点了点头。

虽是分神，却也依旧还是扶憬。

“你们二人，朝着这本书册，伸出手来吧。”星渊往后退了几步，对着二人说道。

扶憬握住师如醒的手，朝前走着。

师如醒动了动手，有些不自在。

但此刻却又感觉不是说明的好时机。

两个人的手覆盖在了那书册上，穿过最外面的结界。

书册化为流光，瞬间将二人吞没。

传承正式开始。

没有多大的危机，也没多大的困难。

得到这传承最关键的也不过是洞窟的寒冰考验而已。

最多，加上星渊的心甘情愿。

星渊瞧着这一幕，就像是回到当初，他和道侣二人在刚刚寻找到这传承时，也是携手共进的。

“阿箐啊，”星渊轻叹一声，忽然回头，不知看向了什么地方，“待到结束以后，就自由了。”

师如醒只觉得传承进入脑海的时候，陷入一片混沌。

无数含着法则的文字一点点地印入神魂之中。

而师如醒就在这片被文字侵袭的识海中行走着。

然而就像走不到尽头。

看不到前方何在。

在外界的星渊却是瞧见两个人都闭上了双眼，坐在了地上。

一副接受传承的模样。

星渊也缓缓闭上了眼，为二人护法。

随着师如醒越走越远，能够辨别的字也越来越多。

让他得以知道这本书册的名字叫做朔雪决。

是一种直指圣境之法。

下界时，师如醒修行的法决自然也是顶好的，在仙界却有些不够用了。

虽说加入玄元殿，可以去藏书阁选择功法修行，师如醒也的确选择了一本。

但是跟如今的传承相比，终究是差了些。

而师如醒也终于意识到，星渊为何说灵魂更加重要。

这本朔雪决对于灵魂的强度要求，简直到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程度。

至少天仙才能修行此种功法，而这一门功法生性霸道，对于身体和灵魂的侵蚀性更加强烈。

甚至有反噬己身的风险。

所以，有和朔雪决相配的功法，借此来缓和修行朔雪决之人带来的一系列反噬。

功法相互配合，不仅会消弭反噬，也会让朔雪决更上一筹。

至于另外一部功法，师如醒并未接收到，想来是印在了扶憬的神魂上。

也的确如此。

师如醒修行朔雪决，而扶憬这边，则是叫做晦昭决。

比功法偏向阳，和另一种功法互补。

当时星渊并未问扶憬修行的功法，则是凭借自己半步大罗金仙的眼光，隐隐看出来，扶憬也的确修行类似至刚至阳的法门。

再难以碰到如此凑巧的两人，星渊当即便决定，若是人品无误，这传承必当就给这二人。

师如醒在接触到金仙层次的功法后，就再也难以朝前走着。

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待到自己突破到金仙，他就能自动获取大罗金仙期间的法决。

师如醒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中，有一门自己能随时调取的功法。

“如醒？”

还不等他继续回忆，他便听到扶憬的声音。

扶憬垂眸，就盘坐守在他旁边。

扶憬应当是醒来的比他早一些。

师如醒回应着扶憬，弯着眉眼打量着扶憬。

“嗯？”师如醒觉得眼前的扶憬好生令人亲近。

有一种靠近就能感觉到的舒适。

扶憬面色淡淡，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变化：“怎么了？”

师如醒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种感觉，头一次让师如醒清醒的感知到，什么叫做互为半身的传承。

师如醒没有说话，扶憬微微皱眉。

是担心的情绪。

师如醒愕然，忽然瞧着扶憬。

“如醒？”扶憬再次开口。

师如醒忽然伸出手来轻点心口，明显的察觉到这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人的情绪。

这功法，能够让两位传承者之间，互相感应到情绪？

不是很强烈，是一种淡淡的，却也无法遮掩的情绪。

“如醒在惊讶？”扶憬忽然间闭上了眼，感受着什么。

师如醒同时也能感觉到扶憬在感觉。

师如醒略微怔了怔，随后不由得笑了笑。

这也是互为半身的一部分？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师如醒本该是排斥的。

但是扶憬就这么坦然地对他说。

师如醒除却最开始的茫然外，竟然没有出现相对的排斥。

扶憬此时睁开了眼眸。

师如醒笑着回答：“我也感觉到了你。”

扶憬眉头微松，不知为何，此刻他们仿佛心有灵犀般，相视而笑。

星渊在一旁：“……”

这两个人的关系古古怪怪，明明不是道侣，却让人牙疼。

“还在感觉？”这时候，星渊出声。

“天赋是比我们当初好，一共才过去三天。我和道侣当初可用了十天左右才接受传承。”星渊说道。

师如醒起身，对星渊道：“多谢。”

星渊颔首，提醒了一句：“这种由于功法而互相升起的感应，可以自动调节，不一定非要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可以留给对方一些神秘感。”星渊道。

不过更多更具体的，星渊并不打算多说，任由他们自己去探究。

对于星渊和他的道侣来说，这是情趣。

至于面前的这两人。

星渊看不懂。

“多谢前辈提醒。”师如醒温声道。

扶憬朝着星渊颔首，忽然间，他问道：“你有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星渊一顿。

师如醒长睫微颤，也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愿望？”

“被你们发现了。”星渊低声笑了笑。

“我都还没开口呢，敏锐。”星渊夸赞。

扶憬低声：“尽己所能。”

“嗯，我和道侣曾经有一位小辈，如今应该也有四千多岁了。”星渊沉默片刻，说，“我和道侣死的突然，没办法跟那位小辈说明这件事。”

“你们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看看那位小辈。如果有能力，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次忙，不涉及自己重要的事的忙？可否？”星渊叹息一声。

师如醒点头：“前辈信任的话，不知可否告知那位小辈的名字，也好去寻他。”

“他叫做九恒。”星渊说，“我和道侣陨落前，他一直在南域。”

“若是你们有缘找到他，他问起来我们如何陨落的，你们就说，命不好，探索险地而亡。”星渊面色平静，“修行之路，本就艰难，哪儿能规避一切风险。”

“我和道侣，就是如此。”

星渊话刚刚说完，瞧了师如醒和扶憬一眼，含笑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师如醒听完星渊的话以后，站在原地。

片刻后，师如醒才开口，声音低了些：“仙人会死。”

扶憬站在师如醒身旁，肯定地回答他，沉声回答：“会死。”

“仙人寿命悠久，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的确不会死亡。但不是注定不会死。”扶憬眸色微深，“但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

“我也会死。”

如今北方区域的玄照神君，认真无比道：

“唯有达到圣境。”

“得以超脱。”

师如醒缓缓闭上了眼睛。

扶憬并未再开口。

片刻后，师如醒动了。

他说道：“扶憬，我们不会死。”

扶憬的眼底忽然间泛起淡淡的笑意。

师如醒一如既往的坚定。

他本就该是这般的师如醒。

在和季繁来到仙府前，他们曾经约定了个时间。

半年后出仙府。

若是过了时间，就不再多等。

师如醒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也差不多用了这么长。

此刻，也是时候该离开这座仙府了。

他刚刚接受了传承，正需要好好稳固一番。

在刚刚出仙府的那一刻。

师如醒似乎有所察觉。

扶憬的分神不见了。

无论是在他头发上，还是肩膀上。

抿了抿唇，师如醒忽然间感应到了什么。

目光看向前方。

如同第一次相见。

面前的人，玄色衣袍，竹簪束发。

“如醒。”他唤了一声。

这是扶憬的真身。

分神已经回归。

不知为何，明明师如醒和扶憬的分神在仙府未曾分离。

却在见到扶憬的真身时，给了他一种错觉。

那就是他跟扶憬分别已久，此刻的扶憬，是来接他的。

扶憬眉眼温和了几分。

师如醒撞入他的眼中。

心在颤动。

师如醒一时间竟然也分不清。

究竟是扶憬的情绪，还是他自己的情绪。

师如醒再一次清醒的认知到。

互为半身。

他蓦地想起来扶憬曾经说过的话：

“结伴道侣，共赴长生。”

师如醒当时只是惊讶道侣一事，传承之事更为重要。

但是……

师如醒不知为何又想到自己在走出传承之地时候说他们不会死。

如今加上道侣一事，显得更加古怪。

有些像再同扶憬约定些什么。

师如醒颇为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来。

师如醒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自己神色淡然，心中轻微的情绪却一点点地让扶憬意识到了一些事。

有纠结，茫然来。

扶憬靠近，道：“如醒。”

师如醒怔怔抬头，对上了扶憬的俊美脸庞。

他那张如玉的脸庞，忽然间就多了点微红之色。

师如醒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下意识后退一步。

扶憬目光沉了沉，忽然间问道：“如醒这是讨厌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