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在肃静的白色空间内无声闪烁。

柯南小心翼翼避开摄像头，借助周围的设备掩藏身躯，等前方几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科研人员走过才迅速离开。

从通道里出来后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地下基地就是一个大型实验基地。只是他此刻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探查这里，从定位器上的位置始终没有移动来看，追踪器恐怕已经被琴酒处理掉了，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兰才行。

他一边寻找出口，一边不忘将纽扣型窃听器黏在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他面色一凝，看向身后也愈发逼近的两道身影。

要被发现了！

两边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他极力保持镇定，然而下一秒瞳孔却骤然收缩。

“兰？！”

“嘘——”

兰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柯南目光微转，果然看到琴酒正站在他们身后。

几道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两人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同时松了口气。

柯南打开手表型手电筒，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间没有任何实验设备的房间，房间的每一处都摆放着一个一人高的正方形物体，上面还盖着黑布，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兰摇头。

“我们也是刚进来。”

兰和琴酒从另一处通道进的实验室，也是为了躲那些人才进的这间屋子，没想到刚进来就发现柯南也在外面，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人拽进这里。

柯南上前掀开黑布一角，还未看清，里面便传来呜咽声，他眸光一变，猛地将黑布掀开。

只见黑布下赫然是一个黑色铁笼，笼子角落蜷缩着一道身影。

他将手表电筒对准那道人影，那人神情呆滞，双目涣散，口中不断流出不明液体，胸前肋骨突出，瘦得仿若一具干尸，仅剩一张皮贴在身上，下身两条腿都以诡异的弧度扭曲，只能从身体特征依稀可判断出是个女人。

感受到光亮女人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口中不停发出细碎的呜咽。

他面色一凝，将附近的几块黑布一起掀开，底下竟无一例外全是和女人有着同样特征的人。

“怎、怎么会都是人？”兰惊恐掩唇。

柯南没有回答，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型。

屋内只有手表型电筒散发出微弱光亮，兰俯身，试图拨开女人脸上杂乱的头发，却被琴酒扣住手腕。

“别乱碰，小心被感染。”

“感、感染？！”

柯南将光亮对准女人泛白的瞳仁，捏着下巴沉思：“是Alecto病毒？”

一贯冷静的声音里含了些许愤怒，“他们竟然用活人做实验！”

“不是活人。”

琴酒嗓音冷淡：“是植物人。”

有什么东西自他脑中一闪而过，然还不等他探究，门外忽然传来几声交谈。

两人极快地交换了个眼神，柯南迅速按掉光源，琴酒放下另外几张黑布，拉着还处在震惊中的毛利兰就近钻进去，柯南也顺势钻进了女人的铁笼。

笼子里的空间并不大，容纳两个人已属勉强，更何况是三个人。

琴酒曲膝靠在铁笼一侧，兰只得和他挨在一起，背部紧贴他胸膛，将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在这片逼仄黑暗的空间中，她无法探知周围的一切，但她知道有个身体扭曲的人正昏倒在她面前。

热度透过掌心传入皮肤，男人轻轻摩挲她的后颈，明明是掌控欲十足的动作，兰竟诡异地从中读出几分安抚意味。

门被人从外推开，黑布底部透出微弱灯光，兰气息微凝，仔细聆听逐渐清晰的交谈声。

“安排好了吗？”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回：“还在交接中。”

“加快速度，那个公安已经回到日本，我们必须在Alecto爆发前撤离。”

“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实验室还有很多设备和资料没有转移。”

“来不及就直接销毁，不能留下证据。”

“那这些实验体呢？”

……

兰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谈话，耳垂却陡然被温热含住。

……此处省略……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与黑暗。

受到“重创”的琴酒面色沉郁，再不若之前那般和颜悦色，柯南敏锐地从中嗅出一丝不对劲。

而这丝不对劲一直持续到三人从通道中走出。

看着一直坠在身后不愿与他们同行的兰，柯南心中生疑却也没有多问。

回忆着之前两名科研人员的对话，他大概已经推理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一件事他无法确定。

“那个Alecto病毒，和APTX有什么关系？”

琴酒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回答：“Alecto病毒和APTX系列属于同源。”

上世纪M国在此地展开了一场生物研究，取名A计划。

但这个计划在中途却被迫终止，那一年M国被曝出军方在利用民众做人体实验，军方由此陷入巨大的舆论风波。为了平息舆论，高层将作用于A计划的药物改名为APTX，并对外宣称其研究的方向是通过刺激人体内的细胞，减轻人的痛觉神经，达到细胞活化从而唤醒植物人的目的。

然而所谓的唤醒植物人从始至终都是场骗局，不过是M国方面为了掩盖罪行所做出的包装，APTX从一开始就是病毒，这也是APTX研究至今被更多作用于毒药的原因。

金也是在接手研究后才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没有放弃。在漫长的研究过程中，APTX的病毒部分被剔除，只保留了细胞活化增值部分。

在APTX研究至4867代时，他终于成功了。

又或者说——

他成功了一半。

好消息是4867通过刺激人体细胞，强行唤醒了植物人的身体机能，让其有了自主活动的能力，坏消息是它依旧没能唤醒人的大脑组织。

而Alecto病毒，则是在宫野厚司成功研究出4868长生的作用后，才正式与APTX系列切割。

Alecto切割后，金在研究过程中，才发现最开始被切割出去的病毒部分才是整个A药主体，病毒部分虽有传染性，但却也有一定的唤醒神志作用。

“听说过僵尸鹿病毒吗？”

琴酒手掌微拢，将口中香烟点燃。

“Alecto病毒性质和它差不多，作为活人载体，波本身上的传染性会更强。”

他瞥了一眼男孩若有所思的发顶，嘴角缓慢地勾出一抹嘲讽弧度。

“你的时间不多。”

柯南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烁，眉宇间涌现挣扎，似在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琴酒也不急，在等待猎物上钩这件事上他总是格外有耐心。

他太清楚这些所谓的救世主会怎么选择了。

他们站在道德的最高点，自以为拥有善心便可对不与他们同行之人发出审判，靠着世俗的框架妄想困住所有人。他们牺牲自己，牺牲家人，甚至牺牲爱人，就为了拯救这个早已腐烂的世界。

真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琴酒本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他坏得坦荡，恶得理所当然，但他看中的那个小姑娘却容不下他这一面。他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只能步步为营，让她从身到心，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心甘情愿被困在一座名为毛利兰的监牢里，前提是这座监牢只能容纳他一个罪犯。

猩红的火光在男人指腹上闪烁两下，彻底消寂下去。

“你是有病吗？好端端地用手灭什么烟头？”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似乎并没在意那道远去的身影。

“他走了。”

“我看得见。”兰瞪了他一眼，对男人反复试探的行为有些无语。

“谢谢。”她低声道。

无论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一次他都帮了他们。

男人抬起她的下颚。

“毛利兰，你在期待什么？”

她微愣，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你是因为我今天的举动喜欢我的吗？”

她下意识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兰张嘴，却发现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说出自己喜欢他的原因。

琴酒抬手轻抚，缓缓低头。

“这就够了。”

对他来说，毛利兰不为任何事物，不为任何理由，只是为他这个人而喜欢。

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