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青阳说完这句话后等了下,似乎是在看乔书时的反应。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但是他今天因为自己的不成熟,给乔书时添麻烦了。
愧疚是世界上最令人不安的情绪。
房青阳很少会给人添麻烦,所以这一次他格外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其他的什么情绪在里面。
“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哦。”乔书时面无表情。
房青阳:“……”
啊哦,这要怎么办?
“你给我道什么歉?”乔书时语气平平,嗤道:“跟我有多大关系?”说完,他把目光移到一旁的饮水机上,看样子准备一直盯着。
房青阳平静的看着他,没反驳什么。
良久,他开慢慢开口。
“我……我爸妈走得很早,姑姑一年前才从国外回来,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乔书时没想到房青阳会给他说这些。
房青阳确实很好相处,从来不会和他们有冲突或产生什么隔阂。
但房青阳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几个认识两个月不到的人说这些。
一是矫情,二是没必要。
每个人活着这世上都背负着些沉重的枷锁,每个人活得都不轻松。
没有人必须任劳任怨的去理解,去在乎某个人,所以房青阳也就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论过自己的过去。
可能是病痛的影响,他今天莫名的就想跟乔书时说说。
“我家有亲戚,但谁会愿意接手一个事多干吃饭的小孩呢?”房青阳自嘲的笑笑。
“小学,他们一家接了又送到另一家去,跟丢烫手山芋似的。但是也不能怪他们,照顾我不属于他们的本分。”
“谁家都不富裕,谁家事都多。”
房青阳喝完了葡萄糖,把一次性塑料杯子捏在手里,“诋毁和谩骂,是我的童年最常听见的东西。”
房青阳安静的坐在床上,给人一种乖顺的感觉。
乔书时透过他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小小的房青阳。
孤独无助,谁也不待见。
仿佛看见他蜷缩在某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不说话,每天盼望着爸爸妈妈。
“人啊,就是这样。”房青阳忽然老气横秋的,“小时候会盼望父母的到来,长大了则会期待更多事情,又有谁能保证每一次的愿望不落空呢?大多都只是,给自己一个重新站起来的理由罢了。”
莫名就很想抱一下他。
乔书时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从凳子上直起身,走到房青阳跟前,从他手里拿出那个被揉得不成样子的塑料杯,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抬手圈住面前的人。
乔书时在他耳边笑了下,痒痒的,房青阳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你懂的还挺多。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多余的,他们最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情,所以你不用听。”
“没有人有权利站在自己的道德制高点上,去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如果一旦有人这么做,你就当他吃了泻药就好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自己的人生,自己过得如意就好。
“所以你现在站起来了,站到了我的面前,房青阳是最牛逼的小孩。”
房青阳一下子被他逗笑了:“您不能换个形容词吗?”
乔书时也大方:“行。房青阳是最成功的小孩。”
不会有另外一个房青阳代替你成长,你始终就是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
“你……觉得……”乔书时想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你觉得,如果你和一个很烂很灰暗的人在一起了,你会快乐吗?
虽然现在时机不是很成熟,但乔书时就是想问问。
在一切顺利的前提条件下。
你会喜欢他吗?会爱上他吗?
乔书时刚要问,校医室虚掩的门就被推开了。
郑野举着手机,满脸兴奋的冲进来:“乔老狗,你和你媳妇儿又上校墙了!”
乔书时:……
房青阳:“什么媳妇儿?”
他冲进来后才察觉这里面气氛不大对劲,似乎不是他这个电灯泡能掺和的。
郑野尬笑两声:“那个……你们……我……房青阳好点了吗?”
乔书时退开,咬牙切齿道:“他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郑野的打岔使房青阳把乔书时未说完的话抛在脑后,房青阳揉揉胃,冲郑野伸出手:“什么东西,给我看看,让爹看看是什么牛马。”
房青阳接过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张模糊的照片。
其实也没有那么糊,拍照的人似乎还放大了镜头,特意找了个角度,能认出是乔书时和房青阳两人。
照片里,房青阳一脸苍白的靠在乔书时身上,乔书时的表情看不太清,但能感觉到不太开心,两人正穿过走廊。
配文:娇妻生病霸总陪。
房青阳无语掉。
三中的人都这么闲吗?
照理来说,一个重点高中,每天的任务不应该是学习学习学习吗?
怎么天天偷拍别人磕cp?
难以理解。
“你们做完操了?”乔书时问。
“对啊。不然我怎么会过来?”郑野拿回手机。
乔书时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把手挂在郑野脖子上。他沉,又是趁人不注意做的动作,郑野被吊得踉跄了一下。
“你怎么不去吊房青阳?”郑野边说,边带着乔书时往外走,给房青阳腾个地让他休息。
“你傻啊,他现在还在休息。”乔书时说。
郑野感到心力交瘁,像个急着嫁姑娘的老大爷,还时不时会被人身攻击的那种。
行吧,我傻。
他觉得今天的乔书时比以往更狗了点。
房青阳在校医室休息了莫约半节课的时间就回教室去了。
班里人都还挺关心他的,除了乔书时他们,其他几个叫不出名字的男女生或多或少都问了句。
还没到座位上,他就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塑料袋。
“……这是谁放的?”
不等周围的同学回答,乔书时就十分欠打的笑了一下,拿了个小纸团砸他:“爹买的,快磕头。”
纸团没砸中,反被房青阳接在手里,他展开那皱巴巴的纸团,发现是张小票。
房青阳迟疑了一会,歪头问:“你这是……要我报销?”说着,他蹲下,在书包里面找着什么。
“……你有病吧,谁要你报销,我就是拿这个砸你,给我磕头就行了。”乔书时拉起房青阳,“你不再休息下?脸还是挺白的。”
也还是很好看。
乔书时在心里补充道。
房青阳摇摇头:“别了,那校医话挺多,我说我没事,她就逮着我聊天。”
什么某某爱豆今天又塌房了,某个演员违法犯罪进监狱了,什么某个歌手又要开演唱会了之类的。
房青阳是个小火的歌手,对这些事也还算熟悉,那校医见他搭话,更起劲了,随后才意识到房青阳“大病初愈”需要好好休息,才讪讪闭了嘴。
-
周六早上,房青阳还在睡觉,乔书时就爬起来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乔书时就敲了一次就停了手。
现在是早上六点五十,会吵到别人睡觉,于是,他给房青阳打了个电话。
打了三四次,最后一次某人才接上。
“喂?”房青阳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大早上给我打电话干嘛?”
乔书时轻描淡写:“哦,没什么,就是想叫你起床,然后到我家来。”
房青阳疑惑道:“为什么?你不能过来吗?”
“你不会动动脑子?安忱恐怕都还没醒,我来不会吵到他们?”
房青阳没有回答。
“我家里没人,过来陪我。”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房青阳从柜子里随手捞了件白T和裤子,套好后洗完漱,留了个纸条就去了乔书时家。
“诶,你这搞得像偷_情一样。”房青阳一进门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乔书时挑了个眉道:“如果你想,我也可以。”
房青阳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就附和着笑了笑。
乔书时家的装潢跟姑姑家差不多,屋子的结构也差不多,除了家具是按个人喜好摆放的之外,其余的都挺像。
“来吃早饭。”乔书时招呼房青阳。
茶几上摆着一大袋子外卖,房青阳看了看,“你不会自己做?”
“不会。”乔书时答得理直气壮。
“少吃外卖,多自己做。安全卫生又健康。”房青阳教训他。
乔书时怼他:“是呢,像你一样吃出胃病来了。”
果然,房青阳听完后没再多争辩,坐下来和他一起吃了早餐。
“诶,我问问。”乔书时拿了杯热豆浆给房青阳,“你怎么得的胃病?”
房青阳想了想,“其实也不至于,就是,我懒,然后做饭要等饿了才做,所以就……嘛。”
“你少撒娇。”
“我没有。”
乔书时吃完,抽了张纸擦手,又抽了张纸给房青阳。
等房青阳也吃完,乔书时给他接了杯温水,然后起身收拾残局。
“叫我来干嘛?”房青阳吃饱喝足,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问道。
乔书时:“去医院。”
“你生病了?”
“傻逼,是你。”乔书时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校医让你周末检查,我不用猜就知道你肯定没放心上。”
房青阳尴尬道:“我那是忘了。”
“放心上了会忘?”乔书时说,他看了眼时间:“休息会我们就过去。”
过了会,房青阳觉着不对,“做胃病这类的检查需要空腹吧好像。”
“你查过吗?”
乔书时摇头:“我又没有。”
然后他俩默契的翻起了百度。
“确实不可以。”乔书时收了手机,叹气道。
“那等明天吧,明天你叫我。”
“记得早点。”
“为什么?”房青阳问,难道不是醒得晚一点才饿得慢一点吗?
乔书时别扭道:“早点你去了,就可以早点吃早餐。”
房青阳一愣,笑了笑:“行。”
乔书时盯着他看,然后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
“你……找抽呢?”房青阳瞪他。
“你打不过我。”乔书时怕某人真的恼了,松开了手。
两人打闹了会房青阳就回去了。
第二天,房青阳起得很早,和乔书时一起去了医院。
检查的时候医生说了些什么专业名词,这俩也听不太懂,医生还给房青阳说了些注意事项什么的,房青阳好像没怎么注意,然后医生开了药,让他俩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那个“事多干吃饭”那里,我检查错字的时候看成了,“事多干饭”无语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