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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chapter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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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到奉天,于宋晞文来说,已有一年时间有余了。

他在这儿过了第一个没有若青陪伴在身边的新春。

只是,他并不开心。

日本人的监视无时无刻不在,不管是在居酒屋还在在自己的公寓里,有好几次从盥洗室出来,推开门都要被门口的侍卫眼神扫射。

他的内心无数次幻想过,那把刺刀从士兵的怀里抽出来,而他那时候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招式接应。

又或许,自己的枪还没有对方的刀抽来的快。

公寓楼下种满了菊花,天寒地冻的,谷道富美江命侍卫将这些花盆搬到屋子里来。

她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那些男人后面,说说笑笑,说是中佐的女人,又好像属于大和民族的女人。

无非是无法伸手,只能透过那单眼皮下如炬的目光,谁好像都能脱了她的衣服似的。

脚下的木屐声吵的宋晞文脑子要爆裂开来,胸前茶几上摆着的生鱼片让他难以下咽,除了盐巴没有其他佐料,可能是对于精米精面的欲望太强,他内心里升腾起怒火来,肉橘色的三文鱼片滚落在地,柔软黏腻的质地泛着让人恶心的气味,那居然真像一条死去许久的海洋生物,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门被拉开,是富美江。

她正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再望向地上被浪费的食物,她冷笑一声。

“我们大日本帝国,用的是最崇高的礼仪来招待你,你这样做,樱田会生气的哦!”

富美江顾不上外面士兵的眼光,很是虔诚的跪下来,用极细的筷子将鱼肉捡回去,口中还不忘轻声细语道:“我和樱田君从东京来的时候,我们的子民饿到去啃树皮,许多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子被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小妾,亦或是流落街头,最后沦落风尘,比比皆是。我幸运的是,我有天皇陛下的护佑。而陛下也一直告诫我们,一定要到富裕的地方去,学习先进的农业知识,带回日本去,让我们的百姓都能吃饱饭。所以——”

女人的眼神忽然暗下来,像是在林中仓皇而逃的狡诈狐狸一般,那双充血的瞳孔似乎要把男人给吸进去:“宋先生,您不应该浪费我们的食物。”

“难以下咽。就算是樱田君求我办事,也应该首先考虑我的中国胃。”

宋晞文依然坚持己见,要他臣服于倭国,绝不可能。

“宋先生,我知道,在你心里,你肯定觉得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们怎么想,我并不在乎。我有崇高的理想和使命,那些不认同我的帝国军人,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将收拾好的生鱼片如数摆好,富美江注意到茶几上放置的报纸。

“我发现宋先生好像很喜欢读报,甚至特别关注上海的局势。”

“上海是我的第二故乡,想念是正常的。”不得已,他只能端起一杯清酒缓解无趣。

“要我救你的人,她也在上海。”蓦地,富美江突然蹦出来这句话。

她刚开始只是想试探宋晞文对这件事的关注度,谁知道他后来再也没有问过,现在她反而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宋晞文的第一反应是林曼婷。

按照林曼婷的背后势力和身家背景,花钱买通日本人自然不在话下,她知道自己在奉天为日本人卖命,也会想着替自己打点。

所以他并不吃惊,还在等待着富美江说些别的让自己猜不到的事情来。

原本双手抱胸,坦然自若的男人,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卸下了平时的伪装,双手直接抓住富美江的肩膀:“你说什么?是谁?”

女人重复了一句:“关小姐啊!哦——应该说是林家四太太。”

他愣在座位上,大脑飞速的转着,却怎么也理不清这里面的关系。

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的名字,现在出现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嘴里。

见他大脑似乎已经宕机,富美江虚伪的微笑着:“或许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说完,她便从地上爬起来,关上门离开了,留下宋晞文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行,他要回去,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走!

清酒的度数并不高,却在他起身的瞬间让他产生晕眩感,不敢耽误,他立马跑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却在出门时遭到了士兵的阻拦,看着头顶上军绿色帽子闪烁着的光,宋晞文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掏出枪来,几人应声到底,血液喷洒在黄色和白色的菊花上,猩红的印迹一滴滴落下,在水泥地上逐渐干涸。

内心有些开心又有些后怕,原来自己的枪真的比他们刀快。

听到声响的樱田带人来到居所,宋晞文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见富美江恭敬的站在身侧,樱田暴怒:“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我没有。”富美江只得将这一切隐瞒下来。

看着女人唯唯诺诺的模样,樱田只得一声令下。

“你们这些废物!给我追,不要留活口!”

“是!”

天逐渐黑下来,晚霞布满整个天际,宋晞文背着行李跑了好长一段路。

一路上躲过许多哨兵和卡口,得益于他在奉天这一年的各种观察和试探,通过正规方法坐火车是不可能了,他现在只能想办法混进车厢里去。

此时有大批的关东军到场,宋晞文心里暗叫不好,恐怕是樱田发现了自己逃跑的事情,情急之下,他只好随便跳上一节正准备加速的车厢。

眼见关东军正要赶上来,他没办法只能攀上车厢,在车顶行走,想要甩掉这些日本人。

远处的子弹射来,他躲闪不及,胳膊被打中,当下疼痛感袭来,让他差点昏厥过去。

可落在日本人手里,他一定会没命的,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他只好压低身姿,看到车厢和车厢的下方有链接的轨道,只要将自己所在的车厢和前方断开,就可以甩开这些人。

顾不上疼痛,他只好小心翼翼的从另一端爬下来,伸手去够连接处,右手的长度不够,左边的胳膊又在流血,他深呼吸,只好伸出腿去,猛地一踹,锁链被撬开,眼看着前方的车厢和自己开始分离,此时的肩膀传来振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穿了过去。

不可置信的斜着头去观察,左边肩膀正冒出猩红来,他趁着自己尚有一丝的清醒,赶紧躲到货仓里去。

这节车厢装载了煤炭和木材,他最终还是无力的倒在的稻草上,车厢里传来风韵犹存女子的尖叫,在他闭上眼的一瞬间,只看到一张清丽温柔的面孔。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他!”一身白色呢子大衣,佩戴名贵首饰的妇人,趴在宋晞文的胸口听着心跳声,跪下来想要给陌生男子包扎,可自己从没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手指不住的颤抖。

车厢里忽然站出一个中年男人,他很是熟练的从背包里掏出纱布和消毒术,要求妇人安静下来,并适当的搭把手。

索性宋晞文所有的伤都是擦伤,暂时止血不是长久之计,他还是要到医院去缝合伤口最佳。

苍白的唇颤抖着,开口询问着,他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眼睛在看到缝中刺进的耀眼灯光后,手也在空中无目的的飞舞:“我死了吗?我在哪里?”

夫人喜极而泣,连忙凑上去回答:“你没死,没死,你还活着。”

将男人扶起来,靠在身后的木材堆上,宋晞文才能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身材有些微胖,个子不算高,穿了一身裁剪合身的白色呢子大衣,头顶的白色帽子也沾染了自己的血液,手提包紧紧攥在手里,此刻她正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到他面前。

“你尝尝,是苦的,所以你还活着,不是在做梦。”

宋晞文接过,咬了一口,嘴巴里弥漫着巧克力的脂肪香气,他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却抑制着自己将情绪释放。

夫人还以为是巧克力太难吃,急忙安慰:“我包里没有糖果了,不然,不然不会那么苦的。”

“谢谢你。”宋晞文怕她误会赶紧解释,继而继续问道:“这趟车开往哪里的?经过上海吗?”

夫人听到宋晞文和自己是一个方向,却犯了难:“车子不到上海,这是去旅顺的。不过你到了大连可以和我一起,因为我也要到上海去。”

他思考一下,认真的点点头:“那就麻烦大姐了。”

夫人安慰道:“我叫夏立,你呢?”

“我?我姓宋,你喊我小宋就好。”宋晞文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得有所保留。

“你看着年纪不大。我儿子也就比你小几岁。”夏立似乎想起了自己儿子,心里满是骄傲。

“是吗?令郎是做什么的?”宋晞文和她继续话家常。

夏立手指往天上指了指:“开飞机的。”

“原来是飞行员。”不由得对眼前的妇人有些另眼相看,这个年代能当飞行员,经济文化方面都是不输达官贵族的。“刚刚我流了很多血,没有吓到你吧?”

夏立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不过我儿子经常要飞行,有时候也会负伤,所以我也就习惯了。”

宋晞文道:“得罪什么人?那些日本人要欺负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夏立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认同他的观点,其他没有继续多问了。

“你休息一会儿吧,等下半夜到了旅顺我喊你,你的伤口需要清洗和换药。”夏立此时有些疲惫,想要回到原座位休息。

“谢谢夫人。”宋晞文一改刚刚大姐的称谓,恭敬的打招呼,表示自己也要躺下休息会儿。

在这个忽明忽暗,晃晃荡荡的车厢里,脑袋里的浆糊也被甩的到处都是,他眼睛闭着,可心里总有一道光能照射进来。

是初次在师公馆遇到的青涩模样,是在霞飞路偷摸跟上的娇俏可爱,是在教堂里亲自把爱人交到情敌手中的不甘,也是在学堂里亲自跪下为爱人戴上戒指的如愿。

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被敌军的机枪射中,只要他死了,他就会一直留在若青的心里。

可死了的人,也是注定输了的,输了下半生继续陪伴的可能。

这该死的人生,好像怎么选择都是一种错误。

在这去往东北大地的路途上,在这晦暗的车厢里,他唯有紧紧的抱住自己,方可能感受到鼻息间的温暖。

兴许是睡的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一声炮弹的声音在耳畔不远处传来,宋晞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车厢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外面除了三三两两的星光,依旧是漆黑一片。

感受到前面车厢的紧急制动,大片人员纷纷堆叠在一起,夏立的手提包被甩的飞远,宋晞文眼疾手快赶紧将包捡回,二人挤在门口的连接处,只见夏立不明所以,眼神中满是惊恐。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们要想办法下车。”宋晞文当机立断,透过车厢小小的玻璃窗,前方铁路有火光冒出来,夹杂着众多脚步声。

不管这些关东军的大量集结是为了什么,眼下宋晞文绝对要掩护好自己的身份。

为了安抚车厢里趁乱的乘客,乘务员赶来想要将车厢锁住,宋晞文一看看出了意图,抓着夏立的手,像灵活的泥鳅一样直接下了车。

漏网之鱼抓不住,乘务员只能先锁定车厢里的大部分人。

夏立想要开口询问,为什么他要带着自己下车,却被宋晞文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救过我,现在我也要救你。你什么都不要问,先躲过这一点,后面我会和你解释。”男人的眸子清澈明亮,似乎不像是在说谎,夏立居然也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可能是在他的眼中能看得到和他儿子一样的坚定信念罢。

趁着夜色,二人步履匆匆不敢多耽误,夏立的呼吸也越发急促。

“小宋,我走不动了,走不动了,你就把我丢在这里罢。”此时的夏立还没有意识到,如果一个人留在原地,迎接她的将会是无尽的杀戮。

“夫人,不能够,我不能抛下你。刚刚是你在车厢里救了我,我不能丢下你。”宋晞文顾着往前走,身上还背着夏立的手提包,还要注意脚下石子路面带来的阻碍。

“不是我,是车厢里的另外一位先生,只是我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夏立解释,自己差点就真的被当成了救命恩人。

宋晞文的手握的更紧了一点:“跟着我,我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的。”

“小宋,究竟那些人是谁?车厢前面怎么会着火的?太可怕了,居然就这样爆炸了,死了那么多人……”

“那些人?它们也配叫人?”宋晞文不仅嗤之以鼻,倭国人的肮脏手段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越往前走,越能看到一点光亮,宋晞文也不敢笃定,只能静悄悄的观察,只见军营门口皆有守卫,只是着装和日军略有不同。

冒着最后的一丝侥幸,他让夏立跟在自己身后,双双举起手来。

对面果然架起了枪,宋晞文只得解释:“这是我大姐,我们是从奉天来的,要到南边去,没想到迷了路,还希望军爷能收留一晚。”

“滚开!”

身后走来一人,看来是这些守卫的上司:“咦?你们是什么人?”

“回杨副官,恐怕是敌军!”

走近了仔细一瞧,无非是贫民百姓,那人也不让宋晞文等人进入,似乎要盘查户口良久,他等得不耐烦了,转身要走,宋晞文只得挽留。

“且慢,杨副官,我有话和您说。”

那人应允,只见宋晞文凑上前去,几句话结束,那人脸上表情果然舒展开来,接着便拍着宋晞文的肩膀:“原来是你!早说,将军和你姑父交情甚深,既然到了这儿就是回了家,快快进来。”

那人在前走,一边还介绍着:“老爷子走的突然,现在是少将军在调兵遣将,不过咱们少将军心高气傲,脾气不好,您多担待些。”

这儿是住在距离奉天和长春交界处的一处军营,早些时候已经在和日军对垒了,只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江委员长的近亲。

夏立第一次进到这种场所里,眼睛也不敢直视,只得跟随着宋晞文,战战兢兢被请到军营的接待处。

“我待不了多久,还请少将军帮我,明日我要启程回到上海去。”明人不说暗话,宋晞文不想再耽误了。

“你们今天先安心住下,回上海的事情我会安排。不过少将军刚刚接到任务,暂时不能来找你了,我们一会也要出任务,还请你们安心呆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这里不比家里,到处都是枪炮,请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

说完,杨副官和其他人吩咐了点事,微笑着打了招呼快速出门去了。

看他们如此的匆忙,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上太平日子……

此时的林家当铺里,伙计正跟在年轻女子的身后进行盘账,算盘珠子打的飞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到自己脸上去了。

“西山的那笔账还没收回来吗?”

“回四太太的话,不好收。这——她家男人死了,人死账消是老话,可死的人太多了,咱们也没办法总做赔本买卖!”伙计道,额头上的汗珠却在此时低落,他不敢伸袖子去擦。

这个新上任的四太太,在林家商户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谁都不敢招惹她,就连老爷也要敬她三分。

真没想到,小小的年纪,野心还不小。

“晚一点你去请西山那家太太过来。”若青细心吩咐道。

谁都不想做陪伴的买卖,既然帐收不回来,那就只好委屈那家太太来做帮工抵消了。

正盘点间,林老爷大刺刺的进来了,摆手叫下人们都出去。

若青镇定自若,面不改色,还在核对手上的账单。

“老爷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眼皮也不抬,嘴里振振有词,她也不敢怠慢了眼前的男人,只要面前男人一句话,她现在极有可能要从林家商会滚出去。

“重要的事?你还知道重要的事?我问你,账上 怎么凭空少了五十万?”林老爷的拳头砸在桌子上,连带着桌上的珐琅掐丝花瓶也微微震动。

若青不禁无奈笑道:“凭空?钱从来不会凭空少的。钱是我来拿去用的,至于用在哪里,老爷您无权过问。”

手指头立马对阵了面前女人的鼻尖,要是上面有只蚂蚁在爬,恐怕早就死万次了。

“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居然收留你!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让你死在医院里了!”眼中怒火快要喷射而出,他的一双手揪住她的衣领。

可她依旧不紧不慢,面不改色的坐在座位上,那双手的指关节正在一点点的掰开老人的手。

“当初你救了我,就应该承受现在的结果。再说了,我并非没有替你林家做事。当铺一年的营收不过百万,自从我接了手,不仅翻了一番,基本没有坏账呆账。我不过是用了五十万银元,去做利于你林家商会的事情,功劳不说,苦劳也不提,这世上就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松弛布满皱纹的手还是被大力甩开,女人站起身,凑近一点继续说:“下次不要那么激动,气坏了您的身子,不值当,更重要的是,皇室的掐丝珐琅五供瓶——价值连城,你若是弄碎了,没人能赔得起!”

林老爷退后一步,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是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直接拂袖而去。

人走后,她终于如释重负。

她怎么能不害怕吗?若不是她选择委身于他人,寄人篱下,出卖自己的劳动和智慧,接替林家商会的部分业务,她也不会有今天的卓越业绩,能拿出那些钱打点在奉天的宋晞文。

那五十万对日本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她也知道,这笔钱一旦到了日本人的手里,极有可能成为射向自己的一颗子弹。

但是她别无他法,这是她唯一能够替他做的事情。

伙计突然推门进来,看见四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拉锯赛。

“出去!”声音中还带着些颤抖,她呵斥伙计。

门被快速的带上,伙计无缘无故被训斥,心里也是哑巴吃了黄连,什么委屈也不能吐。

眼下,她没那么多心思在坏情绪上,西山太太的帐还是个头疼的事情。

夜晚的大东舞厅,依旧是人头攒动,这是茉莉在舞厅从业八年的最后一场演出。

此时她正光鲜亮丽站在舞台上,一曲毕,她朝着台下的宾客深深的鞠了一躬。

快速的下台,找到在后台等她良久的若青。

“今晚的谢幕,很精彩。接下来呢?有没有想过去哪里?”若青一副男人装扮,白色西装衬得她神采奕奕,唇上的薄薄胡须更增添一份男子气概。

茉莉风情万种的转过身来,双手左手搭在右肩膀上,故作慵懒姿态,眼眸上抬。

“怎么?何先生要包了我不成?”

手指沾染上她唇上的一抹红,若青故作轻佻的将唇膏涂抹在自己的嘴角。

“包你?下半生交给我都行。”

手反而被茉莉握住了,她没有较真,只是得益于若青这一番真诚的话。

“我就不跟你走了,我答应了学长要同他一起到美国去,他说要带我去百老汇演出。”

若青才明白,茉莉根本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她只不过是换了个更大的舞台,把艺术带到世界各个角落去。

“也好。希望你梦想成真。”除了祝福,若青没有其他话能送出去。

“若青,答应我,回到晞文的身边罢?”

“不要再提了。茉莉,很多事情回不去了。我现在是林家四太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爷把当铺和钱庄交给我打理。我觉得我应该用我有限的生命和时间,来好好为我们身边的人做一点实事。”

若青拉过一把椅子,小心翼翼的将茉莉的耳环取下,温热的气息吐露在耳畔。

“茉莉,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

“若青,要不你和我一起走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茉莉突如其来的邀请,着实吓到了若青。

“不了。贝尔先生曾邀请过我去到美利坚,但我想,我离不开这片土地。”

“好罢——”茉莉有些垂头丧气,语重心长道:“若青,过几日我要和学长一起为此次长江流域的几个省份进行赈灾募捐,你要一起来吗?”

若青摇摇头:“我就不抛头露面了,不然老爷要怪我了。不过,募捐有我的一份,我会全力支持你们的活动。”

“谢谢你,若青。”

“我也谢谢你,现在还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两个女人相顾无言。

谁说戏子无情?两个女人身处乱世,能紧紧相依偎,是莫大的幸运。

“我只是相信晞文的选择,他所爱上的女人,一定是足够优秀的。”

若青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抬了抬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茉莉再开口邀请她晚上一起去吃宵夜,却被若青婉拒了。

“我一会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和南湖兄去美国之前我们再聚不迟。”

目送着若青清瘦的身躯消失在楼梯处,茉莉突然间有些怅然若失。

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这些在自己身边的人,去了来,来了去,但人固有离去的那一天,相见一天,剩下的日子就又少一天。

从大东舞厅离开,若青寂寞的脚步在街上游荡着,路上没什么人了,舞厅的招牌映着灯红酒绿,路面上的凹陷的水坑泛出灯光的彩色来,可大可小,她停下脚步,能从反光里看到自己滑稽的面孔,还有那一撇小胡子。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晞文原来的公司,大门被关上,也落了锁,锈迹斑斑,窗台上铺满厚厚的一层灰,透过反光从外往里还能瞧见,桌上的那盆芦荟早就发霉枯萎。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她侧耳倾听,这个点还能在外面晃荡的,是日本军没错了。

赶紧钻入身侧的巷道里去,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逐渐消失,她才稍稍放松,看到外面一片漆黑才敢出现。

真的是太危险了,如果她出门不装扮成男儿身身,极有可能会被拖进角落里受辱,这屈辱,在奉天的时候她已经尝过一次了。

她发誓,绝不会再次踏进这脏污的河里!

路灯下,透过院子里枯萎掉落的枝叶,她的一双眼睛始终未能离开房间里嬉戏打闹的三个孩子的身影。

尤其是个头稍矮的男孩,在客厅不停和两个姐姐嬉戏打闹,一声哎呦后,跌到在地毯上。

蓉姐儿正在煲鸡汤,听见声音顾不上手上的工作,赶紧奔来查看星洲的伤势。

“两个姐姐要照顾弟弟的,这身上已经有许多伤了,旧伤未愈,新伤又来了。”蓉姐儿并不是责怪两个女孩子,在她心里,她都是一样对待的。

只是,她要对宋先生和已故的关小姐负责,宋先生过年时候要回来,看见星洲身上那么多伤,难免要对自己多说几句。

“我们没有碰到弟弟,是他自己跌倒的。”果敢解释。

“不要怪姐姐,是我不小心。”星洲围住蓉姐儿的脖子,替两个女孩子说好话。

“好。你们三个来喝汤吧,等会要休息了,明早还要去学校呢。”蓉姐儿将星洲放下,站起身来,不知道是自己蹲下的时间长了,还是眼睛在夜里不适应,转身的一刹那似乎感受到窗边有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顾不上其他,放下手中的孩子,赶紧开门出去,那短短的院子走廊,仿佛有好远,几个大步跨出去,拉开铁栅栏,外面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寂静的夜晚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那一声来自于那不远处,熟人的一声叹息。

铁门再次被关上,隔离开两个世界。

蓉姐儿还特意左右查看,又摸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伴随着最后一级台阶,木门被带上。

黑暗中的人站了出来,看着屋内温暖的灯光,她笑了,可脸上的两行热泪却顺着脸颊留下,脖颈间冰凉,她伸手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完。

她只能决绝的转身,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chapter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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