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罪女归思，擅闯仙域，降罚一日天雷极刑。于天道尽头领罚。”

归思跪于老者身前，叩拜道：

“归思，领罚。”

“一定要坚定活着的信念，一旦信念不稳，哪怕有一丝赴死之心，任何一道天雷都会要了你的命。”

他一改方才，言语之间多了分温度，话中似藏隐着让归思捉摸不透的东西。似惆怅，似压抑着不愿被人嗅探出的悲怜。

“归思谨记。”

老者身后的小童直到归思离去，才动身向前。他小步走在老者身侧皱眉不解道：

“为何要将如此贵重的东西给她，这可是仙人的半个命魄！”

彼时压抑的伤怀倾泻，仅仅从眼底流露一二。

老者低语着：

“早该给的，如今也不晚。希望这半个命魄，能换他今生遂愿。”

——

丹药果真奏效。

即便全身僵硬已然冰凉的岚川，在服下丹药后，渐渐有了温度，脸上泛起血色。呼吸轻微而平缓。就像在睡梦中一般。

归思抚着他的脸，眼角滚落下一滴泪。

果真是天上下凡的仙人！

家仆们纷纷曲膝，朝归思跪拜着。

归思惶恐，让他们快快起身。

“我要出去一日……”她转头，不舍的凝着还未苏醒的岚川，接着道：

“一日后我便会回来。”

——

“降罚一日天雷极刑。于天道尽头领罚……”归思喃喃着自己的罪罚。

抬眼间，那望不到头的阶梯孤寂又冷峻。

她提着裙摆，踏上了这极为熟悉又异常陌生的天道。

一阶接着一阶。

这是师父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

天道的风，削骨般的寒。

沉重的呼啸声灌入耳孔。

她仿佛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快冰凝成霜。

师父走过这里时在想什么？

他也如此寒冷吗？

归思不敢抬首，她怕看不见尽头而心生惧怕。

寒冷已经将她的意志消磨了一层又一层，强撑着她继续往前走的，是心中百般疑问的驱使。

天道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复抬足，落足，满目台阶。

到最后全身皆已麻木。五识都已模糊。

终于。

她来到了天道的尽头。

她最后一踏，鞋底落在一摊血水之中，激起猩红水花。

归思惊得抬起了头——

天空呈现着骇人的暗红色，乌云浓厚的笼罩在头顶。

眼前是一个无边的平台。

平台并非是白色，而是被满地枯骨铺盖，枯骨之下是黏腻的血液，冰冷腥潮的气息直灌入鼻腔，让归思胸膛发紧。

平台中央，堆成山的森森白骨之中，是通天的高柱。

它早已失去了曾经的颜色，被几近于黑的斑斑红迹包裹着。

师父说，天道之上是仙神修身练法之地。

每月里有七日，师父都会去天道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