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正院，府医刚从钱大人的卧室里出来，钱夫人陈氏和大爷钱孙爱，大少爷钱锦城就围了上来。

陈氏满脸焦急的问道：“府医，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的陈氏还不知道钱谦益之前为了杨爱动过让她病逝的念头，陈氏只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钱谦益给她带来的，要是钱谦益出了事，她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钱锦城也关心的问着祖父的情况，他如今在国子监学习，家里的下人到国子监跟他禀告祖父不见了的时候，他心里很是慌张，可也尽量稳住。

国子监的同窗问他家中下人为何找他，都被他用理由避过去了。

实在是钱锦城不敢说啊，祖父是家中顶梁柱，更是朝廷栋梁，他要是出了什么大事，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钱锦城不知道的是钱谦益压根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哪怕他现在就死了对天下局势也没多大影响，很快的就会有人顶上钱谦益的位置，就像当初顾宪成和高攀龙他们死了一样。

不过钱锦城年纪还小，想不到这一点很正常，像钱孙爱已经踏入了仕途，才更知道现在他们钱氏一族想要保全，他爹绝对不能出事。

哪怕死也得先给他们一家铺好路，不然的话这南明还没亡，他们一家是绝对没有出路的。

“钱大人……伤处虽然重了一点，但是没有伤到根本……养养就会好的。”府医尽量让自己忘记刚才看到的景象。

虽然已经稍加打理过了，但是那还残留着□□污垢的□□一看就知道钱谦益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府医倒是知道有一些大人喜欢去小倌馆玩，可是那都是去玩的啊，钱大人这明显是被玩的，还那么激烈，嘶，他这……这玩得花啊。

最近这段时间钱谦益追求杨爱，不，应该是说他看上杨爱的事，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

府医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钱府，但是这个事情也是知道的。

所以现在才看到钱谦益的伤处时，才会这么吃惊。

这时候管家来报，“大少爷，丁大人及其他大人们都来了。”

钱孙爱冷笑道：“他们来的可真巧啊。”

陈氏六神无主，但也知道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老爷现在这个样子，“我儿，丁大人一直和你爹不对付，要是他看到了可怎么办？”

钱孙爱安慰陈氏道：“娘放心，这件事交给儿子去办就行。”

丁魁楚是大明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比他爹钱谦益晚两届入朝，但这官运却比他爹亨通，官至户部侍郎，别看都是六部侍郎，这六部也是不一样的，以户部为至要，礼部属清水衙门。

要不是他爹暗中还是东林党的领袖，只怕当初被罢官之后只怕复起无望。

大明遭难后，刚开始是钱谦益他们这一派拥立福王朱由崧为弘光帝。

后来弘光帝出事，是丁魁楚与瞿式耜、吕大器等拥立桂王朱由榔称帝。

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他爹聪明，只怕丁魁楚早就取而代之了。

这也是和宝华记忆里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再怎么不一样，南明的这些皇帝权利都不大。

就像现在，钱谦益出了事，整个朝廷的官员基本上都来了，比当初弘光帝出事的时候人到的都齐。

钱孙爱作为钱家未来的继承人，虽然钱谦益始终把手里的权势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能撑得起来的。

就算他撑不起来也不要紧，只要钱谦益还活着，他那一派的朝臣们就会帮着钱孙爱撑起来。

钱孙爱带着管家去应付丁魁楚他们，陈氏和钱锦城进房间照顾钱谦益，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府医变化莫测的眼神。

府医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知道了钱谦益这么私密的事情，现在钱家腾不出手来收拾他，可要是这事过去了，他就危险了。

府医这时候才开始后悔啊，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原本他在太医院工作，虽不是太医院令，但是也是能给皇帝看病的御医。

只是当初弘光帝病逝的时候，太医院里负责皇帝最后几天的御医被赐了毒酒，他才会从宫中脱身而出。

正好这个时候，钱大人看中了他的医术，把他聘为府医。

府医原本和钱谦益为同僚的时候，还觉得他平易近人好相处，可等他进了钱府当府医，才一点一点了解到钱谦益的心狠手辣，半点也不比伴君来得轻松。

现在府医看到了钱谦益的狼狈不堪，他心里明白等钱谦益好了以后一定会灭他的口。

*

叶赫那拉氏怒气冲冲的来找宝华，跟在她身后完琦手里抱着几本名册。

宝华一眼就看出那是学院报名学子的名册，叶赫那拉氏那么生气，难道报名的事又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宝华放下手中的棋子，让筑雅把棋盘收走，才问叶赫那拉氏，“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后天学院才开学吗？是那些女孩子出问题了吗？”

应该不会啊，放出了婚嫁这么大的诱饵，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知道？”叶赫那拉氏吃惊的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都拿着报名学子的名单来了，那就肯定和那些女孩子有关系啊。”

叶赫那拉氏：“没错，就是跟她们有关系，后天不是就是开学的时候了嘛，昨天我让人去给她们送校服，才知道，才知道……”

叶赫那拉氏已经气愤的说不出口。

宝华给她递了一杯温奶茶，“喝点，别急，慢慢说。”

叶赫那拉氏接过茶杯一口闷了，“七天前报名的时候，有不少老百姓都是户主一个人来的，当时他们有些说孩子年纪小走不了多远，自己出门一趟不方便带，还有些说家里的人少，她们之后要上学，现在得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总而言之，就是各种理由没把孩子带来当场报名，那时候我知道的时候，想着农家日子不好过，这也很正常，便让他们报了名，结果今天去送校服的人回来跟我说她们当中很多人都被缠了脚。”

“缠脚？”宝华这才明白叶赫那拉氏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她知道了她也生气，生气了宝华也得问清楚情况，“有多少女孩子被缠了脚？”

叶赫那拉氏冷静了一点，“报名的七成半。”

原本应该更多一点的，就将近九成半，只是这其中的两成小女孩缠脚产生身体反应过大，为了不损耗性命，丢了以后可能会有的好出路，只能给她们解绑了。

宝华怒极反笑道：“好，好，真是好啊，”

这些人真是好啊，明摆着把她们当傻子耍。

这是打量着法不责众，以为人多了她就会屈服改变入学条件嘛。

叶赫那拉氏也有这样的顾虑，毕竟这是她们进京城以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多少王妃福晋盯着呢，不答应虎头蛇尾，只怕之后她们做事就难了。

可要是答应了让那些缠了脚的女孩子进入至善学院学习，叶赫那拉氏又咽不下这口气，“还是让那些缠脚的女孩子入学？”

“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是他们先破坏规矩的，自然要付出代价。”

叶赫那拉氏听到宝华的话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她突然想到当初至善学院开办消息传开的时候，来学院打探消息见到记忆深刻的一些女孩子，她们当中有不少也被家里人强行缠了脚。

叶赫那拉氏想起她们的眼神，张了好几次嘴才劝宝华给她们一个机会。

宝华摇了摇头，没同意，毕竟她当初选择五岁的女孩子就是想着她们还没有缠脚，想要通过她们来告知天下，在她这里只有没有缠脚的女孩子才有更好的出路。

这在京城招生的第一届至关重要，要是第一届都能退后一步，那她们至善学院的入学条件等同虚设，更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如果你心疼她们，可以给她们找一个活计，但是想要入至善学院学习是不可能的。”

宝华说的活计是当学徒，现在可没有什么童工不童工的，只要‘懂事’了的女孩子都得干活。

轻松一点的就是照顾弟弟妹妹，不轻松的是除了照顾弟弟妹妹还得做家里的家务活，甚至是地里的活。

像是当学徒学手艺的好事，只有家中男丁才有机会。

宝华让叶赫那拉氏给她们找活计就是把她们从那个家里带出来学本事，虽然不知道能学到多少，但是总比她们现在好，以后也有立身之本。

宝华以前的庄子就有不少这样的女‘童工’，别看她们学得没有学院里学得多，可也明了事理，有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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