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我发现远处有几个人守着她们的屋子，这些跟来的侍卫不知道有多少回去时会变成陈岭的人。
梦里秋奴仍在絮絮叨叨，我这才发现我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是在我的梦里，但有选择权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本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可齐骏的出现打乱了平静的步调。
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
打开窗，我朝门外等着的人挥了挥手。
不可否认，我有意在培养陈岭，更时不时地用些小手段拉拢着他。但他到底是齐骏的人，光靠我这里不够，还得齐骏推一把。现在，正是这个机会。
“陈岭，”我叫住了他，“明日，后日都不用再守着了。”
夜色下的人，背对着月光，看不清神色。只见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了。
既用不上《华严经》做时间证明，我便立刻让念珠、香儿停下抄经，回王府去帮瑞平，现在她那儿的才是重点。
当天下午，念珠便带了瑞平的信件回来，是宫里、军营、京畿署近况，说的也很笼统。我看完后，把信给了陈岭。
“说说你的想法。”
“京畿署的势力不止一股，之间是否有结盟还不清楚，但最大的势力依然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消息走的也是她的渠道，所以皇后娘娘一旦倒戈，我们会变得非常被动。”
“军营呢？”
“虽看上去并无异动，但军营不比京畿署，人越多成分越杂，王爷又刚将兼并林将军的遗部。新军旧将磨合得还不够，真上了战场恐有隐患。”
“分析的不错。法子呢？有吗？”
见陈岭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又说道：“我不是每一次都会问你，更不是谁都会问的。既然问了，该说就说。”
“得找一条皇后娘娘之外的渠道。”
“可有人选？”
“淑妃已废，贤妃娘娘也不可能，四妃里也只剩容妃娘娘了。”
“最不可能的就是她。刚尝到甜头的人，只会想着怎么紧紧拽住。何况容妃还有十一皇子，虽还未封王，但只要是皇室血脉都会想争一争。”
“难怪皇后娘娘并不记得收权。”陈岭说道。
“宫里的人各个都是七窍玲珑心，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京畿署也是。说说军营吧，那才是齐骏的资本。”
“其实军中的事属下并不了解，只是听人说了几句自己猜的。”
“那就去吧。用你的眼睛，亲自去看看。”
“什么？”陈岭还没有反应过来。
“退下吧，把这里的事安排好再来找我。”
“那夫人……”
我侧过头朝他挥了挥手，自己回想起原著的所有情节，能派上用场的已经不多了。
我还交给陈岭两封书信，第一封是给瑞平的，第二封是给齐骏的，里面分别交代了需要的情报和需要做的事。对于齐骏，我只提了要求，要求他要做到的事还有时间期限。
两人的回信也很快，短短几日间书信如雪片一般，有时一日便有好几十封。然而我知道的越多，却越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方法。
皇后、贤妃、容妃、淑妃……亲军都尉、成安王、德宁王……似乎全都在和齐骏作对。我已让瑞平去查了齐骏的行为，他到底做了什么成为如此众矢之的。
几日等待后，来的终于不只是信件了，我却没想到是李雪黎和春鸢。
“扇扇，许久没见你还好吗？”
“很好，三餐有序，作息规整。”
她上前握住我的手说：“气色是好些了。”
“寺内佛缘浓厚，可养人心。”
“但还是太瘦了，也得适当沾些荤腥。”
“偶尔也会下馆子，只是最近去的少了。”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好。”
屋内只有我们两个，她拿出瑞平的回信，然后说道：“之前我总是想来，又怕扰你清静。今天趁着来送信，就来看看你。”
说完，她拿出食盒里的糕点：“来，吃块乳酪，还有牛乳饼，都是你爱吃的。”
我不知道齐骏回去后如何与她说到那件事，但现在的两人，一言一行，仍和从前一样。
我拿了块牛乳饼，味道也和从前一样。
“这段日子你辛苦了。”王妃说道。
“倒比先前自在了不少。”我放下牛乳饼，直接问道，“王妃今日来可还有其他事？”
不管齐骏怎么和她说的，他都不会希望我两走得太近。
李雪黎看了我一眼，正色道：“我来告诉你宫里的事情。”
她在了解着宫里的情况，皇后也在了解着她，就像深渊和你。不过还好，李雪黎不笨，没被套出太多话，反而是她掌握的信息，更有用。
“皇后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在我点破几场两人的对话后，李雪黎说道。
“坐上那个位置，还能坐稳的，当然不是普通人。”
说来以后那个位置，坐的人就是李雪黎了。不知她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色一沉，若有所思。
“王妃既来了，不如去前殿烧柱香再走吧。”
“好，”李雪黎起身后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这里到底荒凉，如今也没几个伺候的人，春鸢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不了，如今局势难测，瞬息万变，我这还不到要人的时候。”我说着，看向了春鸢，这是她到这儿后我第一次正眼打量了她。
“小姐……”感受到我的目光，她低低地喊了一声。
“去瑞平那里吧，消息传的还是太慢了。”
说完，我带着两人去了前殿，一路上未再言语。
之后，李雪黎又通过书信传了些宫里的情况，知道的越多，连着京畿署的势力我也大致猜到了一些，便约了齐骏见面。
我虽未全部猜中，但齐骏也在调查中，两人的结果一合，京畿署的局势便明朗了许多。
“我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
“先前的优势，不是你作没的。”
齐骏笑了一下：“你居然会……”
在他没说完前，我又说道：“只是这一句。”
他也只是又笑了笑，很快把话题拉了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后宫和京畿署，要一起动。”
齐骏摇着头是：“很难办到，牵涉的人太多了，而且两边都在劣势。”
“所以才要一起动，要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你有什么计划？”
“德宁王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京城附近。”
“制造出他潜回京里的假象，再盯住成安王的人，一定要盯死了，他们必会有联络。”
“只是假象，成安王未必会信。”
“找人去将军府，放一把火。”
“什么？”齐骏一惊，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你要借此出来？”
“我会小住几日，回佛堂的路上，会被德宁王的人劫持，之后你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可行吗？”
“会有人信的，我会安排好，但也需要你做得漂亮些。”
“我知道了。”
“找到联络点后，一定不要急。他们联系的渠道可能不止一条，可以先截断观察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也是关键的一步，但我想不到好的办法。”
“是不是进宫？”
“对。”我看着齐骏点了点头，他似乎长进了不少。
“确实有些难办，难在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不让别人，尤其是中宫怀疑。”
“是啊，宫里的几位总要见上一面才安心呐。”我感叹道。
齐骏也随我叹了口气说：“还有些日子，再想想吧。”
“说来也讽刺，防卫宫墙的京畿署，该是皇帝的直属亲信，如今竟都是别人的爪牙。本以为是自己平衡的一步棋，却变成白送给她的一个筹码。”
“父皇太相信中宫了。”
“相信？帝王最不会做的事，就是相信。”我笑了一声说，“不过是觉得皇后无子，以为女人只能靠子嗣培植势力，才让她的族兄接任亲军都尉。”
说完，我看了眼面前的人，这就是以后的帝王。正巧，齐骏也看了过来，两人互相看着，最后他先移开了视线。
齐骏的速度很快，十日后我便收到了将军府走水的消息，这期间德宁王回京的消息也已经传出了头。一切按计划进行，将军府的火烧掉了秋奴的整个院子，还有大半个主院。
我在府中清理事物，待了三日后，光明正大乘着安禹王府的马车驶向东郊。马车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的的小院，然后我就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屋外还有许多侍卫把守。若非某天送饭时我看到了乔装改扮的念珠，我还真以为自己被人绑架了。
我依旧在房间内收着消息，想着下一步的计划，想着进宫的法子。直到一天一阵厮杀之后，齐骏把我带出了这里。
“办好了？”
“办好了。”
“回家吗？”
“回。”
我骑在他的黑鬃马上，他把我圈在怀里，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院子里瑞平、念珠、香儿都在，还有春鸢。
“陈岭呢？”
“按你的意思，在铁骑营。”
“我只说让他入营看看，你怎么把他安排到铁骑营。”那是我父亲的遗部，铁骑十二部，现在也只剩不到一半了。
“他自己的意思。扇皎，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慧眼识珠，直到看到了陈岭，你当真能化腐朽为神奇。”
“他原来这么笨吗？”我不禁一笑道。慧眼识珠说的是瑞平，腐朽说的就是陈岭了。
齐骏也笑了一下道：“是啊，一根筋的愣头青。”
“那下次见到，可要问他收个学费了。”
当夜，齐骏宿在了院里，还有瑞平和陈山。几人通了半宿的消息，直到夜深他们离开后，脑子里还被各种各样的消息充斥着，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王妃在主院摆了席面，我见到了穗棠、弄月。弄月已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显出来了。算起来距我离开王府，快有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