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必姜小姐也应该清楚，我请姜小姐来，也不是为了干预我的事情。”
虽然认识岑霁不久，但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姜燃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冷漠而疏离，仿佛之前的温润谦逊都是幻影。
姜燃怔了怔，感觉到一股被羞辱的难堪。
岑老板这是在提醒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确实，她刚才的那些建议似乎真的是“越界”了。
毕竟岑霁对她再好，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两人并不是真正的恋人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又像一把隐隐升温的柴薪，怎么都灭不下去。
她觉得岑霁对传统艺术存在很深的偏见。
这么一来，姜燃觉得似乎连自己落选的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所以，Mach最后选了林薇薇，也是岑先生的意思么？”
岑霁蹙眉，显然没料到她的话题会这么跳跃，神色微有凝滞。
虽然像他这种位置的人，根本不会去关心旗下某个子品牌的合作方，但他底下总会有人察言观色、揣摩圣意。
而且这种事老板不过问还好，要是哪天心血来潮问一句，发现底下人办事并不合他意，要偷偷在心里记上一笔的。
岑霁很快便恢复了以往那种疏离的态度，淡声道：“确定合作人的事我并没有参与，但我想姜小姐应该知道，Poppy的品牌定位是年轻和有趣。”
果然！
胸口突然有个石头压在那里，姜燃气得想拿酒泼他。
这个资本家不仅对传统艺术有偏见，刚才还顺带内涵她又老又无趣！
“Zach！”远处传来岑母的声音。
她站在人群之中，对着岑霁和姜燃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姜燃站着没动，直到走在前面的男人回身，给了她一个淡漠的眼神。
专业、冷静、别冲动。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虽说没了Poppy小百万的合同，但手里这个半千万的不赚白不赚。
不仅如此，她还要拿绩效、拿全勤，把之前损失的钱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快速调整好心情，姜燃挂上迷人的微笑，跟在岑霁身后走了过去。
围在苏青周围的都是她在墨尔本的密友，年纪跟她相仿，大多是些赋闲在家，无所事事的华人富太太。
许是早就听说过岑霁，见到真人大家都有些激动。以至于两人都还没走过去，姜燃就听到她们窃窃地交头耳语。
“小伙子长得真帅呀！”其中一个操着吴侬软语的阿姨先开口，打量完岑霁后还不忘补一句，“真没有浪费Sue的基因。”
一通马屁拍得直接了当，姜燃听着都有些勉强，而身边的岑霁却依然是一副礼貌得体的模样。
“哟！”另一个阿姨注意到岑霁身边的姜燃，目光慈祥道：“这就是Zach的女朋友吧？小姑娘白白嫩嫩，跟阿霁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不等姜燃接话，不知身边哪位阿姨突然问了一句，“那Zach跟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呀？”
岑霁站得笔直，目光微垂，淡淡地给了姜燃一个眼神。
她瞬时了然，原来下午背的东西，是要在这里派上用场的。
但是鉴于刚才岑老板的表现……
一点报复的小苗像种子破土，姜燃笑得真诚，抢在岑霁回答前开口到，“我第一次见Zach，是他主动提出帮我停车。”
话出口，苏青和几个阿姨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有些打趣地看着岑霁。
“我不太会停车，所以Zach就帮了我一把。”
“哟～”苏青看向岑霁，笑得意味深长。
不等岑霁解释，姜燃接着道：“然后他就把他的手机落在我车上了。之后我就用手机联系了他的助理，当晚我们就再见面了。”
“哇哦！”
故事讲到这里，这些善于八卦和挖掘的太太们已经开始兴奋。
一旁的岑霁侧头挑眉，给了姜燃一个诡异的表情。
姜燃才不管，既然岑老板让她来讲故事，就别怪她小肚鸡肠，要借题发挥一把。
“然后呢？然后呢？”阿姨们着急地追问。
姜燃缓了缓，脸上故意染了几分娇羞道：“他当晚就表白了。”
“什么？！”
这声惊呼不仅仅来自在场的阿姨们，还有岑霁，但姜燃却选择性忽略了。
“嗯嗯，是的。”她点头，“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想找理由跟我进一步接触，所以才留下了手机，故意想知道我的住址。”
“哎哟喂～”一个阿姨挤眉弄眼地看了看脸色不怎么好的岑霁，调侃道：“看不出来小伙子长得正正经经，追起姑娘来一套一套的。”
“然后呢？”有人打断阿姨的调侃，迫不及待想听下去。
姜燃继续编故事，“然后，我当然拒绝了他。”
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姜燃看了一眼岑老板那张脸，已经阴云密布。
“那后来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后来……”姜燃的话说了一半，被一把沉稳的男声截了过去。
“后来再见面，是因为工作。”
岑霁唇角上扬，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姜小姐是我们品牌方的合作候选人，品牌晚宴上，我认出了姜小姐。”
“那还真是挺巧。”阿姨附和，又问，“所以，最后是谁先开的口？”
“是他/她。”
异口同声的一句，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姨们面面相觑，看向四目相望的两人，眼中满是不解。
“是姜小姐先找到我，说之前的拒绝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希望我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但我没有立马答应……”
“所以我就离开了晚宴，决定不再纠缠。直到三天后的晚上，我在公寓楼下再次遇到了阿霁。”
“我那天刚好有一个会议在附近，只是顺道经过她家。”
“他在我家楼下用玫瑰花铺了一颗大大的爱心，还自己精心准备了很多粉红色小爱心。”
“不是粉色小爱心，亲爱的你记错了。”岑霁垂眸看下来，温声提醒，“我只抱了一束红玫瑰。”
“没有，是你记错了。”姜燃笑得淡定，并不看他的眼神，“我听见有人叫我，往楼下看的时候，就见他单膝跪地……”
“是站着。”
“痛哭流涕。”
“平静从容。”
“他抽噎着请求我收下他的玫瑰。”
“我只是那天有点感冒。”
“他还嗯……”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头，后腰抵上一只火热的大掌。
姜燃讷讷地抬头，正对上岑霁那双暗流汹涌的眼眸，森冷悚然。仿佛她要再敢多说一句，今晚就别想活着离开莫宁顿。
到底还是打工人，彻底惹恼金主只会是两败俱伤。
姜燃见好就收，笑盈盈地点头应和，“嗯，我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现场安静了几息，阿姨们脸上都挂着一言难尽的神情，连带看岑霁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姜燃看见左边的阿姨猫着腰凑过去，问另一个阿姨，“上次说，Zach在哪里长大来着？”
阿姨瞟了眼岑霁，压低声音回了句，“英国。”
“是不是很多gay的那个……”
一语毕，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住了嘴。
还是苏青先回过了神，干笑两声看着岑霁道：“还真是……难得看到你这么感性的一面。”
岑霁面色平静，没说什么。姜燃却觉得扶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紧了又紧，似乎下一秒就能掐断她的腰。
姜燃下意识张嘴抽吸了一声。
“困了？”岑霁的声音柔缓温润，鼻息擦过鬓发，问得姜燃怔了怔。
岑霁顺水推舟，对众人道：“昨晚的飞机，她今天都没怎么休息。”
“累了？”没等姜燃说话，苏青先开了口。
岑霁没有否认，“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回去墨尔本还要开车，太晚了不方便，那我们就……”
“这么晚了还回墨尔本干什么？”苏青打断岑霁的话，“酒店又不是没有房间。”
“咳咳、咳咳咳……”姜燃闻言猛烈地咳嗽起来。
不等她开口，身边的岑霁淡声道：“我明早在墨尔本还有……”
“闭嘴！”刚才还温柔亲切的女人换上严厉的神情，瞪着岑霁道：“你少用工作上的事糊弄我。我刚问了林助理，他说你的会是在明天下午。”
“……”岑霁面无表情地撇了眼不远处的林旭，只见他赶紧背过身去，心虚地灌了自己两大口香槟。
苏青说什么都不让岑霁立马就走。
今天又是她的生日，岑霁和姜燃都不好太扫她的兴。
所以，当姜燃站在山顶的温泉套房门外的时候，她还处于头脑空白的状态。
房门打开，环形落地窗和白纱帘映入眼帘，既唯美又浪漫。
卧床的一侧正对山顶视野最开阔的地带，外面一汪热气腾腾的温泉池，再往外，就是漫天的银河流淌。
什么都好，就是……
视野开阔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巨大的King Size Bed躺在正中。
不仅如此，床尾正对的地方，是一个开放式淋浴间。正儿八经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出水花洒孤零零地挂在墙上。
“先生，小姐，”侍应往后退开一步，对着门口的两人道：“这是苏女士专门为两位预定的情侣温泉房。”
“等等！”姜燃转身看着准备离开的侍应，眼神绝望地试探，“没有正常点的浴室吗？”
侍应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燃手指的浴间，笑着道：“这就是我们情侣房的特色。”
完了还补上一句，“小姐不用担心，厕所是独立隔间的。”
“……”姜燃无语，她哪是在问这个？！
“那……”她还不死心，追着侍应继续问，“被子能给两床吗？”
“为什么？”侍应不解。
“因为……”姜燃顿了顿，敷衍道：“万一晚上冷呢？”
侍应露出了然的微笑，转身走进房间，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遥控器递给姜燃，“我们的空调是全智能的，会根据天气和室内人数、空气质量来自动调节，小姐只需要点这个。”
头顶响起一声短促的“嘀”。
侍应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姜燃：来了来了，尴尬关系的经典桥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