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光线昏暗的KTV里满是嘈杂震耳的音乐声，彩色的霓虹灯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又落在堆满着瓶瓶罐罐酒水的桌子上，光线被随之切割涣散，星星点点铺就而开。
热火朝天、欢声雷动。
许沉唐飞他们抢着话筒，把唱歌变成了呐喊，两人争先抢后比着谁比谁唱得更大声，聒噪又刺耳，“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爱如火会温暖了心窝，我看见爱的火焰闪——咳咳咳咳！”
成功破音。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唱的太难听了吧！”
“请问能报警吗？这算不算扰民？”
许沉晃着话筒，“请问！还——有——谁！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
迟慕和桃子坐在沙发拐角处聊着近况，本来是热闹欢聚的气氛，可迟慕掐着手心，视线却一直死盯着谈肆那边——
谈肆正捧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得和徐子礼聊着天。
两人看起来像是很熟悉一样。
从刚来进入包厢里，看见徐子礼的那一刻，迟慕就晃了神。
盯着他看了好久才确认下来真的是徐子礼。
她倒吸一口冷气，不由想起自己的谎言，没有想到他和谈肆居然互相认识。
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
谎言不攻自破。
谈肆果不其然发现了迟慕的目光，晃了晃酒杯，勾着唇把酒杯轻轻拿高一点，似是要隔空与迟慕碰杯一样。
一副计谋得逞的傲娇样。
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特意把她约过来，就是为了拆穿她的谎言？
那为什么不直接早说，还配合她演戏。
“谈肆！主角怎么躲这角落里来了？唱歌啊。”
谈肆拒绝道：“不了不了，我嗓子疼。不过许歌星当年退出歌坛可真是歌坛的荣幸啊，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
“……”
迟慕被吵得有些心闷，跟桃子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去了外面的洗手间。
她掬了把水冲脸，再次抬头，看到镜子里反射出徐子礼的背影，他正在和人打电话。
聊了几句，徐子礼轻轻蹙眉，挂断了。
回过神来，瞥见迟慕，“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刚才在包厢里，噪声嘈杂，两人只堪堪打了声招呼，没多说什么。
迟慕略显心虚，“是啊，还挺巧。”
“你和小肆认识？怎么之前没听他提过。”
“工作上认识的，不太久。”
徐子礼微微点头，“害，本来想多待会儿的，这不，家里那位在催了。”
迟慕顿了一下，瞬间了然，原来徐子礼早就有女朋友了。
谈肆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怪不得那天他会是那种神情。
现在反倒是她自己似个演员一样装模作样在演戏，谈肆逢场作戏，好整以暇的看破不说破。
迟慕惊觉懊恼，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她晃过神，顺着徐子礼的话往下接：“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记得到时候请我们喝到你们的喜酒！”
“哎难哦，她是外籍的，老爷子好像不太同意，”徐子礼粲然一笑，“不过还是借你吉言啊，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情况啊？”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班长婚宴，当时倒也没怎么聊过这方面的事。
迟慕别了别碎发放在耳后，“我还在读书呢，不急不急。”
“也是，这种事急不来——”话正聊着，徐子礼的电话又匆得响起。
他接起，语气立马柔声着“马上就出发了”，又着急地跟迟慕道：“失陪了失陪了，你帮我跟里面的人说一声，我先走了啊。”
迟慕点点头，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刚转身欲往包厢方向走，就倏地被人往就近的安全通道里一拉，视野霎时一片黑暗。
她茫然地顿了顿，就听眼前的人倾身而下，在她耳边轻声道：
“迟老师，你跟你对象好像不太熟啊。”
迟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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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通道里。
迟慕一时间不想面对他，有点想装死，或者钻到地缝里去。
过了好久，两人在漆黑中对视，她无奈道，“你明明早就知道…”
她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实在不占理，又转口道，“这事确实是我欠考虑，抱歉。”
“你道什么歉？”谈肆笑她。
“给徐子礼、徐子礼女朋友道歉，”迟慕抿了下嘴，“还有你——道歉，不该以这样的方式骗你的。”
“啧，我又没有怪过你。”
谈肆喉结滚了滚，“不过，你现在确确实实是单身状态了吧。”
“那我可以不违背‘道德准则’追你了吧？”
“……”
“你追不到的。”
“你作为主考官，”谈肆声音软下来，“就不能通融通融？”
“考试舞弊犯法。”
谈肆被她身上一股子正气给笑到了，唇角就没下来过，“那你等着呗，我不信我考不到满分。”
“自大。”迟慕翻了个白眼。
她轻轻推了下谈肆胳膊，“回包厢吧，在这站着干嘛。”
谈肆却没动，“不知道，就想在这跟你多待一会。”
黑暗袭卷着两人，完全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互相浓厚的气息，像是交融着，打着圈儿萦绕在身边。
两人安静下来后，就能很清楚的听到，安全通道楼梯上方传来一阵缱绻缠织的接吻声，细细麻麻的，窸窸窣窣的小动作是藏也藏不住，应该是一对情侣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
而他们就像无意间闯进别人的甜蜜城堡一样。
谈肆眸色闪了闪，倒也丝毫不觉羞耻，像是提建议的口吻：
“那我们，也学别人？”
——接个吻？
有种“反正来都来了，不得有个收获才回去”的伟大精神。
迟慕：？
她整个人向后完全靠在墙面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噌”红，白眼翻得更深了，“自恋。”
“我就开个玩笑，你急什么？”谈肆好整以暇地慢条斯理道。
迟慕趁他不备从两人中间的缝隙溜走，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回包厢，“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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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游戏，桃子摸了摸刚从外面回来的迟慕的脸，凑近私语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迟慕扯了扯衣领，用手扇着风，“太热了，很闷。”
桃子拿了杯饮料给她，“来玩游戏吗？”
谈肆推开包厢门，顺势就迟慕旁边而坐，替她回答：“玩啊，来。”
迟慕往桃子方向挪了挪，刚想婉拒，就被许沉他们拉着一起，“来啊来啊，人多才好玩。”
他们玩的是“大瞎话”游戏，需要有一个人蒙上眼睛当“瞎子”，坐在他左侧的人可以随意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指认一个人都需要问一遍“这个行不行”，“瞎子”要凭自己的感觉随意说“行”或者“不行”，在摘开眼罩之前他需要抽一张大冒险纸牌，若是他最后猜到了被指认的人，则被指认的人需要完成纸牌上的挑战，反之，则是“瞎子”完成。
第一轮是许沉当“瞎子”。
坐在他左侧的唐飞指了好几个人，他都说“不行”，反而唐飞最后使坏，直接指了许沉自己，他倒是说了声“行”，后来许沉摘下眼罩，一行人笑到不行。
许沉一脸懵逼，开始细致观察每个人的微表情。
除了莫名其妙面色绯红的迟慕和一向冷静拽酷的谈肆，其余人都笑不见眼，表情夸张到要飞出去了。
这怎么猜？
你们但凡稍微装个样子掩饰一下自己，或者装出一副与自己不相干的样子，我也不至于这么难猜吧？
算了，哪个笑得最狠就是哪个吧。
等等。
等等等等——
迟慕脸怎么这么红？耳根子感觉都要冒烟了。
我去！就！是！她！吧！
“迟学姐吧？”许沉得意洋洋。
“哈哈哈哈，不是！”唐飞将纸牌摊开，“是你自己！傻子！”
许沉：？
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纸牌上写着：穿浅色衣服的人帮你涂口红。
一票人面面相觑，在场的男生基本都是黑色、深蓝色为主，女生有穿粉色衬衫的，有深色长裙的，桃子也穿的是浅蓝色外套，很巧的是只有迟慕穿着白色的针织开衫。
谈肆最先反应过来，抢先道：“还是我来吧。”
有人插科打诨说：“啧啧啧，就这么舍不得啊。”
迟慕拿出包里的口红，削掉了一点已涂过的表面，想极力撇清关系，“我自己来就行。”
谈肆将长腿一拦，硬是没有想让迟慕过去的意思。
众人似站在最前线吃瓜一样，眼神在他两之间来回瞟。
这下弄得许沉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打着趣缓解气氛，“谈肆来吧，我最喜欢让他给我涂口红了。”
谈肆根本不会涂这玩意儿，拿在手上就跟油画棒一样，使劲在许沉的嘴上画圈，最后他自己都不忍直视了，憋着笑按住许沉的身子，“别动，我拍个照。”
许沉拿着手机当镜子，看清自己的模样，“我靠！我这么帅的脸被你弄成这个鬼样？”
于是，许沉顶着浓艳红唇开始下一轮游戏。
几轮游戏下来，他们发觉这个游戏可以改名叫“谁当‘瞎子’谁倒霉”，因为确实挺难猜的，而且有的人还会故意做出诱导性的表情。于是乎，继许沉的“红唇”之后，又多了唐飞去隔壁包厢献唱《分手快乐》，王宇给列表第一位发语音“我爱你”，没想到刚好是他爸等闹剧。
这一轮轮到谈肆当“瞎子”。
他一摘下眼罩，看见许沉神采飞扬的表情，就大概猜到被指认的人是迟慕。
谈肆眼皮一跳，破罐子破摔，随口道：“许沉。”
“哈哈哈！是迟慕！你这都猜不出来！”
他捞起桌上的纸牌，心念大不了再跳一次春晚小品就是了。
顺眼一瞧，上面写着：
和旁边的异性“壁咚”热吻一分钟。
“！”谈肆忙不迭把纸牌甩出去，“换一张吧。”
该死。
我这抽的叫什么牌啊。
许沉捡起那张牌，大声念出来，然后爆笑，反应过来后一顿，才惊觉那位“异性”就是迟慕！
众人纷纷看过去。
迟慕装死地装腔作势喝了口饮料，身子又不动声色往桃子方向移了移。
表示拒绝。
“要不改为对视吧？对视一分钟！”有人提议。
这谈肆倒没什么意见，但也给足了迟慕面子，懒洋洋道：“我不会‘壁咚’这玩意儿。”
众人退而求其次，直接让他两互相对视一分钟。
KTV中央大屏上，还放着有人随便点的Ed Sheeran《Perfect》，歌曲悠扬婉转流淌在包厢内。
与刚才在安全通道内的不同，迟慕现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谈肆的眸色，不是传统的深沉墨色，反而更偏棕一点。
“I found a love for me
我找到属于我的爱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
亲爱的就坠入爱中跟着我来
Well I found a girl beautiful and sweet
我寻得这么一个女孩漂亮甜心让人爱
I never knew you were the someone waiting for me
我从没想过你就是那个为我等候着的人”
与谈肆对视过很多次，却从未像这般一样漫长与宁静，电流流窜到四肢百骸，耳边是浪漫优美的音乐，眼前是仿若星子跃入银河的目光，在那双眸子里，迟慕只看到了她自己。
干净的金桔味毫无保留的充盈在鼻腔内。
明明只有一分钟，却不禁觉得悠长。
磨着人发痒。
对视在一句“And in your eyes you\'re holding mine.”的歌词中悄然而至。
迟慕收回目光，却是没来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加快了几秒。
作者有话要说：PS：
1.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爱如火会温暖了心窝，我看见爱的火焰闪。——《爱如火》那依娜
2.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王绎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