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涏头也不回的带着怀中的人,离开了众人的眼目。
【陈小公子要把主上带哪儿去!他不会是要趁机报复主上吧—!?】
沈倦眼见自家主上被人拐走,正欲开口说点什么,便被凌殇猝不及防的捂住了薄唇。
“陈——唔唔唔——”
凌殇像是看出了他要做什么似的,闲出的那只手死死的框住了他的肩膀。
所想之言,只堪堪说了个“陈”。
沈倦一愣,瞪眼睨着唇上的手,双手扒拉着,须臾,却未果,凌殇没有给他机会。
然而,被桎梏的沈倦,带着一身浑气,霎时间,邪念从脑海溢出,紧接着,他愤懑似的舔了舔凌殇略带薄茧的掌心。
凌殇背脊一僵,双目瞪大,似是没想到沈倦会行如此举动。他恼羞成怒的收紧了几分力道,方注目去看他们。
直到陈涏单薄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放开了沈倦。
沈倦弓着身,喘着气,一边屈指,指着旁侧装作举止自若的凌殇,怨道:“凌殇!别……别想着瞒混过关!要是主上出了事,你我做下属的,都要严惩!”
凌殇仍然不语,在他看不到地方,微微勾起了唇。
这一幕幕和谐的画面,看在沈南萧眼底,狭长的凤眸眼波流转间,好似万千星辰落入眸底,又似能勾魂摄魄,令人移不开眼。
“断袖之癖。陈兼……得让家弟改啊!”萧泽清眼底含笑,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嘲讽之意,任谁听进耳里,也默默在心底,记了他一白眼。
陈兼面色如常,听此言语,刚要出声回怼,却被事不关己陈施琅打断,语含不悦之意,“萧二公子这么喜欢提醒旁人,倒不如去做那庙里的沙僧,每日早起念经,修身养性,恰好能治治这狂暴的性子。”
萧泽清听他将自己比作僧侣,顿时怒火攻心,伸手一把扯过悍匪的衣襟。
他的双目猩红,食指怒指着陈施琅那帮人,话却是对着悍匪说的:“本公子要他们的头颅来祭旗!你快些去!”
悍匪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去,在对上沈南萧笑吟吟的双目时,脸色骤然变幻,他慌乱应承了句,便匆匆朝为首的陈施琅的脑袋砍去。
——这架势,倒凶的吓人。
沈南萧想罢,轻声笑了两下,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处之泰然般,丝毫不以为意。
陈兼不知何时走到了陈施琅身侧,他伸手捏了捏陈施琅的胳膊,语气轻柔的安抚道:“颂景,你知我的本领,若你日后还想在京中安身,继续装傻充愣下去,那这次便交由我来处理。”
言罢,陈施琅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自家兄长,兄长虽然能与他敌上一敌,但始终不及悍匪强身力壮。
劝慰的话语未出口,陈兼已然与之动了手。
悍匪见他身躯魁梧,看起来也是不耐打,便恶语相向:“你们汉族人怕不是都如你这般经不起消耗战!“
“你不是汉族人?”陈兼顿了一瞬,闪身躲过砍来的利器,回道:“话别说早了,还没到那个时刻。”
悍匪耻笑,碍于萧泽清的命令,故而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别急啊……”悍匪喃喃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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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人的本事,绝非陈施琅他兄长所能抗衡的。
沈南萧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而那随身佩戴的匕首,落在了掌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指捏紧了掌心中的锋利的匕首,欲找机会将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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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兼看不到的地方,悍匪极速动用暗箭,在暗箭迎着陈兼砍来的方向,用力摔出。
暗箭箭头带着锋利的寒光,直逼陈兼。
沈南萧见状,立即抬腕帮他挡掉,哪见暗箭顺着趋势,刺在了敌人同伴身上,当即毙命。
沈南萧稍稍瞥了一眼,便冲向了悍匪。
陈施琅看到了沈南萧的身影,眼底浮现出一片惊讶之色,下一秒,他便想要出声提醒沈南萧危险,却被陈兼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兼没有看身后的动静,只是兀自松了松手中的佩剑,与他擦身而过时,呢喃道:“他竟敢冲上去,就说明他有把握拿下他。”
陈施琅无奈,只能抿唇不语。
悍匪的暗箭没射中目标,反而还被人打在了自己他们自己人身上,一时之间,难以置信,愣神之际,匕首已然逼至了他的脖颈。
悍匪身躯僵硬,离死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最终都取决于眼前人。
然则,当他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眸时,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了一位蒙面黑衣男子那双杀意倾满的瞳孔,与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的眸子重叠。
刹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利剑垂落在地,与地面碰撞,再加上还是暗室,发出一阵回响,似是要震得人耳膜受损般,“砰砰”直响。
悍匪不禁哑然失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双满是杀意的凤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般,勾唇玩味道:“你便是以刀术闻名江湖的九筱……”
他好似不怕自己即将落入地狱,言行举止依旧我行我素。
“草原上的狼,很久没有迎来这么有趣的猎物。”
悍匪笑的张狂,在沈南萧的注视下,缓缓张开双臂,顷刻,视线又看向了蠢蠢欲动的陈施琅。
乌达勒仿若是在陈施琅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这个汉人会是下一个自己。
只不过,他是个汉人。
但那又怎样?汉人也是人。
人都避免不了被欲望侵蚀,只要他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那它终将冲破牢笼的束缚。
而陈施琅也同样退避不开。
但乌达勒忘了,陈施琅不是他。
“我草原上的狼——乌达勒。在此收回之前的不敬言论,你们大晋人族,也是有值得我尊敬的英雄,只可惜……他终将会是狼的猎物。”
音罢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施琅。
他话音戛然而止,一抹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他的唇畔,在烛光下显得分外妖娆诡异。
沈南萧看的一怔,不知他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乌达勒双目看过去的方向是陈施琅。
陈施琅仿若是知道,这炙热的目光是意味着什么,他薄唇紧抿,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草原上与赤手我博斗的是你们的父亲吧?可他实在是太弱了。与我最后一次对战,我明显感觉得到,他的生命之灯已经熄灭,无法从战役中活下来……”
乌达勒的嗓音沙哑,像是一具干尸在喉咙内翻滚着,令人作呕。
陈施琅目呲欲裂,若不是陈兼握住了那已经握成了拳的手,他恐怕会直接扑上去,将乌达勒的烂嘴撕碎。
他父亲是大晋的功臣,是为国捐躯、流尽了忠骨的勇士,岂能容许外人侮辱?
“父亲的仇,迟早要报,但不是现在。”陈兼看着陈施琅眼睛通红的模样,微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颂景,你要试着沉下心来,不要理会他说的话。”
虽然陈兼也想冲上去撕烂他的嘴,但他毕竟是两个弟弟的兄长,是陈家的一家之主,是禁军的教头。
这些各异的身份,像是一把枷锁,压得他寸步难行。
“哈哈哈哈——我乌达勒从来没有这么心服口服过。那些奸计在我眼里,于我而言,本就不屑一顾。只不过,上次是我侥幸逃脱,而这次,就算我与九筱对战,也必然讨不到半点好处。”
乌达勒双目猩红,眼底尽显不甘。
他是草原上的狼,不想做阶下囚;他是草原上的统治者,他想坐拥天下,想打尽天下无敌手。
但最终,油灯枯竭。
他将死在大晋,被他称做英雄的人的手上,他的鲜血将洗尽大晋的祭旗。
乌达勒眼底爬上一层痛苦,恍然间,身躯微微向前倾。而那搁置在他的脖颈处的匕首,闪过一丝寒冷的气息。
沈南萧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正欲收回匕首,却不料,乌达勒直接借着他的匕首,果断的了解了自己。
乌达勒下手的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瞬,他的尸身,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仿若是没有一点预兆。
萧泽清看着躺在地上的尸首,面露惊恐,不禁连连后退了几步。
没了乌达勒的照顾,自己便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萧泽清非常明白这点,此时众人的视线都在沈南萧与乌达勒身上。
萧泽清便起了心思,他缓缓往后退,欲退到人群后。
尽管一开始无人在意,在他以为不会出现意外时,却还是出了意外。
“贼人,驯养私兵,通敌卖国,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靖远从陈涏塞入自己怀中的一堆东西里,翻出来一团纸张,而那被揉捏的不想样的纸张,已被靖远砸在了想要趁乱溜走的人的脑袋上。
“嘶,疼,你下手就不能轻点!”
萧泽清痛苦的捂着被砸的地方,看起来被砸的不轻,但实际上,那里其实并未受伤。
“本官差点忘了,还有萧公子没有落网。”沈南萧转身瞧着他,却见萧泽清狠狠的盯着自己。沈南萧见状,没有过多理会,语气温和且充满威胁:“萧公子,劝你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通敌卖国本就是死罪,本官,见一个,除一个。”
身后不远的陈兼执着佩剑,大步流星的走至沈南萧身旁。
“萧公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陈兼从腰间取下令牌,将令牌上的红绳勾在了食指上,便摸了摸佩剑,对沈南萧说:“我有先斩后奏的职权。乌达勒这事,本官担了。”
沈南萧闻言,偏头略带歉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萧泽清。
萧泽清被这瘟神盯的头皮发麻,直打哆嗦,他咬牙切齿道:“谢靖天的下属,乃至他是至亲好友,果真都让人恨的牙痒痒。哼,每一个皆如此!”
陈施琅也终于回过神来,走到沈南萧的左侧,与他俩并肩而战。
陈施琅驳道:“你亦招人可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