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帕塞的情商原地升级,没有主动询问温喻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天,准时准点的在温喻面前打卡,搜寻各种各样的美食给他。
“选拔提前,为什么?”温喻合上手里的书,撩开挡住视线的长发。
神庙在昨天已经收集过他们的画像和信息 ,温喻对面试很有自信,他本身就是神庙出身,这个优势击败百分之九十的人。
“临时通知的,时间提到明天早上,”
“啧,这么着急,”帕塞看着手里的信件,表情不是很好。这几天老有人在他的府邸晃悠,他担心是那群没长眼的东西在找温喻。
神庙的活动一向隆重盛大,筹备时间长达的一年半载也不稀奇,倒是没听说过神庙活动提前的消息。
难道是因为他?
温喻微微眯起眼睛,他想去神庙的想法,来源于在幻境里遇过两次的男人。根据幻境里的景象,他可以推断出,出现的地方是神庙。
第一次遇到萨赫拉,他在书桌上看见,来自亚历山大港的信件以及招人的计划书,他想混进神庙里看看那两封信。
难道萨赫拉就是赫利奥波利斯的大祭司?
不可能,神庙大祭司统领整座神庙,是神庙最具有智慧与力量的人。他记得很清楚,萨赫拉的手臂上有一条结痂不久的伤口,作为赫利奥波利斯的大祭司,就算过得再不好,也不可能带着这么重伤,还……满手粗茧。
帕塞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府邸旁边的事情告诉温喻。又觉得这里是开罗,是他的地盘,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睛,来冒犯他们。
“温喻,你明天要穿的衣服,现在赶制已经来不及了,我想带你回我妈妈哪。”
帕塞等了好久都没得到回应,回头一看,温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温喻?”
“嗯?”温喻偏头看他。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盛着月光,明明还是那张普通的脸,帕塞总觉得温喻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帕塞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说现在赶制衣服也来不及,我打算带你回我妈妈哪看看。”
“也行。”
大型神庙对祭司的来历和身份很在意,他既然用萨维里斯家族的身份报名,就不能丢了萨维里斯的脸,毕竟家族能有一个出自赫利奥波利斯的祭司,也是十分争光的事情。
“爸爸不在家,我们直接从大门进去……爸爸!?”
帕塞带着温喻从马车上下来,一进门就看见坐在门口的萨维里斯老爷,帕塞下意识把温喻挡在自己身后,尴尬地开口道:“爸爸,你不是今天谈生意去了。”
“临时取消了,”萨维里斯老爷转向他背后的年轻人,“你就是温喻。”
“萨维里斯先生。”温喻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跟我进来。”萨维里斯老爷放下手里的喷壶,向着书房走。
“爸爸,温喻受伤了,你别为难他。”帕塞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能紧紧地跟在温喻身边。
“臭小子,”萨维里斯老爷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毛躁的儿子,吩咐站在两边的侍卫,“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命令,别让他靠近书房。”
“爸爸!”帕塞扒着大门不愿意走,“温喻,你别怕,我爸只是长得凶……”
萨维里斯老爷挥挥手,让侍人关上大门,宽敞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真是丢脸啊,”
“我上次看见你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那时候你和内巴蒙都还小,都是图特神庙最聪明的孩子。”
“你和帕塞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我这种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帕塞努力了四年连你当年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不到,更不要想成为内巴蒙那样的天才。”
温喻垂着眼睛,没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萨维里斯家族帮助他,渡过最艰难的时候,他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帕塞和他的家族。
“帕塞是我唯一的儿子,萨维里斯家族可以养着他到老,他不需要去成为什么祭司,也不需要再和神庙扯上关系。”
“这话,萨维里斯老爷先生和帕塞说过吗?”温喻平静地开口,“我尊重帕塞的意愿。”
“帕塞从小到大都听话,只有两次和我闹脾气,一次是四年前用生命要挟我救你,第二次是一个月前不管不顾地带人返回亚历山大港的时候,”萨维里斯老爷端坐在书桌后,忽然皱起眉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温喻,“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感情,全都给我断得干干净净,”
“我会让你进入赫利奥波利斯神庙,同样的,以后离我的儿子远一点。”
温喻一愣,“萨维里斯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帕塞之间什么都没……”
“行了,你出去吧,”萨维里斯老爷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论如何,帕塞都会在这两年内成婚,开罗最不缺适龄的小姐。”
“如若要用帕塞的自由,来换取我进入神庙的资格,那么我自愿放弃这个机会,”温喻坚定地站在原地,“帕塞从小就喜欢神庙的一切,他是有天赋的孩子,不应该因为金钱而埋没天分,”
“如果您真的爱他,真的在乎他,更应该尊重他,而不是拿家族的荣誉限制他。”
两人沉默对视了很久,最后以萨维里斯老爷高声大笑结束。
“帕塞有你这个朋友我就放心了,他那个傻小子,也算没选错人,”萨维里斯老爷说道:“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内巴蒙和帕塞都很在乎你,你是他们最好的朋友,我也相信你的为人,”
“去吧孩子,裁缝师在大厅等待你。”
萨维里斯老爷见温喻还站在原地不愿意走,无奈地摇摇头,“行了,帕塞那个狗屁性格,谁拦得住他,”
“我还没那么早死,他爱当祭司当祭司,爱当歌者当歌者都行。”
“谢谢您的理解。”
帕塞扒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没想到温喻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厚重的大门直接把他扇到地上。
温喻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脚从他身上跨过去。
“温喻,爸爸和你说了什么,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他的笑声了,”帕塞不顾形象从地上爬起来,追在他身后,“你说话啊,他没威胁你吧,他敢威胁你,我以后就不回家了……”
“臭小子。”书房内萨维里斯老爷额角抽动,气得胡子冒烟。
他拉开抽屉里一份信件,反复地读了又读,再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他都是老人家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解决。
“妈妈,这就是温喻,我的朋友,”
帕塞拉着温喻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接着又向侍女吩咐道:“把我带过来的点心热在厨房里,待会午饭做清淡点。”
“你们的关系真是不错,”萨维里斯夫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随后对温喻招招手,“靠我近一些,我的孩子,让我仔细地看看你。”
萨维里斯夫人是一位优雅的女性,温喻在亚历山大港就曾听说过她的名声。早在她未嫁人之时,她就是孟菲斯的神医,无论是多困难的疾病,在她手里总能轻易的解决。
温喻照着她的意思,向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手上的伤痕早被花苞修复,根本不像常年作为祭司的模样。好在萨维里斯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手,就让等候在后面的裁缝师进来。
裁缝师隔着布料,为他量身体的维度,越量越诧异。
“萨维里斯夫人,这是我见过最瘦的孩子,有如此细腻的皮肤,却瘦的这么可怕,”裁缝师米娅收起腕尺,心疼地看着温喻,“你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坐在一边的帕塞插嘴道:“都是温喻不喜欢吃饭,本来吃得就少,还喜欢挑食。”
“我没有。”
“你太过瘦弱了,这样不好,”萨维里斯夫人在面前的纸页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帕塞,“去,吩咐下人照着这份食谱,做今天的午餐。”
“噢。”
“比起用点心来维持身体的活力,还是得战胜自己的心理,”萨维里斯夫人站在他面前,茶色的双眸温和地看着他,“温喻,不要让过去,把你困在原地。”
温喻心底一颤,伸出左手的食指,苦笑着,“萨维里斯夫人,痛苦永远离不开我,而我也不愿意放弃这些记忆。”
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左手的食指根部,有一道亮金色的痕迹。这是黄金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一圈小小的咬痕,变成一道金色的指环。
“四年前的我因它而活下来,四年后它再次拯救了我,而我已经找不到它了。”
“怎么会呢?我曾在孟菲斯遇见过一位叫贝斯特的祭司,她能感受到小猫的气息,或许她会有办法。”
温喻喃喃自语,“孟菲斯,贝斯特……”
“我只学会一点,但是我也能感受到指环的力量,”萨维里斯夫人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它一直在陪伴你,一直在等待你,”
“约定再见的人,终将会在芦苇地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