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能打开门吗?”欣欣妈妈敲她的房门。
门后寂然。
她继续敲。“妈妈想和你聊一下。”
“如果你不开心或者害怕,可以和妈妈说。”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房间里面做什么呢?”
“欣欣,你说一句话好吗?”
“欣欣!”
……
无论她说什么,门后终究没有任何回应。
她真的想不通女儿为什么变成这样。
难道爸爸的死亡吓得她患上自闭症?
“为什么会这样……”
她靠着房门蹲下来,掩着脸痛哭。
“欣欣!你不能这么任性,妈妈很担心你!”恼怒与苦闷同时涌现,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要一个人负起照顾你的重担,你为什么不和妈妈说一句话!”
“为了让你吃饱,妈妈连半碗饭都不敢多吃!你知道妈妈多不容易吗,居然这么对待妈妈吗!”她狠狠地锤击房门发泄。
“以前我受够你爸爸,现在还要看你甩脸色?没了我,你一个人能生存下去吗?你给妈妈出来!”
憋着所有事的胸口闷得想裂开。
与此同时,一楼的阴影聚拢成庞大的爪子,尾随走在最后的医生。
医生有所感觉,驻足回头。
“医生呢?”上楼梯的令佳瑶发现医生没有跟上来。“是不是有东西在我们后面?我感到阴影里有东西活动。”
阮嘉煦牵紧她的手。“我们快跑,有危险!”
令佳瑶肃然。
拐到楼梯的转角,她的余光瞥见一团漆黑吞噬一楼的灯光,堵住一楼的楼梯口。
她头皮发麻。
两人一股脑地冲上最吵杂的楼层——楼梯间的墙壁贴着猩红的“7”。
七楼,是他们家的楼下。
一群邻居堵在楼道大喊大叫,昏暗的灯光雾蒙蒙,给邻居们的脸蒙上晦暗的阴翳。
阮嘉煦护着令佳瑶挤到人群的前排,顿时两人大惊失色。
深井形的大楼其实由四栋单元楼围成,每一面有四个单元,一层共十六个单元。
但面前的防盗门旁边,多了两扇简陋木门,导致这一面有六扇单元门。
两道木门半掩,里面隐约是灰扑扑的毛胚房。
三个人跪在人群前面呼天抢地。
“……死人……死人……”魂不附体的邻居指着其中一扇木门,语无伦次。
“这一层原本是这样的吗?”令佳瑶问旁边的大爷。
大爷激动万分:“怎么可能这么挤!”
“挤?”
“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大爷扬起下巴,指抱头痛哭的三个人。“他们就是受害者的家人。”
阮嘉煦打算自己进去。
令佳瑶不同意,眉目冷然。“要是你出事,我没法向阿姨交待。”
“我也不能让你有事,让叔叔担心。”
后面的高中生听不下去。“你们两个一起进去呗,随便带上我,我不敢自己进去看。”
姐弟俩回头瞅高中生一眼。
于是,他们三个迈进第一扇木门后。
“啊!”
身后的高中生第一个尖叫。
他们的右边是粗糙的灰色水泥墙,左边是刷过漆的雪白墙壁。
喷溅在灰色墙根的血像插进花瓶的一束红玫瑰,点缀单调的毛胚房。
而“花瓶”,就是贴着墙根仰卧的半具尸体——尸体的右半边身被水泥墙截断。
包括被截断一半的床,衣柜、书桌、一半地板,皆保留在此。
他们脚下的则是水泥地,与死者卧室的米白地板划分明显。
更诡异的是,这个空间不到二十平方米。
“隔、隔壁也有……尸体……”
外面的邻居好心提醒三人。
高中生悔青了肠子。“我、我不看了……我、我、我还是到外面等……”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出去,生怕怪诞的空间突然关门困住他们。
“血迹已经干,死者死亡一段时间了。”令佳瑶与阮嘉煦对视。“我们到隔壁看看。”
阮嘉煦默默利用步子的长度,计算第一扇木门与第二扇木门的距离。
竟然不到二十厘米。
这里更加混乱,碎裂的餐桌、茶几、厨房的拉门和橱柜通通被截断一半。
装潢风格和隔壁的半个卧室截然不同。
一颗妇女的脑袋面朝下,断口处贴着水泥墙,看似遭到水泥墙斩首。
“这是另一户人家……”令佳瑶已经看出端倪,话音微颤。
楼外的阳光,从半截阳台和厨房的窗户爬进屋,漫两人一身刺骨的寒意。
他们面朝阳光、生活在阳光底下,背后却是黑暗凶险、变幻莫测的深渊。
阮嘉煦连忙牵她走出诡异逼仄的空间,握紧她的手。
在外面等的大爷,早有预料他们会露出见鬼的表情。“很可怕是吧?因为又有人跳楼,我们听见响声出门才发现。”
“在这之前,你们没有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吗?”
大爷苦笑:“惨叫吗?要么憋在屋子里头,要么来不及大喊吧。”
令佳瑶哑口无言。
“真晦气,偏偏出现在我们一层。”议论的妇女被昏暗的光线雕琢出一层层阴暗的褶皱,长在脸上,长在心上。
“是怎么出现的?有没有下次?”焦虑的胖大叔满头冷汗。
“是不是随机出现呀?”
长胡茬的中年人烦躁地搔头发。“他妈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别乱说话,到头就是死掉那天……”
“你他么的口臭,别胡说八道!”
“你这人!好心提醒你而已!”气急败坏的短发大妈怒瞪双目。
未知的事物,越是议论,越容易产生恐慌。
他们不经意或者故意散播恐慌,营造所有人同坐一条船的假象,形成密不可分的群体,让他人分担自己的恐惧。
聪明的姐弟俩早就退出人群,回八楼。
八楼的楼梯口,蓦然探出一个长发蓬松的脑袋。
对方的脸背光,配上昏黑的环境,显得十分阴森。
“佳瑶姐!”
一听声音,两人便知道是白莉莉。
令佳瑶松一口气。“你出门做什么?”
白莉莉难为情地挠脸。“我听见外面很吵,又不敢自己下楼,想着找上来的人问发生什么事。真巧,遇到你们回来。”
她地面的影子朝两人招手打招呼,煞有礼貌。
“外面吵,多数是因为死人了。”阮嘉煦毫不客气。
白莉莉登时面无血色。“死、死人?”
“还不止死一个。”
妈啊!
她急忙捂紧嘴巴,阻止尖叫破喉而出。
阮嘉煦不想再和她闲扯。“我们回去了,你自便。”
“别——等等!”白莉莉扒拉着令佳瑶的胳膊。“我想知道楼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不同的思路。你们看过无限流的小说没?我就是写无限流的。”
她双眼晶亮,充满期待的眼神。
这么火的题材,连小学生也看。
“没看过。”姐弟俩异口同声。
白莉莉眨眨眼睛,笑容逐渐僵硬。“啊?没?”
“抱歉,我没空看网络小说。”令佳瑶讪笑。
阮嘉煦实话实话:“我也没空看,学习忙。”
令佳瑶诧异。
学习忙?周一至周四晚上经常找她微信聊天的是谁。
“呃……”白莉莉窘迫地咧嘴。“没看过没关系,写这个题材的作者嘛,思维敏捷,脑洞清奇,总之我能帮上忙的……应该……”
令佳瑶想了想,认为多一个人分析现状不是坏事。“我们到你家聊聊吧。”
阮嘉煦不情不愿:“姐姐,我们的三文治还没吃完。”
白莉莉豪情万丈:“拿来我家吃!我请你们喝牛奶!”
阮嘉煦:“……”
白莉莉家有些乱,她难为情地把茶几上的杂物拿走。
好客的她从冰箱拿出三盒纯牛奶。
“冷的?”阮嘉煦皱眉。
“从冰箱拿出来当然是冷的。”
他接过其中两盒。“我拿去热一下,你们先聊。”
白莉莉目瞪口呆。
等他走进厨房,她迫不及待地低声问:“昨晚听见他喊你姐姐,你们是亲姐弟吗?”
令佳瑶莞尔:“不是,不过我们的父母准备领证。”
她恍然大悟。“难怪了。我见过的姐弟都是互相嫌弃的,你们倒是像……哈哈,没什么。”
令佳瑶不晓得她吞掉的后半句是什么,言归正传:“你和你的影子相处怎么样?了解它的能力没?”
“它不会说话又没有表情,根本聊不起来,不过我误打误撞了解到它的异能是什么。”白莉莉神秘一笑:“算是因果律武器。”
令佳瑶一脸疑惑。
一时间不好解释,白莉莉决定先问清楚楼里的情况。
她一五一十地告诉白莉莉。
“天啊,好可怕,希望我妈妈不会遇到这种事。”白莉莉唉声叹气。
“你妈妈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唉,她是月子中心的销售经理,请了年假回老家。唉——”
令佳瑶也担心爸爸和阿姨的安危,祈愿他们没有遇上大型梦境。
“不说这些,所有死者的共同点是什么?”白莉莉一边吃巧克力一边绞尽脑汁思索。
令佳瑶想了想。“暂时不知道。缺失半边身的尸体睡在床上,估计是晚上十点后遇难死亡。只剩脑袋的尸体,我们看不见她有没有穿睡衣。但我倾向于两名死者几乎同时死亡,因为两个空间并列分割两个单元,一前一后出现的话,另一户不会到早上才发现。”
“那他们肯定触发某种契机才会死,或者惹怒了boss……就是惹怒了幕后黑手也会死。你们看,多余的空间在夜晚出现,楼里也像深夜时的环境,都是指向黑暗或者晚上,有什么含义呢?”
阮嘉煦端着两碗温热的牛奶回来,语气淡淡:“你们写小说的,思维都这么发散吗?”
白莉莉自豪不已:“这叫脑洞,灵感!尤其是深夜,灵感格外充沛。再说灾祸嘛,是人心变坏而引起的。”
人心……
令佳瑶心头一动。
深夜,是某类人群最痛苦的时候。
她马上向白莉莉借来纸和笔。
“阳光”、“深夜”、“死亡”、“挤”,几个词或字出现在纸上。
阮嘉煦和好奇的白莉莉目不转睛。
“我们几天前经历的这种情况,天不会亮,始终是黑夜。”令佳瑶望向洒落阳台的阳光。“外面的阳光不是独立的因素,和大楼有关系。”
然后她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你们有没有觉得,大楼给人的感觉非常压抑,压抑得想跳下去?”
阮嘉煦眼神一紧。“姐姐,你别说这种话,我们会想到办法破解困境。”
白莉莉点头附和:“对啊,你突然说这种话很吓人。”
她扶眼镜,眼含歉意。“放心,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感受到大楼营造的气氛。”
“我不管,你不能再说这种话。”阮嘉煦眉头深锁,黑眸倾注入深深的忧虑。
白莉莉悄然观察二人,愈发认为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此时,某层的楼梯间多了道跌跌撞撞的人影。
他不甘心地喘粗气,没料到偷袭不成差点被反杀。
妈的,那个医生到底什么来头?
还有那对男女,他们的影子也是活的,资质甩其他猎物的几条街,可惜被他们跑了。
“妈的,下次他们绝对跑不了!”
话音刚落,男人警惕地抬头盯着某楼层的楼梯口。
一只身披黯淡光芒的橘猫,扭头俯视男人。黄绿的眼珠,目光冰冷。
“滚开。”他的心情很差。
一转眼,橘猫不见踪影。
他冷哼一声,捂着伤口拾级而上。
“喵……”
他停下脚步。
“喵……”
猫叫从他的肚子里发出。
“什么鬼东西?”他急忙驱使影子变成庞大的爪子,渗进自己的身体,挖出装神弄鬼的东西。
“喵!”
男人身体僵硬。
他的上衣,从内透出长长的血迹。
脑洞清奇,思维敏捷~
就是我(确信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