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箭矢精准地穿透了渊的胸口，强烈的灼烧感顿时遍布全身。渊吃痛，拼命拔出箭矢。箭矢离体的那一霎那，渊痛地将身子弓了起来，胸口涌出的血液染红了衣襟。

那并非一般的箭矢，而是炎凝聚自己的心火所射出的心焰箭。射出这一箭，炎要折损三十年的寿命。

渊捂着胸口，痛苦地转过身，盯着对面同样狼狈的炎。此刻炎的脸色很不好看，心焰箭怕是耗光了炎所有的力气。渊伸手擦掉嘴角的鲜血，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么费劲的偷袭我做什么？你不去救你的霓裳少夫人吗？你刚才有机会的。＂

炎冷哼一声，眼神坚毅：＂那个女人，没必要救。＂自从上次炎看到了霓裳对待晶的态度，炎就对霓裳大失好感。

这个回答，着实让渊感到意外。渊挑了挑眉，挑衅道：＂你不是一直对霓裳和明珏最忠诚了么？现在怎么了，叛变了？＂

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不忠于任何人，我只忠于雾霞城。”

听到炎这个回答，渊忍不住嗤笑出声。他好奇，如果这个自命清高的炎得知了现任城主的真面目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渊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努力做出一个股掌的动作，嘲讽道：“大义凌然，真了不起啊，不知道城主会怎么奖励你这条忠心的狗呢？”

炎大声呵斥道：“住口！你这个雾霞城的罪人，今天我就先杀了你，再去跟明珏少爷先斩后奏。”炎是第一个怀疑渊的人，他一路收集证据，调查真相。可是当他把所有的证据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却没人愿意相信他，或者说，没人敢相信他。明珏非常袒护渊，没有人敢跟明珏对抗。

趁着炎分神的机会，渊赶紧化作一团黑雾，往雾霞宫外冲去。

“别跑！”炎意识到渊要逃跑，马上拖着虚弱的身子，朝着黑雾的方向追了出去。

心焰箭让渊吃尽苦头。这一箭不仅使得渊身受重伤，还暂时封住了他所有的法力。渊什么招式都使不出来，甚至连自己本身的黑雾都变得非常稀疏。渊逃到半路，就已经无法维持黑雾的形态，他只好变回人形，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在林子里逃命。

渊和悠事先约定过，一旦猎杀霓裳的行动结束，渊就会带着罪证－－那副旧画来林子里找悠汇合，让悠帮忙藏起罪证。

悠已经在林子等了许久，可他等到的，却是重伤狼狈的渊。

看到悠的瞬间，渊终于舒展了眉头，他直接跌入悠的怀中，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看到渊这幅样子，手中又没拿着罪证，悠大概猜到计划是出了意外。悠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东西呢？”

渊紧紧捂着胸口，摇了摇头，喘息着说道：“没拿回来，我被那条狗追了，帮我……”

悠立刻明白，渊口中所说的“狗”，就指是炎。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渊躲进了附近的一处洞穴。这个洞穴是他们事先选好的藏身之处，如果遇到突发事件，就到这里藏身。洞穴入口被一大片藤蔓遮住，隐蔽在茂密的树叶下，除非观察得很仔细，否则根本找不到洞口。

悠扶着渊走到洞穴深处，渊颤抖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慢慢滑到地上。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抬头求助悠：“悠...可以，治疗我么？”

悠暗淡下眼神，摇了摇头，说道：“炎折寿三十年射出来的心焰箭，具有极大的破坏力，我救不了你。”

这么说，自己已经没救了。渊喘着粗气，苦涩地笑道：“看来炎没打算给我留活路啊。”渊仰天长叹，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甘和痛苦：“突然觉得好对不起我的父母啊.....我没办法给他们报仇了....＂

就在渊感到无边绝望的时候，悠却突然低下头，贴上了渊的身子。他轻轻地吻上了渊，那个吻是如此深情。

悠的身体发出蓝色的微光，那是他身体里的水之石在发光。水之石犹如生命之泉，慢慢地灌注到了渊破败的身体里。

渊睁大眼睛，他竟然感觉到，心焰箭造成的那个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是水之石治愈一切的力量。

悠身上的蓝光彻底消失后，他整个人也没了力气。悠放开了渊，虚弱无力地靠着石壁。

渊知道，悠为了救他，把自己身体里的水之石给了他。渊有些心虚，他小心翼翼地问：“悠...你没了水之石，会怎么样？”他生怕从悠那里听到什么可怕的回答。

悠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回应道：“接下来可能要虚弱好几天了，恢复以后，法力也大不过如前了。”虽然悠说得平淡如水，渊却能听出其中的辛酸。

看着悠的样子，渊心如刀绞。悠一向对自己的治愈术非常自豪，如果这一项被大大削弱，不知道悠有多伤心。不过还好，悠没有性命之危。

“好了，那条狗可能要闻着你的血腥味追过来了。”见渊愁眉不展，悠出言提醒道。

渊听了，立马放下了思绪。是啊，他们眼前还有个大麻烦要处理。

渊让悠一个人在洞中休息，他自己慢慢探到洞口。刚出洞的时候，他就看到炎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站在洞口。

尽管已经没什么力气，炎仍然笑得很张狂：“哈哈哈哈，你跑不了了吧？你杀了那么多人，偷来的法术却都被我的心焰箭封住，一个都用不出来，是不是很难过呀？”

面对如此疯狂的炎，渊付之一笑，毫不在意。渊轻蔑地回应道：“偷？他们身上那些石头本来就是我的，天霄璧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父亲传给我的！照理来说，你身上的那块火之石也应该还给我才对。”

炎的狂笑停了下来。很明显，炎没想到渊会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些话。炎皱眉道：“什么意思？”看来这个渊死到临头，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渊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现在对炎说什么都没有用。虽然心焰箭确实封住了他之前得到的所有法术，但是悠赠予他水之石却是在中箭之后，水之力没有受到影响。

渊默默地闭上眼睛，他身上发出蓝色的微光。那微光不同于之前悠身上那种温柔的，带有治愈力的蓝，而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浓重的蓝色。空气中的水汽开始聚集，最终凝聚成一个空心的水牢，将炎紧紧裹住。

看着周围聚集过来的水雾，炎顿时脸色大变。这一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炎高呼：“你怎么可能拿到水之石的？那个悠不是你的同伙吗？你难道连他也杀了？”

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洞穴里走出来。悠惨白着一张脸，无力地说道：＂我在这里。＂

渊冷冷地盯着炎，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炎，你知道的太多了...＂渊再次施术，往空心水牢中注水。不一会，水已经没过了炎的膝盖。

看着水位上涨，炎开始慌了。看来，渊是要把他溺死！可是这个法术，炎却觉得越来越熟悉。就在水漫过他胸口的时候，炎的脑海中终于浮现出尘封多年的一幕。

炎比明珏他们年长一些。他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最喜欢去雾霞城的中央广场，偷看城主大人。那一天，城主大人远远地站在高台上，阳光照在城主大人的身上，在幼小的炎眼中，城主是那么光辉，那么伟大。城主刚刚抓到了在雾霞城流窜多年的悍匪，那悍匪杀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炎的父母。城主用水牢将那悍匪关住，慢慢地将其溺死。

那一天，年幼的炎就把城主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他暗自发誓，自己长大以后也要像城主那样，惩恶扬善，去保护雾霞城所有的百姓。炎正想着的时候，城主好像注意到了他。城主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他。炎看到的，并不是那张他所熟悉的，现任城主的面孔。而是一张年轻的，和渊有九分相似的面孔。

那一刻，炎彻底想起来了，那个他敬仰的大英雄，并不是现在这个伪善的城主，而是渊的父亲，那个曾经的，伟大的城主。炎放松了身子，不再反抗，只是静静地等着水将自己完全淹没。

水位越升越高，水牢被灌满的时候，炎已经没了呼吸。火之石也泛着微光，融入了渊的身体。渊感觉到，火之石的光芒好像有点哀伤。

渊皱皱眉，他发现炎死前，两片刻薄的嘴唇好像在水里动了动。他好像，有话要说。渊皱起眉头，询问悠道：“你说，他死之前到底在说什么？”

悠努力回想了一下，分析道：“他好像在说，对不起。”

听到这个答案，渊显然很不理解。他冷哼一声，说道：“我跟他又不熟，跟我道歉做什么？”看到水牢中的炎已经死透了，渊解除了水牢，炎的尸体随即沉沉地落到地上。

渊拖起炎的尸体，往洞里走。炎身高体壮，拖他的尸体非常费力气。悠连忙上去阻止了渊，说道：“你在做什么？炎的部下可能快要追来了，拖着这么重的尸体只会浪费时间。”

渊不安地答道：“我的法术暂时都不能用，你的水之力也无法处理尸体。我担心...一旦炎的尸体被人发现，调查出死因是溺死，你会被牵连进来。”其实渊早就听到了远处追兵的脚步声。

悠迅速揽住了渊，将他往洞里拖拽，他坚定地说道：“不要管了，快跟我躲进去。”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炎的尸体。现在，他们只能选择逃命，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