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公子，你这眼神可真利啊。”
咯咯一声娇笑幽幽传来。一双素白的手伸过来，轻轻拿起那半截手指。
“奴家本想等公子吃好喝好再下手……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提前了。”
“可惜啊，难得遇到个这么会说话的呢。”
“你，你……”
杜天涯惊恐万状，声音抖得不成样了，浑身上下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一样，咔咔地抬起头。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眼前这一幕，让原本就酒醒了大半的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见原本清丽可爱的少女，那张美貌的脸竟是宛如一层薄薄的人皮般从脸上脱落而下，露出内里一片血肉模糊的不知什么玩意儿。
对上他的视线，那不可名状的生物竟是倏地勾起嘴角。
“公子这是……瞧不上奴家了么？”
“你——”
“哼，你和这老头一样。”
它冷笑一声打断杜天涯的惊呼，忽地把那半截手指高高抛起，头一仰便落在嘴里，宛如吃蚕豆般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还说什么要对奴家一辈子好，奴家不过是想借他的心脏尝上一二，便屁滚尿流地四处逃窜……”
杜天涯退后一步，哐当一声砸到了椅子。他却像没听见一样，双眼圆睁，指着那怪物嘴里喃喃道。
“我靠，汉、汉……”
“瞧你这窝囊的样子，真是让奴家不喜。”
这不人不鬼的怪物站起身，芊芊十指赫然化为利爪，猛地往青年胸前剜去。
“公子的心，奴家这便收下了！”
“汉尼拔啊你！”
汉了半天没说出来的词语终于破口而出。杜天涯瞪着眼，高声怒骂道。
“神经病！吃吃吃，就知道吃，人心能有披萨炸鸡好吃吗！吃点好的吧你！”
话音落下，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胆子，他一伸手便抄起那木凳，猛地往怪物脸上砸去。
接连听见几个陌生词汇，怪物一愣神，躲避的动作也就慢了一拍，给那木凳兜头砸了个正着，蓦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
“滚开！”
杜天涯一击得手，也不恋战，猛地冲到门前抓住把手就往外推。
然而那木门竟是被一道机关给卡死了，愣是怎么推都打不开。
“我靠，这玩意还挺机灵！”
杜天涯暗骂一声，脑中竟是无比清醒，反手就是一肘敲向窗户。
茅屋的窗做得并不解释，不过是几根木棍拼在一起而已。
如今这会儿，便是便宜了杜天涯。他毕竟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只用力敲了两下，便把窗户捣碎了。
紧紧咬着牙关，杜天涯一躬身便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然而那推不开门的小插曲到底是耽误了不少时间，身后如影随形的呼哧喘气，意味着那食人的怪物仍在追逐着自己。
“来人啊！抓怪物啦！”
杜天涯边跑边扯着嗓子喊道。
可惜天色已晚，周围一片漆黑，来的路上又一户人家都没瞧见——
回应他这声声呼喊的，别说人了，连半只飞禽走兽都没有。
“嗬嗬……小公子，你就别挣扎了。这儿荒郊野岭的，过客都被奴家吃干净了，也就你这愣头青还敢往这山头走……”
那怪物在身后阴恻恻地笑道。
“费那等功夫，倒不如乖乖进了奴家的汤锅！”
它此刻倒是不急了，活像是玩弄耗子的猫一样，也不出手，就不远不近地吊在猎物身后，欣赏他绝望的表情。
杜天涯哪儿会理它，又是边跑边喊了半天。
“来人啊！救命！”
然而，就如那怪物所说的一样，这山头还当真一个路过的行客也没有。
莫非，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杜天涯不甘地咬牙。
自己还没去到京城，还没像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搞点什么肥皂玻璃之类的发明震惊天下，还没左拥右抱三千佳丽走上人生巅峰……
怎么可能就在这儿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双手握成拳。
“来，我不跑了，放马过来！”
杜天涯狠狠地骂道。
虽然因为喝了酒，他的身形摇摇晃晃的，还由于一番长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他的双眼却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焰。
“……不错，不错。这倒是比上一个哀叫哭嚎、让奴家放他一马的老头要有趣得多。”
怪物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任由那半片人皮耷拉在脖子边上，十指再度化为利爪，在寒月的照耀下折射出凛冽的光。
它高高举起手，眼看就要挥向青年的脖颈——
“到此为止了。”
一声淡淡的冷哼。
一柄桃木剑横空而出，如雷霆闪电般刺向那怪物。
明明是一柄破旧的残剑，却宛若游龙一般，气势惊人得不可抵御。
事出突然，此刻又恰逢怪物最为得意洋洋、毫无防备的时机——
那惊鸿一剑，便毫无阻碍地刺透怪物的胸前，穿心而过。
它只绝望地挣扎了片刻，便脖子一歪。
竟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这样死了。
滴答、滴答。
粘稠的黑色血液顺着剑身，缓缓流到雪地上。
黑色与银白交织在一起，对比鲜明得刺眼。
“……妖物作恶多端，早该知晓有这一天。”
黑发的小道士垂下眼，竟是无端透出一丝毫无感情的悲悯。
他收起剑，也不顾仍在滴血的桃木剑，转过身朝杜天涯拱一拱手，语气谦和有礼。
“公子身体可还有碍？”
从这小道士凭空出现那一会儿，杜天涯就惊得走不动道了，目瞪口呆地跪坐在雪地上，看着他一剑杀敌。
如今听见对方搭话，他才堪堪回过神。
然而，他也不着急回答，反而是先随手捡起身边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往那怪物脑袋上用力一砸，而后飞快地退后一步。
这怪物死透了，自然是没动静。
如此，他才放下心，学着道士的模样别别扭扭地行个礼。
“多谢道长相救！敢问道长姓名？”
这是被好心人救了，连说话都变得文绉绉了起来。
小道士看着他颇为谨慎的补刀全过程，心中有些好笑。
如今见这青年变得认真起来，他便也正色道。
“在下齐令。”
.
天边泛起鱼肚白，耳边也终于能听见热闹的人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嘎吱嘎吱地踩着雪。
“小齐——哎，我就叫你小齐了。”
杜天涯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
“咱们这是往哪去？”
昨晚杀了那怪物后，杜天涯说什么都不肯回茅屋睡上一宿，嫌屋里血腥味重，还有那半截指头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这人扭捏作态，乔自秋作势转身要走，他又不肯了，又是抱大腿又是说尽了好听话，这才得以跟在乔自秋身边，两人一道同行。
“去京城。”
乔自秋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公子若有别的去处，自行离去便是。”
“哎，我哪儿有别的去处啊！还真是凑巧，你去京城，我也去京城。”
见小道长板起脸，杜天涯赶紧讨好地赔笑道。
“小齐啊，你这张脸长那么好看，多笑笑嘛。老是冷冰冰地说话，多浪费颜值啊，这样可没有女孩子喜欢。”
“哦，颜值就是容貌的意思！”
“……”
乔自秋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旧不显异样，语气平和。
“我虽未正式入教，却也没有成家的打算。杜公子既然喜欢，那杜公子自己笑个够便是。”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原著主角。
说话做事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又有点小机灵。吃一堑却不长一智，三句话不离漂亮女孩，仍在做他那个人生赢家的梦。
逻辑自洽，没有反常。不像BUG，但更不像关阳。
估计就是原著主角本人了。
乔自秋收回目光，垂下长睫，掩盖过眼底下意识的失望。
而后，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自己这是在失望什么？
……是因为还没遇到关阳吗？
“啊哈哈哈，齐道长若是看得开心，那就我笑，我天天笑。”
杜天涯能屈能伸，见乔自秋明显不大高兴，立马退后一步，清了清嗓子，恢复一脸正色。
就连对乔自秋称呼，都变得正经了起来。
“不知小齐道长，我们现下是在哪儿？”
“西岭镇。”
乔自秋收拾好心情，也不和他计较，平淡地说道。
“还有十几里就到了。我们今日就宿在这。”
杜天涯见自己傍上的大腿是个有条理的，也就乐得轻松，闭上嘴好好赶路去了。
没了他插科打诨，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日薄西山之时到了西岭镇。
西岭镇距离京城遥远，显得偏僻又荒凉，连旅人都没几个。
一眼望去，这儿的建筑虽然称不上破破烂烂，但大多都十分陈旧，墙砖瓦角处处可以看见脱落的痕迹。
杜天涯一进城，就买了条厚褥子，又买来些热腾腾的吃食，和乔自秋两人分着吃了个痛快。
吃饱喝足后，他摸着肚子，满足地舒了口气。
“终于能歇会儿了。”
他眯着眼，仰头叹道。
“往日吃的都是澳龙鲍鱼鱼翅，睡的也是三四米的大床，谁成想竟有一天沦落到这个地步……哎，对了。”
他坐直身子，望向乔自秋。
“咱们待会儿睡哪？”
乔自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你还剩多少钱？”
“啊，住宿也是我付吗？”
杜天涯脱口而出。
“……”
听见这话，乔自秋脸上升起一阵薄薄红晕。
“我的钱都拿去给老头——师父治病，全花光了。”
“师父？”
杜天涯眼珠一转，就猜出了大概。
“啧，看不出来啊，你这小道长年纪轻轻，还怪可怜的。”
不过他还真没这么介意谁付钱，毕竟前世他就是那位“全场花费由杜公子买单”的杜公子，早就付习惯了。
再说，小道长救他一命，他哪还有硬逼着救命恩人出钱的道理。
这么一想，他便开口：“行，到京城花的钱就都由我来付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了摸钱袋子。
这一摸，脸色便僵住了。
乔自秋刚听他这么说，原本还双眼一亮。
一看他不说话了，又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个……刚才买褥子，花费太多。”
杜天涯尴尬地抓了把头发。
“剩下的钱，怕是不够咱俩住了。”
说来说去，到最后竟是两个同病相怜的穷鬼。
乔自秋叹了口气，起身道。
“罢了，咱们找个破庙借宿一晚吧。”
见他这么快就想出办法，杜天涯哪有拒绝的道理，只觉得这恩人果真是个聪明小孩，自己大腿没抱错。
他连忙起身，追了两步，忽然又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
“恩公，你这信仰问题——不要紧吗？”
走在前面的乔自秋：……
这主角说话怪有意思的，小嘴一会儿抹了蜜，一会儿抹砒霜。
他都有点被气笑了，偷偷翻了个白眼，平淡的语调也忍不住带上一丝波动。
“睡你的吧，这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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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这个世界的主角现在性格还有点那个，之后会变的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世界四：古代神鬼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