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乔自秋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原本打算这两天就提的，没想到对方倒是先问出口了。

是因为他最近的态度比较冷漠吗？

他踌躇了片刻，犹豫开口。

“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

他说完这话，原本以为童野会反应很大。

没想到对方只是低下头，沉默了一会。

良久，黑发少年才抬眼望向他。眼神里没有失望或者愤怒，反而是带上了一点探究。

“——是因为莫炀吗？”

他这会儿倒是毫不忌讳地直接喊影帝前辈的全名了。

乔自秋原本做好了被质问或是挽留的准备，没想到话题竟然突兀地转去了关阳身上。

他很意外，愣了一会，才推推金丝眼镜。

“为什么这么想？”

“其实，我这段日子一直都有猜测。”

童野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时舟，你和莫炀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自秋匆匆开口：“我们只是——”

“只是朋友，对吗？抱歉，我不是很相信这个答案。”

童野笑了笑，但眼中没有笑意。

“那天酒店里的事就不提了。其实在那之前，我有次拍摄间隙想找你，结果一不小心看见莫炀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

“吻你。”

乔自秋那对漂亮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然而没等他开口，童野就飞快地说了下去，没给他留出反驳的时间。

“你那时候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包括之后，也一直试图在我面前隐瞒你们两人互相认识的事。”

童野抬起眼，直直地望向坐在对面的黑发青年。

“时舟。”

“莫炀是不是你的前男友？”

空气静止了一瞬。

乔自秋没想到对方得出的竟是这么个和事实大相径庭的结论。

他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然而话还没出口，脑子里突然闪现了另一幅画面。

眼前一片朦胧，似乎有个看不清脸的人。无法辨认长相，但那对漂亮的茶色眼眸却十分熟悉。

他听见自己小声地开口。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乔自秋忽然想起来了。

这句话，千真万确是自己曾经说过的。

如果事实就是这样，那么一直以来相处了三个世界，自己对关阳的反常态度似乎就能找到答案了。

或许他们真的曾经在一起过，而后因为某些原因，他先提出了分手。

……但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忘记了呢。

而且，自己明明就是主神亲手制造的NPC。以上这些记忆，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了。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们分手以后，莫炀还一直纠缠着你。所以，你才找了我……作为挡箭牌。我猜对了吗，时舟？”

无人打断，童野一路说到最后才舒了口气。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对面的青年脸色更苍白了。

紧紧抿着唇，脸色似乎有些痛苦。

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时舟？时舟你怎么了？”

这两声呼唤，总算把乔自秋的神志拉了回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微微勾起唇角。

“我没事。”

“真的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童野松了口气，重新坐下，但还是紧张地望着乔自秋。

“嗯。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乔自秋摇摇头，神色隐隐可以看见几分疲惫。

“抱歉，我不该这么直接说出来的。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童野愧疚地低下头，声音放轻，像一只做错事后主动认错的大型犬。

信息量实在太大，乔自秋心中情绪纷杂。眼前食物再怎么色香味齐全，他也没什么食欲了。

但听见对方这么说，他还是打起精神，开口说道。

“莫炀……没你说的那么差。”

顿了顿，他又安抚般放轻了声音补充。

“而且，我也并不讨厌你。”

他没看见的是，童野听见这话后反而垂下眼，睫毛盖过眼底的些许黯然。

——真是不甘心啊。

他心中这么想着，沉默了不少。

而另一边的乔自秋，也因为刚想起的记忆，眉眼间有些忧虑。

这一场约会，就在骤然变得冷场的气氛间不知不觉地结束了。

.

按照导演的计划，还差个十来天左右，电影就能拍完了。

然而原本拍得十分顺利的片子，近两天却突然出现了一点状况。

主要的问题出现于主演之一，童野。

包括刘毅在内，几乎所有剧组人员都统一认为，童野是个很有天赋的好苗子。

虽然科班出身，但他很有灵性。每次开拍，他都能飞快把自己代入角色里，去感受角色的情绪，而后身临其境地做出剧本上的反应。如果要划分派别的话，童野就是个标准的体验派。

也许因为童野本人年纪轻轻，和电影里的主角差不了几岁；而且也和电影主角一样，曾经有过校队的经历——所以，他在这部片子里的表现，甚至能媲美许多出道多年的老油条。

刘毅越往后拍，就越是对他满意。

然而这份满意，近几天却逐渐变了味。

童野依旧十分努力，平时闲下来就研读剧本，有问题也会主动请教导演或是摄影，偶尔也会提出一点自己的看法。

但就是这份努力，似乎有点过了头。

“——Cut！”

刘毅举起喇叭，大喊一声。

片场里的众演员纷纷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导演。

乔自秋原本在低头忙别的事，也被这一嗓子惊得连忙起身，看看怎么回事。

胖乎乎的导演皱着眉，表情显然不大高兴。他叹了口气，望向人群中央的童野。

“小童啊，你自己说说，这段有什么问题。”

刚才拍的是主角和篮球队员做最后一次赛前训练的片段。童野额角滑下汗珠，抱着篮球，喘了口气。

听导演这么问，他才眼神茫然地抬起头。

“问题？不好意思啊导演，是我刚才走位失误了吗？”

“唉，当然不是。这点小错误，要说是刚来还可能会有，但你都进组多久了，不至于出这点错。”

刘毅抓了把头发，放下喇叭，走到童野跟前。

“是你的情绪出问题了啊，小童。这段是赛前最后一次练习，主角一直在激励大家，他的情绪重心是放在队友身上的。”

他神色严厉，双眼直直盯着童野，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严肃。

“你动作僵硬也就算了，眼神怎么也不对劲啊？没一点激励队友的感觉，倒像是憋着一口气，一点也不热血，给人的感觉很闷。”

“这不像你啊，之前都挺好的，怎么到了快结尾突然就用力过猛了呢？”

原本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关阳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

乔自秋目睹了这一幕，皱了皱眉，但没说话。

“我——”

童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下半截话。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向导演立马承诺好好改正。

眼看刘毅眉头一拧，马上就又要发话了，关阳忽然开口，提高了点声音。

“他估计是没找准感觉，我来帮帮他吧。”

乔自秋猛然把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关阳脱了戏服的外套，露出内里一件单薄的衬衫。明明天气已经逐渐变冷，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还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

“我先来做个错误示范。注意，看仔细点。”

他一边说，一边站到童野最开始的站位。

说罢，他低着头沉吟片刻。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神色。

他微微皱着眉，眼睛瞪大。

扫向在场其他穿着球服的演员，目光是紧张的，同时绷得很紧。

——关阳是在模仿童野！

乔自秋吃了一惊，努力把惊呼咽下，往两侧看了看。

其余人也露出了和他大同小异的表情，就连童野本人也倏地睁大眼，紧紧抿唇。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关阳模仿得实在太像了。

或许角度和动作并不是一模一样，但那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气场，和刚才的童野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长相不同，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童野本人了。

……这就是关阳身为老牌扮演者的实力吗。

乔自秋摩挲着下巴，内心暗暗感叹。

在此之前他对关阳的工作态度还颇有微词，认为他能力不大行，还暗自疑惑主神怎么没把他塞回主神空间里多多练习；但到了此时此刻，即便是对关阳颇有微词的他，也被这一手惊得心服口服了。

“你刚才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下一刻，关阳已经恢复了原本游刃有余、轻松自在的模样。他重新站直身子，扭头看向身后的童野。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重温一遍，感觉到哪里不对了吗？”

乔自秋提了口气，目光飘向童野。

这一看，又是暗暗吃惊。

他原本以为，依照童野对关阳的敌意，他也许不会理会关阳这样……形式特殊的教导。

毕竟，这实在有点像公开处刑。

然而，童野竟然真的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会，才犹豫着开口。

“比起团体的领导者，更像是单打独斗的独行侠，和其他队员格格不入。”

这个答案，一听就是真的反省过后才能得出的结论。

“对。”

关阳弯了弯眼睛，退开一步，让出刚才的位置。

“你再来一遍。”

“好。”

童野闭着眼，吸了口气。

接着，他猛地睁开眼，再度站在最初的站位上。

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和刚才截然不同，摒弃紧张，多了点坚定。

“明天就是全国大赛了！”

他提气，高喊出台词。

“一路走过来，我们经历这么多艰辛，就是为了这一刻。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迎接我们最终的挑战！”

他的声音比起最初不自知的迷茫，多了分笃定。

话音落下，他喘了口气，才又望向关阳，眼神里多了点不知名的光芒。

“这样呢？”

“嗯，做得不错。”

关阳唇角微微勾起。

“念台词的时候，可以再多点激情。你是领导者，说这话也不全是有感而发，也是有意激励队友。”

童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隔了一会，他再度抱起篮球做出方才的姿势，但与刚才的区别是，眉眼间多了些笑意。

少年深吸一口气，喊出台词。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啪啪啪！

站在场外的乔自秋率先鼓掌。童野蓦地向他望去，看见黑发青年眼底的赞许。

“不错，进步神速啊小伙子。”

刚才一直没插话的刘毅也笑了，拍了拍童野的肩膀。

“是莫哥的功劳。”

童野抿了抿唇，看了眼重新披上外套、回到篮球场边缘的关阳。

“莫哥——演技很好。”

“哈哈，人家是影帝啊！不过小童你也别灰心，加油好好干，你也很有潜力的。”

刘毅被他这句纯朴的夸赞逗笑了，眼睛弯弯地说道。

关阳的脚步一顿，舒了口气。

他目光飘向乔自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也是得靠别人教，才学得这么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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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阳开始攻略童野了（师生意味.jpg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世界三：娱乐圈A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