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站在下方的楼阶，只能抬头仰视着老者答话：“前辈，我不懂您的话。”
老者眯了眯眼，随即伸手，一块漂亮晶石从水月怀中飞出，径直飞到了老者的手里，他俯视着水月，嗓音带着沉冷，“一个劣等魔族也敢行偷窃之事，真是好生放肆。”
水月看着被夺走的晶石，一双漂亮的眼眸里难得显出一丝火气，“前辈，这是我一个朋友交予我的，前辈这般不问自取，难道不也是窃行吗？”
“放肆！”水月被一股大力刮到地面，他背脊靠墙，吐出了一大口血，可是眼神却越发狠了起来。
“叔父叔父！”
水月面露震惊，这是阿镜的声音？他怎么会来？
门被推开，阿镜的身影奔向白衣老者，水月清楚分明地看见白衣老者的脸上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手中汇聚的灵力也消散开来。
“阿镜？”
“诶？水月哥哥！”阿镜回头看见熟悉的面容，声音瞬间变得惊喜起来。水月咳了两声扶着墙站立起来，不动声色地掩去沾着血迹的衣袖，“嗯，是我。”
白衣老者看着眼前的一幕明白过来水月说的朋友就是自己的侄子阿镜，他面露尴尬，手脚颇不协调地走到水月身边。
“咳，误会一场，这个你拿去。”他拿出一瓶上好的丹药递给水月，“我是个阵修，这药不算太好，你拿去吃了后，最好再找个医修看看。”白衣老者说着觉得越发愧疚又送了一沓符纸给水月。
水月接过来，显然也反应过来眼前的老者便是阿镜口中的叔父，他看着老者，“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他看着这老者，又低头看了一眼阿镜，心里有许多问题，这老者看着地位修为并不弱，既然是阿镜的叔父，又为何放任阿镜被那些药堂的弟子欺负？
“宿玉山。”
水月倏然抬头，“您是修真界的那个玉山道人？”
宿玉山微微颔首以示肯定，随即又有些落寞，他微微摇头:“想不到啊，老夫沉寂两百年竟然还会有人记得我。”
说来也是巧合，水月自从见到枫夜在后上的阵法时，心里便有一种修习阵法的冲动，昨日他在藏书阁洒扫时也看了些不少有关阵法的书籍，其中恰巧有一本便是玉山道人所著。
“怎么会？我昨日打扫时还看到您的著作。只是我不明白，您既然有此能力，看您的地位也不弱，为何会隐身在魔界？”他看了一眼腿边的小少年，“又为何会让您的侄儿在药堂受那些外门弟子的欺负？”
宿玉山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息一声：“罢了，这些凡尘俗事说与你们这些小辈听又有何用。”他感慨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我观你内息充盈，可是内里经脉流淌却是没有章法。”
想到水月方才被他一掌击飞的模样低咳两声，“这本阵图送予你，既然没有剑修的底子，这般丰盈的内力也是浪费，不如试一试阵修。”
水月垂首，双手接过宿玉山手中的阵图，他脸色淡淡，可是一双羽睫却是不停轻颤。
阿镜看着叔父和漂亮哥哥说话，安静地等在一旁，困意上涌，他撑着困顿不已的眼眸，“叔父，哥哥，你们说完了吗，阿镜好困——”
水月看着他睡意惺忪的模样不由失笑，宿玉山看着水月脸上温和的笑意，再次出声：“还请小友替老夫保守阿镜乃是镜族的秘密。”
“镜族？”水月一脸迷茫。
宿玉山自知失言，事到如今，倒不如直接与他解释清楚。“镜族乃是不同于六界中任何一族的存在，镜族本身就是其实就是一片镜魂。”
“镜魂？”
“是。”宿玉山目光飘忽，望向远处，“四百年前，仙界修士最喜以镜魂炼器，无他，只因镜魂赤诚无暇，能够炼出最为完美和忠诚的器灵，是以镜族几乎惨遭灭族。”
怒色浮现在水月的面庞，“如此行径，天道难容。这便是他们屠害镜族的理由吗？如此这样我也去将他们炼作器灵好了！”
水月说这话时几乎是脱口而出，也未曾考虑过自己一个血脉残缺的小魔又如何去做到将他人炼作器灵。宿玉山盯着水月，眸色深沉，“两百年前，也有一个人像你这么说。”
水月睁大眼睛，“谁？”
“月照仙君，江微月。江仙君手执仙剑初照，一人一剑挑了那群用镜魂炼器的修士，放了那些被困在灵器中的镜魂。确切来说，那时应当是两人一剑。”
“为何又是两人？”
宿玉山摇头，“太久远了，我也记不清了，我只隐约记得仙君的身边还有一个身患哑疾的黑衣少年，应当是他的弟子吧。”
水月不知为何心头涌起一阵又涩又钝的感觉，他抬眸，“那那些被放出来的镜魂呢？”
“散落的镜魂被炼化后已有开裂之势，化作人身也不过是痴傻的非全之身。仙君便找了一处洞府温养这些镜族少年，直到后来，镜族少主出世，才将这些镜魂全部收回，收入破月镜让他们重获新生。”
宿山玉说完目光复杂地看向已经在一旁睡着的镜族少年，水月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说阿镜是镜族少主？”
“阿镜他并不是镜族少主，一百年前江仙君以身殉道下落不明，少主为了找寻江仙君的下落提前解封了破月镜，受到反噬，镜魂分裂，阿镜他，只能算作少主的分魂吧。”
水月点头：“听说破月镜有寻魂追魄溯回前世之效，可称为世间神器之一，如今看来即使是神器也有它的限制。”他说着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在下先告辞了，关于阿镜的秘密我定会守口如瓶。”
水月向宿玉山抱了个拳，便往小院匆匆赶去，药堂堂主让他出城采办，可是水月觉得还是与尊上说一声才好。
宿玉山看着水月离开的背影一脸感慨，“真的会有两个样貌如此相似，想法也一致的人吗？”想到青年和记忆里那人如出一辙的话语，他摇摇头，又低头看了一眼阿镜。
“若是破月镜还在的话，便能知晓这人究竟是不是曾经的那人了。”
*
水月在枫夜的寝宫外等着，却半天不见人影。侍卫对他的行为只当做看不见，反正只要他们拦着不让这人进入就行了。
枫夜一身煞气地回到寝宫外，看见那个蹲坐在角落团成一团的青年，脚步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向殿内走去。
“尊上？”水月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迈进寝宫的步伐。
这人总是这样，用充满惊喜的语调唤他，枫夜转头，淡漠的灰眸看向水月：“何事？”男人的嗓音平静冷淡，毫无波澜，仿佛叫住他的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
水月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有些讷讷，他有些结巴：“尊上，药堂主让我明日出城去采买——”
“你自去便是，不必说于我听。今后如无必要的话，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水月揪着衣角，指尖用力到发白，他对着关上的殿门低声回应：“是，尊上。”
回去的路上水月一直在想，他和尊上的关系到底怎么了，怎么尊上自那晚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抬头看着夜空，眨了眨泛着红意的眼眸，桃姨和他说过，想哭时候看看天就不会了，天道不舍得让伤心的人掉豆豆的。
只要抬头看看天，好运就会接着降临。
水月抬起嘴角对着夜空的星子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意，好运会降临，他和尊上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好，尊上最近这么冷淡一定是暂时的。
水月吸了下鼻子，挺直身板向着小院走去。他相信尊上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他也会变强，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
水月站在落湖城中心，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落湖城东，兴南巷最北。”
出城的令牌和采买用的魔晶被他小心收在纳戒中，他看着不远处的天香楼，心里感慨万千。
这是少年时深陷的泥潭，也是他遇到尊上的开端。他收回目光向着落湖城东走去，只是走了一段水月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无他，街上有许多人盯着水月的脸看。
落湖城毕竟不是魔界主城，主城的魔族们见惯了各色美人，魔宫的仆侍们训练有素，从来不会对人的样貌过多在意，是以水月在魔宫时并没太多感受到自己的美貌。
只是如今太多黏腻的目光让他非常不适，于是水月走向了一家非常熟悉的店铺。
“阿月？！你怎么出来了？”店老板看到来人很是震惊，随即飞快地收了店铺的牌子，将店门紧闭。“你这是逃出来的？魔尊大人对你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表演下脸滚键盘：dferghbnjmfrdeszxfrghnjbm
表演完毕（海豹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