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全世界的开会模式都一样：一群人唾沫横飞商讨来计划去，最后也只是在已有的框架上再多搭一层布。

这场惊动整个警察厅的会议像是闹剧一样收了尾。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临走时把会议室大门摔得震天响。

其余人陆陆续续起身离开，贺茂赤川坐在原位不动，撑着下巴遥遥眺望这对幼驯染的身影直至他们消失在电梯里，不知陷入了哪一段回忆。

“贺茂。”

坐在他对面的黑田管理官最后一个起身，宽厚的手掌落在他肩上，“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吧。”

“谢谢您。”

贺茂赤川收回视线，看着这位因伤在警察医院躺了将近十年之久的前辈笑开来。

他看向黑田兵卫仅剩的一只眼睛，轻声道，“毕竟……还有很多事情在组织铲除之后等着我们去做。”

那只停留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有一瞬间的僵硬。

贺茂赤川笑容不变，大大方方地迎接上司的审视。

“嗐……”

不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黑田兵卫犹豫半晌还是没忍住，“往好处想，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呢。”

说完他不再看贺茂赤川，转身离开。

“为自己打算吗？”

空无一人的会议室，贺茂赤川的眼神停留在某个角落，喃喃自语。

“为自己打算……”

黑田兵卫的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在贺茂赤川的脑袋里来回盘旋，不停地打扰他的思考。

“啧，”留在警察厅加班的贺茂赤川难得坐在这间办公室里不用出外勤，找了半天才从柜子里翻出一沓纸。

“果然还是要提前写遗书啊。”

他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千万不能像某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账东西一样，除了几样遗物连半句话也没能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块块还是他玩命从组织试验基地带出来的。

混账混账混账！

提起羽鸟久司，贺茂赤川恨得牙痒痒，但凡这家伙还能出现在他面前，就算是打不过他也要扑上去好好给他两拳。

只可惜没有如果。

先一步离开的人终究只能在梦中重逢。

更何况，羽鸟久司当初如果没动手，死得就是诸伏景光——他不觉得这个性情温和，脾气乖得跟布偶猫似的小学弟会冒让自家幼驯染暴露的风险。

他和降谷零，两个人总有一个要承受被丢下的痛苦，至于是谁，不过是个概率问题。

老天不太喜欢他，所以他是那个“幸运儿”。

这很公平，贺茂赤川向来不怎么怨天尤人，很多事情他只追求一个“尽人事”，竭尽所能之后就把结果交给命运吧。

可真正到了这时候，贺茂赤川却发现自己有些下不了笔。

明明他身边没有那么多人，却有那么多话要说。

真正把话都写出来，一张纸根本不够用。

纸短情长，他尽量捡着重点写，绞尽脑汁的顾及到他放在心里的人们。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

这只是“遗嘱”，还有告别信——其实和遗书没什么区别，需要准备。

毕竟尤金·坎贝尔和羽鸟久司两个人都很讲究仪式感。

其他人的倒也好写，唯独可能要交给赤井秀一的那份让他犯了难。

该写什么呢？

是把疑似赤井务武的怀疑对象一一列出来，还是抱歉自己食言没能照顾好世良真纯和羽田秀吉，亦或是告诉他跟在世良真纯身边的那个金发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是他老妈世良玛丽……

一张接一张写废的纸乱扔在脚边，眼见和律师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贺茂赤川最后深吸一口气，在一张干净的纸面上留下几笔。

泡好咖啡回来，律师的电话也正好打进来。

目送律师先生带着遗嘱离开，贺茂赤川如释重负，再转身时依旧是那个无懈可击的贺茂警官。

可喜可贺，疑似受到CIA刺激的公安这次的办事效率总算是靠谱了这么一回。

竟然真的找出了一个有价值的“老鼠”。

贺茂赤川浏览着公安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办法连夜伪造出来的资料：

杰克丹尼威士忌。

很好，又是一个威士忌。

组织中一位负责对接火药类物资采买的代号成员。

定位上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贺茂赤川点点头，完整的生活轨迹和学习就业经历，恰到好处的家庭背景，以及……一张警察学校的毕业照。

贺茂赤川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这位杰克丹尼的照片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结果P出来的毕业照竟然还能看出一点正气凛然。

估计楼上信息中心的电脑CPU都要炸了。

经过多重审核的资料最终被交到降谷零手里。金发黑皮的公安先生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贺茂赤川拍拍他，“别那么紧张，只是找个人再交一份资料，又不是要找人决斗。”

“更何况，你的后背可是有景光保护。”

按照计划，诸伏景光会在远处用狙击枪辅助，一旦情况不对就会立即开枪帮助降谷零撤离。

闻言，降谷零的脸部肌肉终于放松些许——不枉贺茂赤川连夜赶出来一份最可行的撤离计划。

可就在他们临出发前，贺茂赤川忽然叫住降谷零，把从不离身的一个皮质腕带卸下来交给他。

“看到这个扣了吗？”

贺茂赤川飞快地解释了一遍这个便携鹰抓勾的用法和回收方式——就是当年他在摩天轮上把松田阵平救下来的那个。

“学长，还是不了吧……”

降谷零下意识就要拒绝。

贺茂赤川摁住他，“关键时刻还能当鱼线用，从左往右一拉，绊倒几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

降谷零这才收下。

他和诸伏景光需要分开走，后者先行一步去约定好的地方找合适的狙击地点，而他则要去拜访那位杰克丹尼先生。

琴酒向他下达这项指令的时候似乎完全忘记了“波本”在组织中的定位是一个奉行神秘主义的情报组成员。

但愿琴酒是真的忘记了波本是情报组，否则降谷零的安危等级还要在往上拉一拉。

用完全不符合“神秘主义”的风格放倒了杰克丹尼，降谷零把这瓶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威士忌打包放进后备箱，开着车来到两天前的仓库。

作者有话要说：蹲蹲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