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好痛。
我扭头一望，白色的排球在地上弹啊弹。
隔壁排球场的女生朝我招手：“不好意思！本来想砸变态男的，没想到砸到你了。”
什么啊，那几个男生不是都走了吗？不过对方都抱歉了，我也没说什么，把排球扔回去：“没事，下次小心。”
“嗨～～”
“理子酱，没事吧？头会晕吗？”晴子担心地问我，我摸摸脑后壳，感觉没什么大碍，便对她说：“没事，我头硬着呢！”
砰——
又是一记重击，这回遭殃的是我的肩膀，我被砸得往前踉跄两步。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们这边正比赛呢！又砸到你啦！你能走远点吗？”
又是刚才的女生，她笑得一脸灿烂，她们当中的其中一人朝我看了一眼，就笑嘻嘻地与旁人窃窃私语起来。我算是看出来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道歉的笑，而是挑衅的嘲笑。
“这样很危险，请不要拿球对着人砸。”我尽量平静地对她们说。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道过歉了吗，不小心！不小心懂吗？好好接受别人的道歉啊。”
“你们太过分了！就是故意的！再这样我们就报告老师了！”晴子愤愤不平，大声为我讨起公道，我真感激她的义气。不过，对面的女生显然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善罢甘休。她们甚至还嘲讽起晴子：
“那你就去告老师啊，谁上课不挨两个球啊，那么霸道，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
“别这么说，赤木的哥哥可是篮球队队长耶。我要是有个跟?猩猩一样的哥哥，我也敢在学校横着走啦。”
听见对方还侮辱赤木前辈，晴子的脸憋得通红，非常生气：“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哥哥！”
“哈哈哈哈，装什么兄妹情深啊，你哥哥的外号不就是大猩猩吗，看过篮球队打球的人都知道啦，谁叫得最欢来着？噢对了对了，那个红毛樱木。”
“笑死人了。喂，赤木晴子，你不是跟那个红毛关系很好吗？怎么他叫你哥大猩猩就可以，我们叫你就生气啦？”
晴子双手紧握拳头，看起来快被说哭了，这种跟人争吵的场面可不适合她！我把她拦在身后，对那几个女生说：“你们想找麻烦的人是我，不要牵扯无关的人！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看不惯你们勾三搭四，勾男人都勾到体育课里来，你们很享受男生的追捧吧？跟风云人物交往还不够你们威风是吗？不教训你们一顿，以后每次上课都来几个男的，想过其他女生的感受吗？”
“要是你们为了这个而生气，那就该去找那几个男生算账！你们就是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发泄自己的不满。找我们麻烦就能让你变好吗？就能让你如愿以偿吗？只会让你自己变得越来越丑陋可悲！”
“你说谁丑！你这个……！”
砰——她的话还没说完，脸突然被飞驰的排球砸中，她呜哇一声惊叫，捂着鼻子蹲下身去。
我们两个班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到我们身边，她们手里齐齐举着排球，朝对面说：“三班的！居然当面欺负我们班的人，别太嚣张了！”
……
结果，最后排球课变成班级大混战。三个班的女生都把排球当武器，疯狂往对面球场砸去，漫天排球乱飞，闹到连体育老师都阻止不了。
每个人都砸红了眼，怎么劝都停不下来。闹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我们几个人冲突的事情了，是三个班的尊严之争！
“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都想吃处分吗！”体育老师军团声嘶力竭地喊，但他们都是男教师，就算能对男学生下狠手，却不能跟女同学有身体接触，一时间只能来回奔跑劝架，收效甚微。
晴子的头和腰都被排球砸中，她用手臂护住脑袋，眼里泪汪汪的，让人心痛极了。再发展下去，肯定会有人受伤，必须阻止她们！
砰的一声——震耳巨响。
“爆……爆炸？”晴子问。
不，那单纯只是我用拳头砸穿排球的声音。
挥走废球，冲刺、蹬腿、弹跃——我朝引发冲突的那几个女生冲去。
如同炮弹一般冲撞，撞开迎面而来的排球，用手臂勾压倒离我最近的其中一名女生——
跨坐在倒地的女生身上，用左手按住她整张脸，让她无法呼吸——
“呜呜呜嗯嗯呜呜呜嗯嗯！”
她不停挣扎着——用双膝压制住她的双手，封住行动。
“住手！你想干嘛！”三班的女生拼命把排球往我身上砸。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我的身体动摇一分。说到底，要不是牵扯到其他人，我本可以忍气吞声，不会违背对哥哥大人的承诺……可恶！可恶！居然逼我到这个地步！
“其实我知道，让你们不要欺负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你们也尝尝害怕的滋味。”
我单手抓住朝我脸上扔来的排球，高高举起！
“放开她，你这个疯女人！救命啊，老师快过来！”
用尽全身力气，朝她的脸砸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一片。
排球从女生的脸边稍微擦过，她的眼泪不断落下，全身发抖。
下个瞬间，排球在她耳边发出响亮破裂声。
“对我来说，砸破一个排球，就像压破气球一样简单，砸烂你的脑袋也同样。”
我忍耐着身上阵阵痛楚，尽量清晰大声对呆若木鸡的三班女生说：“因为无关痛痒的理由去斗殴而搞出人命，这种事听说过吧？搞不好我一个不小心就要了你们的命！所以我尽量避免和你们起争执。”
“现在可以住手了吗？”
我压在那个快晕过去的女生身上，最后说道。
*
“放开她！不准打架！快下来！”
“是，对不起，老师。”面对体育老师的厉声斥责，我冷静下来，慢慢地说。
我从那个可怜的女生身上站起来，想伸手拉她一把。她哭得好惨，拼命躲开我的手，看样子吓坏了，我只好示意她们班的人把她扶起来。
我对她说：“我力气比较大，所以不太敢使出全力，挺怕不小心就把人砸成重伤的，幸好没砸伤你。原谅我吧，让我送你去保健室好吗？”
她浑身一颤，没有回话。我又望向其他人，三班的女生??像看见可怕的怪物一样，纷纷躲开我的视线，退得远远的。
我又望向我们班的女生，她们在原地发愣，盯着我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没办法，我对体育老师们说：“老师，对不起。都是我惹的事，我愿意接受处罚，拜托让大家继续上课吧。”
“啊……额……”老师们面面相觑。最终，我被田中老师单独送去教务处。一路上，他都用复杂的眼光打量我，真让人不自在。
*
上课时间的教务处，很是安静，只有两三位老师。让我诧异的是，三井学长也在。他正坐在戴眼镜的教导主任面前，依旧戴着口罩，眼神充满不耐烦。
“三井，这次回来不要再惹事了。你都三年级了，是时候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哦。”懒洋洋的语调，透着几分厌倦。原来三井学长是懒得对老师演戏的叛逆类型吗？可真看不出来。
三井学长看到我的时候，吃了一惊，问我：“喂，你又被欺负了吗？”
教导主任也诧异问道：“田中老师，这孩子怎么了？”
“额……一班、三班还有十班的女生在体育课上起冲突，井上用她的方式制止了事态失控，虽然方法稍微有点儿过火……”
“对不起，老师。我想要阻止大家，就动用了最快的方式。让老师担心并非是我的本意，实在抱歉！”我诚恳地对体育老师说。
“可是，怎么看都是这孩子受伤比较重。田中老师，我建议先带她去保健室比较好，你瞧，她的手臂和膝盖都有瘀伤，手指头还在流血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啦！但井上说要把事情先交代清楚……”
我打断田中老师的话，说：“是的，这点伤并不碍事。体育课的冲突因我而起，不管学校的责罚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尽快处理完这事，其他同学就不用担惊受怕了。说到底她们只是想保护班上的同学而已。”
“井上同学，就算你想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可老师都长着眼睛，我们会公正判断责任对错。你先去保健室好吗？田中老师，下课之后叫其他两位体育老师过来，我们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主任！走吧，井上。你也听到了，我们先去保健室。”
“可是……”
拗不过大人的意见，我只好跟着田中老师离开。他把我送到保健室，让校医给我上药，就匆匆跑回运动场。哎，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事态呢？大家应该不会再互相扔球了吧？我不禁担心。
校医问我：“怎么又是你？又伤着手了？手指骨都肿了，这是怎么弄的？”
我老老实实回答：“砸穿了两个排球。”
女校医一副“现在的小孩脑子是坏掉了吗？”的表情，看得我扑哧一笑。
“还笑得出来，看来你没什么大碍。”帘子突然掀开，三井学长探头望过来，对我问道。
“三井学长！你怎么在这？”
“噢，顺路。”
“哟，这不是三井吗？总算出院啦，又逃课吗？我这里可不欢迎逃课睡觉的学生！”
“校医，我病历还在呢，我现在就是头晕，晕得很，不能在这里休息吗？”
“臭小子……又钻空子！自己去那边！”校医嘴上骂道，手上动作却不停，利落干脆地给我的右手消毒、喷冰凉凉的药剂，最后上绷带。她真厉害！我惊奇地看着绷带从五根手指一直缠绕到手腕，包得密不透风。
我问：“校医，那我怎么学习呢？”
“指关节挫伤挺严重的，不处理的话会很肿很痛！乖乖养一个星期吧。”
我只好点点头。接着，校医又为我消毒起膝盖的伤口。全部弄完后，她让我躺床上休息会。我一一照做。
三井学长躺在另一张靠窗的床上，他双手撑头，仰望天花板，怔怔发呆。睡觉都不摘口罩吗？之前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我不禁这么想。
三井学长突然开口问：“还是上次那几个女的吗？”
我摇摇头：“不是。”
“那是谁？”
“我不认识她们。”
三井学长顿了顿，说：“你可真招人恨啊。”
被他这么一说，我真有点郁闷。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一想到哥哥大人和彩子姐姐会对我露出失望的眼神，我就想哭。
沉默片刻，三井学长又问：“那些人，哪个班的？”
“一年级三班。”
他翻了个身，以半躺的姿态面对我这边，他支着左肘，下巴搁在左手上，盯着我，眼神闪动。我不明所以地与他对望，问：“学长，你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我明白的……你是个好孩子……”三井学长的声音变得很低沉，那轻柔的语气却与他阴沉冷漠的眼神极不相称，有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危险感。
他轻轻说：“要不，我替你出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