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天晴骤雨

哥哥大人，你怎么看待“放弃梦想”这件事呢。

我认为，区分伟人和普通人的一个特征，便是能不能为了伟大的梦想，不断挑战极限，绝不放弃。伟人就算是死，也会抱着自己的执着躺进坟墓。

但我观察其他人，看到的都是一套普通人的哲学。普通人不会为了梦想奋斗到死，普通人甚至连梦想都没有。

进入社会的大人，习惯了妥协和放弃，因此也常对我们这些小孩说“真可怜，努力也没用，干脆放弃吧”。社会上不是常有这样的言论吗？“做不到的就放弃吧，得不到的就忍耐吧。”

放弃和忍耐，似乎就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变成大人，真的好可怕。

哥哥大人让我仰慕的地方，正是那股为了梦想死磕到底的劲儿。哥哥说想当漫画家，便费尽心思、夜以继日地画。每次看到哥哥的新作，我都开心得热泪盈眶。我相信，哥哥是伟大的人，总有一天会让世界赞叹的伟大作品。

为了哥哥的梦想，我愿意付出一切。正因如此，我才能遇见流川枫，一个到死都想着打球的追梦奇迹。

尽管他才15岁，未来的人生路还长，但我就是无比确信，他就是那个比珍稀动物还珍稀的，独一无二的漫画主角。

也许哥哥大人会诧异我为何突然大发感慨，所有事情，还要从樱木花道“退部”的事情说起。

*

新生入部已过一周，在赤木前辈爱的铁拳下，篮球队的训练日常风平浪静。

流川枫看了我带回来的陵南训练单，还有仙道彰的练球视频后，表面上看没什么反应，但第二天起，他的练球时间延长了。

好几天，球队训练完之后，他都不回家，而是自己在球场里加练，连晚饭都忘了吃。我到球场找人的时候，他头朝下趴在地板上。那瞬间，我险些以为他练死了……

幸好，他只是练过头，饿晕了。从那天起，他要是晚上练球，我都不敢丢下他自己回家，我还额外为他准备运动加餐，看着他吃完。我真怕这家伙运动过度，又不好好吃饭，最后变成营养不良。

运动少年的饭量真不是盖的，不管我做多少便当，他都一概风卷残云吃得光光，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缺了点味蕾。毕竟我很清楚，自己的厨艺实在一般。

更让人惊讶的是，流川枫主动把他的零花钱都交给我，说让我以后负责他的伙食。这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饭堂大妈。我把钱扔回他书包，第二天又在钱包里发现一大叠钞票……我扔回去，他接着放，没完没了！

流川枫决定做的事，真是卡车来拉都拉不回头。我只是一时好心，却被流川枫强制征用，变成他的专属厨娘。流川枫现在一睡醒，就找我要吃的！我要是罢工，他就敢空腹抗议，吃准了我不会不管，太可恨了！

不知不觉，我和流川枫成了午餐搭档，每天都一起吃便当。每次我们在课室就餐的时候，我都感觉班上同学用很奇怪的眼光打量我，议论我。他们一定是觉得我很丢脸，居然给流川枫当免费佣人。

就连数学课上，流川枫睡昏了头，要揍吵醒他的数学老师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也都在喊我的名字。太丢人了！流川枫发疯关我什么事呢，为什么要嘲笑我？

总之，时时刻刻被大家盯着看，我再也受不了，跟流川枫说要分开吃饭。结果，我去学生餐厅的时候，他又跟过来，不理我的抗议非要坐在一起。毫无意外，餐厅里的奇怪目光更多了，我真想哭。

连樱木花道也来凑热闹，他是起哄得最大声的，嚷嚷着：“你们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这种蠢话。

他那种万人迷体质，早就习惯万众瞩目了吧，既然那么乐意，那就换你去跟流川枫坐在一起啊！要不是水户洋平动作很快地把他拉走，我非教训他一顿，把他那头红发剃掉不可！

说到底，也是我自己死心眼。彩子姐姐调侃我：“每天做便当不累吗？干嘛对那小子那么好。”

我说，因为流川枫是哥哥的梦想之作，而流川枫又为了篮球发疯一样地努力，不能丢下他不管。同时支持两个人的梦想，就是很累的啊。

彩子姐姐问，那你自己的梦想呢？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全力支持哥哥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彩子姐姐露出了我看不懂的复杂表情，继续问：“那流川枫要是不打篮球了，你还支持他吗？”

我回答：“当然不会，被放弃的梦想，就没有支持这一说法了吧，支持一个空壳吗？不过，站在朋友的角度，我愿意鼓励流川枫不要变成家里蹲。其他的事，就不归我管了吧。”

彩子姐姐叹出一口气，沉重地说：“一个恋球，一个恋兄，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孽缘。算了，你们都还小，暂时这样吧。”

“记住，如果流川枫亲你，你就狠狠揍他，知道吗？”彩子姐姐很严肃地叮嘱我。怕我忘记，还在我手心里写“不许亲”三个字。

哥哥大人，我认为彩子姐姐定的亲吻标准很奇怪。她说，只有恋人才能亲嘴。但我分明看见，她跟晴子在球场聊天的时候，突然抱着晴子猛亲一通，虽然亲的是脸颊，但晴子的表情很震惊尴尬，樱木更是在一边看得快哭了。

彩子姐姐像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反派。我认为，她也该在自己手心里，写“不许亲”三个字。

*

说回樱木的事情吧。

这一周，他都在角落里跟着彩子姐姐练基础动作。短短几天，拍球就练得有模有样的，天赋真好！

不过呢，万人迷就是很容易骄傲。我夸他两句，他就乐呵呵地说：“那当然，我可是下任队长！”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问。

“因为我打败了大猩猩！大猩猩是队长，那我肯定是下任队长啊！”

“虽然目前你还差得远，但是想法不错，真有志气！加油啊！”

“你说谁差得远！！”樱木又激动起来了。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说你啊，不止是赤木前辈，你跟流川枫也差得远，大概差东京到北海道那么远的距离吧。不过没关系，你的天赋那么好，只要拼死锻炼，高中期间还是有可能追上他的。”

“可恶！你跟流川枫是一伙的，不听不听！”

我只是实话实话，樱木却生起了我的气。我的镜头拍到他，他就气呼呼地扭过头不让我拍，或者干脆做鬼脸。太好玩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连眉毛嘴巴都透出一股率直可爱劲儿的人，不知不觉就拍了许多他的搞怪照。

拍樱木太好玩了。现在连流川枫也不阻止我拍他，他说：“就当拍动物园的猴子好了。”结果这句话被樱木听到，两个人当场翻滚打成一团，齐齐吃了一记赤木前辈的爱之重锤才停下来。

本来队里的气氛很好，每个人都乐得直笑，樱木也斗志满满地去练他的“哼哼绕球”，所有人都在夸他。可能是感觉到大家的热情，樱木突然从角落跑到球场，说：“大家总算知道我的厉害了！嘿嘿嘿。”

赤木前辈问他：“你要去哪里？”

“我想跟大家一起练……”

“回去运球！”

赤木前辈的话硬邦邦的，樱木笑嘻嘻的表情沉了下去。他撇着嘴，看起来有点难过，想径直绕过赤木前辈跑进球场。赤木前辈却像一道墙，左右堵他，樱木眼见绕不过去，居然还钻进赤木前辈的□□，爬了过去！

赤木前辈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腿，让他脸朝下摔个大马趴，樱木的鼻子都摔出了血！真是惨不忍睹。

“为什么只有我在场边练平凡的运球，我忍不了了！”

“你这个笨蛋！罚你左右运球500次，失败的话就重来！”

“吵死了大猩猩，你根本就是因为输了比赛故意整我！”

“整你？你是小学生吗！！”

“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看我灌篮给你看！”

“你根本不懂运动，连基础有多重要都不了解，就算会灌篮，没有基础的家伙，站在球场上一点用也没有！”

“可恶，我就是想灌篮，让我这么做不就好了！”

两个人越吵越凶，最后更是打了起来。赤木前辈踢了樱木的腰，樱木还击一发头槌。樱木军团跑进来劝架，全都被暴怒的樱木头槌击倒。所有球员都慌里慌张，却又无法制止。毕竟，这是队里武力最高的两人啊！

不对，还有一个武力值不差的家伙。我望向流川枫，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两人看，瞳孔里写满两个大字：不解。

别说他了，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这样，刚才不是还其乐融融地打球吗？

晴子阵脚大乱，她一时跑去拉哥哥，一时又跑去叫水户洋平他们，最后，甚至还跑到我面前，“理子酱，你也劝劝樱木同学吧？帮忙拉开他们吧，拜托拜托。”

“不，这是篮球部的内务，外人没资格插手，我们只能看着。如果樱木连队长的话都不听，那其他人说话也没用。”我这么说道。

晴子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樱木走向球馆门口，说：“这种烂队，不待也罢！”

全场静默。樱木花道径直走出球场，赤木前辈对着他的背影吼：“没毅力的家伙！！”

晴子跑到樱木花道面前，愣愣望着他。樱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笑，而是撇开脸，走了。

*

又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多么可惜，樱木宝贵的天赋，多少人求都求都不来，为什么他连基础训练都熬不下去，明明挑战赤木前辈的时候，他的斗志不输给任何人啊！我内心涌起一阵阵难过和失望。

如果樱木真的跑了，那他也不过如此。流川枫的宿命对手，才不是半途而废的懦夫。

樱木根本不清楚运动员要经历多少痛苦，许多人并不是屈服于外力，而是被自己的内心压垮。

练不完。

赢不了。

追不上。

到达极限了。

再怎么努力也没意义。

……

每一天，每一年，每十年！只要还留恋赛场，就得拼极体力与精神的极限，跋涉在没有光荣的路上。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弃。一旦放弃，比赛就结束了。

运动精神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轻浮东西。

水户洋平他们什么也没说，跟着樱木走了。球馆里的空气像死了一样。

片刻，赤木前辈喊大家继续打球，但那种快乐融洽的气氛，却再也回不来。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僵硬，连流川枫都有点走神的样子。

晴子环视我们，她渐渐镇定下来，对赤木前辈说：“哥哥，我去找樱木花道回来，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晴子，别管他，他就是那种人。”

“他不一样！樱木花道不一样，我去找他！”

晴子跑出球馆。我却不抱任何期待，劝回来又怎样呢？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打球，迟早也会坚持不下去的。

我把摄像机对准流川枫运球投篮的背影。

幸好，还有这个人，永不言弃。

*

意外之喜。

樱木花道自己回来了！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出现在球馆门口，别别扭扭，一副“我知道错了，我想进来”的表情。木暮前辈和彩子姐姐大喜过望，像母鸟迎接离巢小鸟似的，把他拉回球场。

赤木前辈也别别扭扭，其实他的内心应该也松了口气，总算点头同意让樱木花道去学别的东西，比如基础传球。

“太棒了！”“太好了，樱木花道进展到下个阶段咯！”

两只母鸟围绕着樱木，不断哄他。这个幸福的小孩！连我看着都有点羡慕，樱木总是能轻易获得喜爱，万人迷的魅力莫过于此！我又转向流川枫，很好，依然没有表情。

晴子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看来为了找樱木，她跑得够呛！这个善良的女孩，跑得一脸是汗，凝视着樱木，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露出灿烂如万里晴空的笑容。

别说樱木花道，那瞬间，连我都被她迷倒了。

*

“流川枫，你想过放弃吗？”

晚上的篮球馆，灯光明亮。流川枫练完一轮，坐在地上喘气的时候，我这么问他。

流川枫撇我一眼，站起来，继续练。

重复的动作，练万次、十万次、百万次……远远到不了尽头，还是要练，还是得练。

也对，我干嘛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灿烂明亮的梦想，足以填满所有迷茫时间，包括他的，我的。

给这个世界缀上，属于你的荣耀吧。

*

“去丹尼餐厅吃饭吗？”

“嗯。”

“自行车呢”

“昨天送去修了。”

“哦，只撞坏了车，人没事吗？”

“没事。”

“真可惜。”

“……”

哥哥大人，流川枫这家伙，居然抢走了我的女式单车。他要是撞坏了我的车，我能动用多大程度的暴力？等你回复。

附照：

1.流川枫运球过人

2.赤木脚踹樱木

3.樱木鬼脸照

4.晴子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