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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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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前。吃好喝好,下一步一定是去赌,这几个人赌瘾都大,李东海也是被培养出来了。只有方科长笑道,“我得回家。”陪方科长的女孩子娇嗔道,“呦,我不好呗,留不住你。”方科长在她耳边私语几句,女孩脸一红,使劲锤他。李宏亮知道方科长家有悍妻,笑道,“回去吧,咱们有空再玩。”

李东海是没人管的了,雅妮儿一直陪着,玩了一个晚上。到后半夜,又加了夜宵,李东海喝多了,不胜酒力,说,“我得回家了。”李宏亮说,“你还着急回家干什么?我带你去洗个澡,找点乐子。”雅妮儿打着哈欠拿着一杯水往这边走,李东海瞧着雅妮儿,说,“不去了。”李宏亮看着李东海的眼神,笑道,“别的女孩不要了,这是对她动真心了?”李东海说,“瞎说什么。”

李宏亮笑道,“我不管你了,你舒服就行。”

李宏亮和姚老板自去乐了,李东海和雅妮儿在夜风里往回走。

两人散着步,李东海喝了酒,被风一吹,打了一个激灵,倒是清醒了。雅妮儿早就困倦的不行了,夜风很凉,迎面一吹更冷了几分,自己才要裹紧衣服,看见李东海似乎也是冷,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往李东海身上披。李东海笑道,“我不冷。”雅妮儿说,“我看见你冷。”李东海披上,笑道,“你不冷?”雅妮儿说,“我从小能吃苦的,不怕的。”李东海看着雅妮儿一副疲态,强撑着精神跟上自己的步伐,一晚的喧嚣,她挽着的发髻蓬松开了,几缕垂下来,略显憔悴,目光却是多情,心里不免有几分感激,也并不说话,快走几步,雅妮儿赶紧跟上。李东海说,“你回家吧,不用跟着我了。”雅妮儿赶紧说,“不行,你喝多了,我要送你回家。”

果然,雅妮儿跟李东海到了家里。

等第二天早上李东海醒来,睁眼发现自己凌乱不堪的家,变得整洁干净,酒后恍惚,阳光照进来的那一瞬,李东海觉得听见了孙玲子的脚步声,还有孙玲子和鲁鲁说话的声音,他心头一热,坐起来,却看见雅妮儿笑盈盈的进来,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黄澄澄的,比孙玲子更漂亮几分。雅妮儿说,“醒了?我做了早饭。”李东海笑道,“怎么是你?你昨晚没走?”

雅妮儿笑道,“我伺候着你睡下了,看见你屋里太乱了,就给你收拾了收拾。”李东海看见床上只有自己的被褥,说,“你没睡?”雅妮儿说,“我收拾完,天都快亮了,就在沙发随便躺了一下,又起来跟你煮饭。”

李东海自顾起来,说,“没必要,我不吃早饭。”便去洗漱,雅妮儿将热水倒上,笑道,“我做的早饭大概是不顺口,你不吃就算了。”又将衣服拿来,说,“你这衣服,都皱了,我帮你熨烫了一下。”李东海看了一眼,说,“我上班穿警服。”雅妮儿恍然,赶紧放下衣服,说,“看我,什么都不懂,你上班当然穿警服。”

李东海不好再说别的,脸色柔和起来,坐在桌子前吃了几口早餐,雅妮儿立刻笑逐颜开,忙着拿碗添筷,李东海不由叹口气,说,“你这是何苦。”雅妮儿说,“什么何苦?”

李东海说,“何苦对我这么好。”

雅妮儿说,“我没有什么贪图,我就是…我…”雅妮儿的脸一红,说,“不怕你笑话我,实话实说,我就是喜欢你,我不图你钱,也不图你娶我,我一个农村女人,我也不配,我就是想对你好,能对你好一天,我就好一天,我就高兴了,别的,我也不敢想。谁叫我,就是喜欢你呢。”

李东海没有听过这样直白的情话,心里难免也是一动。

此后,雅妮儿就常来李东海家里,李老太开始还挺高兴,毕竟儿子身边有人照顾了。李爱芹看见弟弟身边多了个女人,立刻去外头打听这个女人的来历。这一打听,大有知道小裁缝雅妮儿底细的人,这是个出了名的浪货。李爱芹回来一五一十的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李老太太,李老太太对雅妮儿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任凭雅妮儿来了对她百般讨好,总是沉着脸色。怎奈雅妮儿总是好脾气,逆来顺受,倒是让李东海不大好意思起来。

李小婉很不喜欢雅妮儿。李小婉对于风月场的女人毫无阅历,这完全是出于一种直觉,雅妮儿身上透着的那股气质,可能在男人眼里是温柔,多情,在女人眼里,那就是拿腔作势,婊里婊气,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李小婉不愿意和雅妮儿说话,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如果遇见,完全是处于礼貌,点一下头,然后立刻就溜走了。

情债难偿。

李小婉和纪久坐在葡萄架下。李小婉和纪久在一起的时候,学习起来最踏实,一埋头,就是一个上午,连一次起身都没有。纪久倒是起来坐下好几次,笑问李小婉,“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这么认真了?”李小婉抬头,笑道,“和你一起考大学呀。”纪久说,“该吃午饭了。”李小婉愣愣的看着纪久,纪久笑道,“看什么,我做的呀。”

跟纪久在一起,很踏实。李小婉笑了。

家里没有人,李小婉问,“他们又出去干活了?”

纪久夹一口菜放在嘴里,摇头一笑,慢慢说道,“没有,都去平叔的新房子了。”李小婉点点头,邵平的新房子已经盖好了,就在纪家庄的另一头,三间大瓦房,十分干净漂亮,想到平叔马上就要和白莲儿结婚,李小婉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纪久的话却是半真半假,邵平在布置新房不假,但是纪老大和小四却是去了牛蛙村。

白大头跟纪老大借钱。要是以前,纪老大一定二话不说,直接拿钱,但是现在,白大头吸粉儿了,纪老大心里不踏实,不知道白大头借钱干什么,如果是买那个东西,纪老大必须要劝一劝。

两人正在对坐吃饭,院门一开,小虎子进来了。小虎子跟平时不太一样,垂着头,很不精神,进来了,也不说话,坐在纪久和李小婉中间,自己拿碗盛饭,埋头就吃。李小婉赶紧往旁边挪了挪,怕小虎子碰撒了自己的饭碗,纪久说,“哎,我做的饭,没你的份儿,不够你吃。”小虎子还是闷头吃,这时,小隐进来了。

这一对冤家,总是你追着我,我追着你。

小虎子看见小隐,放下碗,站起来,两个人傻看了半晌,小虎子眼圈一红,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这一下把纪久和李小婉都看傻了,饭也不吃,就看着他们两个人。只看见过小虎子打架,没看过小虎子哭。小隐过来,搂着小虎子,拍拍他的后背,小虎子才慢慢止住,小隐似乎也不好受,说道,“别在这儿哭了,人家笑话你,咱们外头去。”说着拉着小虎子,小虎子在小隐身边,人高马大,却是像个听话的孩子,跟着小隐出去,纪久和李小婉见他们走了,两人又互相往一起凑了凑,将刚才小虎子挤出来的位置填满,两个人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小虎子和小隐却又回来了。这一次是小虎子拉着小隐,急匆匆就往屋里头走,小隐生气的拍打着小虎子,小虎子就是不松手。小隐骂道,“滚蛋,大白天的,怎么能在别人屋里…”小虎子说,“你家人太多了,我干爸家一样。”

小隐被拽着,说,“你混蛋,我就不该对你好一点儿。”

小虎子拽着,急急往屋里去,说,“姐,不管你对我好不好,你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两人进了屋子,窗帘子也没拉,就看见小虎子将小隐扑在大炕上,农村朝南的大窗户低,外面看的清清楚楚,两个人在大炕上撕扯。李小婉的脸唰的红了,赶紧低头,碗都掉了,又忽然站起来,要进屋里去。纪久赶紧拉住,说,“你干什么?”李小婉说,“他欺负小隐姐。”

纪久扯住李小婉,“管你什么事。”

李小婉也知道,不管自己的事,小隐和小虎子这样纠纠缠缠也不是一天了,况且她一个女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里心里都不自在。纪久站起来,拉着小婉说,“走,咱俩出去转转。”

李小婉跟着纪久出来,两人绕着村子走,李小婉说,“小虎子太过分了。”

纪久说,“是太过分了。”

李小婉说,“你们不管管?”

纪久笑道,“喜欢一个人,怎么管?”

李小婉说,“那不是喜欢,那是…”说到这儿,说不出口了,她想说,那是强J。此时两人走到了一片树林里,绿叶瑟瑟,鸣蝉声声,四周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李小婉忽然莫名的惊慌,心里小鹿乱撞,刚才小虎子和小隐做的事,在脑子里一转,李小婉红了脸,低下头。纪久也受了刚才事情的影响,两人呆立了一会儿,纪久忽然将李小婉拽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略有些粗鲁和急躁,李小婉感到自己身子有点抖,想推开却沉醉那痴缠的美好,这一吻越来越深入,纪久不但没有松开,几乎已经深吻入喉,李小婉的手不自觉的环住他,纪久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李小婉一颤,慌慌的要后退,他抱的太死了,李小婉平时的力气,灵巧,今天全没了,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是酥的,只觉得要瘫在他怀里,心里却知道不能,眼泪就流出来了,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吃进去了。纪久忽然停了手,退后了一步。李小婉扶住身边的一棵树,喘个不停。纪久舔舔嘴唇,看着李小婉笑道,“快跑。”

李小婉没明白,问,“什么?”

纪久笑道,“叫你快跑,要不然,你别怪我。”

李小婉忽然就明白了,灵巧劲儿一下就回来了,掉头就跑,纪久忽然起步就追,李小婉仓皇而去,纪久在树林边停住,扶着一棵树,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却是笑的。

此处还是要讲讲歪脖老李。歪脖老李是松仁市的后起之秀,大栓,黑狗,小飞,五回,这算是松仁市最早有钱成名的第一批头牌大哥,然而,唯物主义世界观告诉我们,万事万物都是发展变化的,没有什么是静止不动的,财富,地位,名望,也是一样。色侍人者,色弛爱衰,既然恒定于身之色犹可衰,身外之财之势,岂无聚散?在十几二十年后,松仁市是歪脖老李,六指等人的天下,黑狗将自己的重点企业搬到了外地,只有大栓依旧在松仁,但财力已经不在第一排了,尤其是平城大哥伏法之后,大栓便如哈利波特披上了隐形斗篷,你知道他还活着,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到了后来,歪脖老李和六指先后伏法,松仁一派和谐衰败。闹事繁华、打架斗殴、车水马龙、□□出街都成往事,虽然犹有后来人,但是比起以前,都是小打小闹了。松仁街头,别说打架的,连年轻人都少,松仁企业搬的搬,关的关,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街头只剩老人领着孩子。

既然万事万物都是发展变化的,希望还有那么一天,松仁市能变好,变得美丽富裕,没有污染,更没有h社会,只有率性耿直的人民,有大声爽朗的欢笑。

话说回到歪脖老李。

松仁市有很多赌局,在南长平大院的公房区,就有一家。这里所说的赌局,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富丽堂皇的大赌场,就是一处带着小院的平房,开赌局的叫富强。富强的父母都是南长平矿的工人,富强却从小就是个混子,说是混子,打架却不行,年轻的时候天天出去跟人打架,天天挨打,于是不走□□了,本来就喜欢赌博,于是立志走蓝道,拜了个师傅学手艺,学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逛荡,根本就不敢在赌场里使。这个不是闹着玩的,在赌场里出老千,让人抓住了,打一顿是轻的,好不好就把手废了,像富强这样的,千手观音都不够让人砍的。

富强虽然干什么什么不行,但是从没有跟父母要过钱,连富强自己也说不清,他没抢过没偷过,也没工作过,但是也没饿着过,社会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不成器,没人叫他大哥,但是却混了个好人缘,大伙儿都认识富强,都对富强印象不错,也都肯帮富强,吃饭、玩都叫着他,时不时就有大哥扔他几个钱花。

富强有自己传奇的地方,他好赌,朋友带他去缅甸赌场玩,结果在人家赌场输了一大笔钱。那真是九死一生,东南亚赌场多乱,异国赌客欠钱,被抓取当血奴、卖器官都说不定,富强竟然在一群打手的围追下跑了。富强很机智,几天的潜逃,只走荒郊野地,机场也不去,海关也不过,硬是从小路偷着跑回了瑞丽,这才坐了大巴车到了昆明,然后回了大松。也不知道富强从哪里弄的吃弄的钱,怎么和当地人交流,反正他回来了,又笑眯眯的到处和人吹牛了。别人问他,“你怎么回来的?”他笑眯眯的说,“走小路回来的。”别人问,“回国还有小路?”他说,“有。荒山野岭,偶尔有村子。”别人问,“小路,好走吗?”他笑眯眯的说,“不好走,还有收过路费的。”别人问,“以后还去吗?”他笑眯眯的说,“去啊,有人带着我我就去,没人带着,我自己没钱去啊。”

在朋友的建议下,富强开了个小赌场,来的都是熟人,不认识的搬着金山来也不让进。富强认识的人多,人缘好,大家都给面子,喜欢来富强这儿玩。富强人到中年的时候,竟然也成了个小富翁。不过后来,富强染了毒瘾,不到六十就病死了,朋友都说,不玩那个(毒)不至于死那么早。看来,社会路真的不能一条路走下去的。

今天,富强的小赌场里坐了好几个人,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有跟着栓哥的大龙二龙兄弟俩,有五回手下最得意的人物二平,还有咱们社会上的著名的仁义大哥候子,还有好几个其他的社会人物,里屋外屋,坐了好几桌,还有一位也在,就是最近正在和大松三哥打架的歪脖老李。

歪脖老李本人其实不是南长平人,他媳妇是南长平的人,结婚后为了照顾独居的丈母娘方便,两个人就搬来南长平和歪脖老李的老丈人同住。所以在南长平公房区一带,左邻右舍见着歪脖老李,都称呼二姐夫二姑父之类,因为他媳妇在家排行老二。歪脖老李常歪着脖子抱怨,“我C,我他妈的跟个入赘的似的。”

大家都住南长平大院,富强按辈分应该叫歪脖老李二姑夫,但是实际富强比歪脖老李大,富强只跟歪脖老李叫老李。但是富强还真跟歪脖老李叫过一次二姑父,还是当着很多人在公共场合叫的。那次,歪脖老李接着一个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对方说,“你侄子进派出所了,你来一趟。”歪脖老李放下电话就奇怪了,那时候他侄子还小呢,也就七八岁,怎么进派出所呢?于是跑去一看,这个侄子竟然是富强,原来富强吃饭的时候多喝两杯跟人动手打架了,进了派出所要通知家人,富强一想,通知谁呢,父母就算了,不给老人家添乱,于是想到了歪脖老李,跟警察说,叫我二姑夫来吧。歪脖老李笑骂他,“他妈的,这时候知道我是你二姑父了?”

歪脖老李也好赌,要不然也不会老年流落海外也要去赌场里赌,他常来富强这里玩。今天,老李没赌,只是睡不着,过来坐坐。他和大松三哥打了几场架了,大松三哥是个老社会,论财力,论武力,真是难对付,虽然目前的两场较量,歪脖老李还没有落下风,但是后面老李心里就没底了。此刻歪脖老李抽着烟,歪着脖,皱着眉,想着事儿。富强给他拿了一盘瓜子儿,在对面陪着他嗑瓜子儿,两个人都没声儿,咯嘣咯嘣的嗑,只听见屋里面的人一边推牌九,一边吆喝说话,二平的声音,“天真热,你看我汗流的,富强,你安几个空调吧。知道空调是什么吗?比电扇凉快多了。”

富强应道,“知道。明儿安空调。”大龙说,“你那是输的直流汗。”候子哼道,“你以为就你见过空调吧?现在是夜里,你真热啊?”赌局热闹的时候,自然是夜里,赌客们都是晚上来的,别看都是大混子,还是最怕抓赌,他们这些人可以跟混子耍横,为利益开枪,给老板杀人,但是跟抓赌警察,那绝对是以跑为主、以躲为主。

二平笑道,“怎么着,监狱里头也有空调?”

候子笑道,“有,只要我想吹空调,就有。”

这时候,有人敲门,声音很急,屋里人都停住手,打打杀杀惯了的人,能感到周围的危险,听出不善的气场,这个敲门声,不对劲。有一个人喊,“开门。”歪脖老李听出来了,问,“小谢?”外头说,“是,李哥,是我。”

歪脖老李说,“开门吧,没事儿,是我兄弟。”

富强这才去开门,屋里人一听,不是抓赌的,都放下警惕,又继续打牌了。

此时的歪脖老李,还不算是有钱的大老板,身边没有带着保镖的习惯,虽然在和大松三哥打架期间,也没有清醒的自我保护的意识。这里是南长平大院,左邻右舍都是朋友熟人,并没有对头,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歪脖老李只身一人在富强的赌场。此刻,推门进来的,有十来个人,当头的一个正是跟着老李的小弟,叫小谢。

老李腾的一下站起来,他感到势头不对,小谢朝着老李一指,说“就是他。”原来小谢给人带路来抓自己的大哥老李。赌局必须有个后门,但是此刻老李想从后门跑已经来不急了,十来个人一拥而上,老李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几个人给架住了,拖着就往外走。他们就是奔着歪脖老李来的,对别人并不理睬。

他们不理睬别人,不代表别人不理睬他们。富强拦在了门口,笑道,“兄弟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哪来的,为什么到我这儿抓人?”领头一个大个子将富强一推,个大力猛,直接把富强推进了里屋,屋子狭窄,富强撞了桌子,桌子上的牌,掉了坐在正对面的大龙一身,一把牌马上就要赢了的大龙立刻恼了。这帮人是来掏歪脖老李的,但是不该搅了屋里人的牌局。大龙和歪脖老李没有交情,但是他们这些人,不是生意人,跑的是江湖,要的是名声,让别人在自己面前把牌友绑走了,传出去,有损名声。

大龙说,“你们干什么的?”

领头的大个儿不是松仁市人,不认识松仁是的社会大哥,就算认识,也不会给这个面子。大个儿过来,身边小弟齐刷刷举起了五连子和大砍刀,将屋里人顶住,大个儿照着大龙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说道,“你眼瞎看不见我干什么的?”接着,又一个一个的打量屋里每个人,眼神狂妄犀利,问道,“我干什么的管你们狗屁事,都给老老实实呆着,不许报警。”屋里人再厉害,此刻也不敢动了,已经让人拿枪给架住了,自己手里就几张牌,谁也不是赌圣,不能拿牌当飞刀扔出去。大个子冷笑了几声,走到门口,朝着刚刚爬起来的富强又甩了一个巴掌,把富强打了一个扶墙,然后带着人,拖着歪脖老李,走出了小院的大门。

“歪脖老李被人绑走了,把大龙也打了。”要是这句话传出去,那整个松仁市h社会就栽了。

这些人出门家伙不离身,但是赌场不能带进来,所以刚才眼看着叫人喝住了,大个子架着歪脖老李一走,大龙和二龙二话没说,也朝着门去了,二平和候子也跳下牌桌,加上其他几个兄弟,一共七八个人,都出了门。富强扒着门口喊,“注意安全——”只听见大龙骂道,“整死他们,敢打我,不想活了。”

外头停着大龙二龙还有二平的车,前面大个子的一辆小面包已经绝尘而去,犹可见背影,后面的追车紧跟了上去。

二平的车最好,一下冲到了大龙二龙前面,大龙报仇心切,心里不满,一脚油门擦着二平的车就超了过去,二平在车里吓了一跳,骂道,“我操,差点刮了我。”候子哈哈大笑。大龙的车已经紧跟小面包而去。

小面包跑不过后面车,前后车距离逐渐距离缩短,但是要追上,也不容易。大龙踩着油门不松,车子没命的追,二龙说,“不急,在这条路上,他还能跑的了?”二龙拿出了新置备的手机,翻盖摩托罗拉,在那个年代绝对是引领潮流的新玩意,现在的小朋友估计都不认识是啥了。二龙播了和平煤矿的电话,“我是二龙,谁在矿上呢?”巧的很,今晚在和平煤矿的,正是东彪。李宏亮将生意扩展到外市,家里也不能没有人,东彪升任为和平煤矿的矿长。二龙说,“帮我截一辆白色小面包,正朝你们矿门口那条路上,马上就过去了,已经进了宏愿了。”

论生意,各做各的,论江湖,李宏亮还是大栓子的手下,东彪见了大龙二龙要叫哥。江湖人打架历来不问为什么,几分钟之后,两辆运煤的大车晃晃悠悠的从和平煤矿开了出来,横在了大路上。东彪带着几个人,在路边看着。

再说大个子把歪脖老李架上车,歪脖老李被捆上了手,让人架着,坐在后头,歪脖老李问,“你们是谁派来的?”其实不问,他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不是大松三哥还能是谁?大个子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面包车飞驰,有人说,“大哥,后面他们追上来了。”

大个儿说,“甭管,快开。”后车虽快,他们也不慢,等追上了,估计也到了大松市区了,那时候他们还怕谁?

虽是深夜,松仁市并不是一个穷地方,他们行的也不是小路,这一路路灯通明,照的大路雪亮,司机喊道,“不好,前面有车。”车内人都往前看,只见远处两辆大车横在路上,哪有过去的可能?车速快,这几个人的脑筋转的都不够快,司机本能减速,有人还在问,“大哥,咋办啊?”歪脖老李绑着的手在身后已然偷偷拉住车门把手,老式面包,手动推拉门,还坏了,一拉就开,趁着众人慌乱,老李一拽门,一翻身,从尚在行驶的面包车上滚落而下,一连几个滚,进了路边的草丛,躬身起来就跑。车上人更乱了,面包车停车,车上有人朝歪脖老李的背影开枪。那时候社会上人用的五连子并没有足够的威力,这个距离远了,就算开枪打上,人一样能跑。大个儿喊,“下车,追。”有人纷纷下车,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后面大龙的车已经到了。

双方终于短兵相接。大龙带人下车,扬着砍刀棍棒就冲了过来,大个儿的人也已经下车,不顾的去追歪脖老李,挥舞家伙迎战,二平和候子带着几个人也迅速跟上,下车加入混战。双方打起来的太快,东彪在旁边只是看着,并没有动手,来松仁绑架歪脖老李的这几个,已经被打惨了。大龙将大个儿揪住,路灯下,挥着拳头,瞪着大眼,照着大个儿的肚子一下一下,嘴里喝问,“还敢打我吗?”打一下,问一句,大个儿被打得嘴里嗷嗷的往外吐,哪里还说得出话。大个儿的手下,都被打得哎呦乱叫,躺了满地起不来,二平和候子在一边抱肩看着,呵呵直笑。东彪问道,“什么事儿啊?”二龙此时也从车上下来,说道,“打我哥了。”东彪问,“怎么这么多人?”二龙说,“在富强那玩来着。”

东彪说,“哦,牌桌上闹起来了。”

此时众人才想起来歪脖老李,都说,“不是因为打牌闹起来的,是这伙人来绑歪脖老李。歪脖老李呢?”歪脖老李从路边草丛中爬出来,叫道,“我在这儿呢,快来帮我解开绳子,我脚崴了。”

绑人的就是大松三哥,没有成功,派去的人被揍了一顿,狼狈不堪的跑回来了,大松三哥气急败坏。一计不成,遂施二计。

歪脖老李有一间砖厂,平时他就在砖厂里上班。被绑架的第二天一早,歪脖老李就在砖厂开会,把他身边的几个兄弟和帮手都找到砖厂,商量应对策略。昨晚没有被绑走,纯属意外,要不是恰好当时大龙二龙几个在场,绑匪还打了大龙一巴掌,他现在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歪脖老李怒火中烧。要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要打架就好好打架,搞绑架,真是小人,歪脖老李最瞧不上这种人,歪脖老李当众发狠,“就算麒麟山项目不做了,我也要把大松老三给废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慌慌张张也没敲门就闯进来,歪脖老李怒道,“没看见我们开会呢。”进来的说,“不好了,外头来了好几十人,把咱们砖厂给包围了。”

老李带人出来。砖厂围墙不高,门也是普通的铁栅栏门,只是一个摆设。砖窑在后院,前面是几间办公室,院里停着几辆车,左侧是个简单的厨房,右侧是一排茅厕。老李等人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从铁栅栏门进来了,门小,一时半会儿急着进不来,有人直接去翻矮墙,从墙头翻进来的,大几十号人呼啦啦一瞬间就涌进了砖厂大院,进来之后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老李众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有人往车上去拿武器,有人往屋里走去拿家伙,哪里还来得及,被人堵住就是一顿乱打,有的只好往后院跑,也有腿脚快跑了的,也有被截住的,一瞬间院子里喊叫连片,一团混乱。来者占了绝对优势,人多,有准备,有的抓住几个人乱打,有的直接去砸车,报警器不停的乱响,有的砸办公室的玻璃,领头的正是昨晚被打了大个儿,脸上还挂着彩,大个儿谁也不打,什么也不砸,只是满院子找歪脖老李。

再看歪脖老李,真不亏是松仁江湖的后起之秀,昨晚没有机会发挥他的骁勇善战,今早此情此景,越是凶险,越是激发他的斗志,他也不知从谁手里夺了一把大砍刀,把刀舞的上下翻飞,几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老李边战边往屋里头退,得着机会转身进屋,正被大个儿看见,别人在外面乱砸乱打,大个儿一个箭步追进了屋里。只不过刚进去,大个儿就举着手退了出来,歪脖老李歪着脖子,脖子上根根青筋暴露,咬着一口白牙,端着一把AK,从屋里出来了。

歪脖老李喊道,“都他妈的给我住手。”打砸的人群还没有意识到老李已经动枪了,还在打砸,老李朝着人群就是一枪。流氓不是警察,不会向天鸣枪示警,老李开枪直接朝人群里开,没有打中人,但是所有人惊住了,立刻停住了打斗。这是一瞬间的时间凝滞,似乎后面应该是老李喊话,呵斥闯入者赶紧离开,然而,在这一瞬间的凝滞之后,老李忽然朝大个儿开枪了,子弹打在大个儿脚下的地上,土石乱飞,大个儿吓得连跳了好几下,掉头就跑,老李朝人群开枪。

几十号人虽然多,但是被老李吓着了,毕竟对方手里是夺命的狠家伙,再多的人也只有个尸横遍地,来人又开始潮水般的往外跑了。话说,为啥外国那些枪击案,一死就是几个、十几个人,本文里的h社会,动不动就拿枪,但是死人的时候也并不多?一看拿的是什么枪,再看看拿枪的人到底想不想杀人,本文的h社会,聪明的读者都看出来了,想的是赚钱,不是杀人,谁都知道杀人要偿命,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事儿,吓唬住对方,对方服软就是赢了,就算此刻歪脖老李再怒,他也不是屠杀的心,所以,他朝人群扫射了,但是枪口朝下打,照着脚打,打着腿的算倒霉,打不着的都跑了。

眼看着人跑的差不多了,老李还端着枪要追,就在老李单人一枪,即将大获全胜之际,转折又来了。只听见哄得一声,院子左斜方的矮墙轰然到了,一辆巨大的铲车开了进来。

矮墙简陋,没有什么实质作用,大铲车撞进来,速度不减,又快又猛,开铲车的应该是一位八级技工,将车开的飒利无比,大铲子一挖一扬,将挡在面前,已经被砸的不像样的一辆汽车铲飞出去,直径朝着歪脖老李开了过来,如金刚怪兽,面目狰狞。歪脖老李是现实中的狠角,但不是好莱坞大片里的英雄,对着大铲车,他也傻眼了,老李情急之下乱开几枪,于铲车全无妨碍,老李扔了枪往后跑,铲车又宽又大,打击面及广,大铲子横着,正是半人的高度,要是被铲上,老李立刻就要拦腰一分为二了。老李为保命,跑的比兔子都快,但是铲车开的总比人快,眼见铲车已经到了眼前,更糟糕的是,老李已经无路可逃了,厕所挡住了前路。

开铲车的也有胆子,大铲子往前一探,拦腰就朝着老李铲来,生死攸关,老李情急,来了一个超人发挥,两手扣住茅厕的外墙砖缝,脚丫子狂蹬,跃上了九十度直角墙面,铲车已经铲来,墙面哗啦就塌了,歪脖老李,连着塌下来的碎砖和泥灰,一起掉进了铲车斗子里面。烟尘四起,砖土乱飞,砸在老李身上,也不知道刚才铲倒他身上没有,大铲车的斗子扬起来又啪的落下去,铲车斗子里连人,带砖石,都飞了出去,老李结结实实被甩在了几米之外的地上,趴着,一动不动了。

警笛声终于响了,由远及近,不慌不忙。铲车司机跳车而逃。院里尘沙飞扬,久久不散。咳嗽着,几个人在碎砖周围找到了歪脖老李。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过去叹老李的鼻息,说,“还有气儿呢。”又巴拉老李的胳膊腿,都是完好的,于是扶着老李坐起来,老李睁开眼,说了一句,“我C你妈,大松老三。”

老李送去医院,周身检查了一遍,除了大脚指头断了一根,别处全部完好,真是一个奇迹了,歪脖老李真的是捡了一条命。警察录了口供,问,“知道谁干的吗?”

歪脖老李歪着脖子说,“不知道。”

警察互相看看,冷笑。

歪脖老李年轻气盛,还是就旧社会人脾气,江湖恩怨江湖了,不会报警让警察出面。到了一二十年后,老社会人也改脾气,不打,都喜欢玩白道,让警察收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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