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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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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局长回去,午饭也吃不下去了,越想越坐立不安。以小飞和五回的实力,估计为了几百万都打不起来,大概是为了千万以上的买卖,刚才被他赶散了,说不定不用等晚上,回去换了一个地方就接着打了,他们两个打起来,肯定是大事儿。安局长想来想去,只能找一个人了。

安局长为什么不能直接讲小飞和五回抓起来呢?看官,那只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的小老婆还是这些人出钱养活着呢,他伸手抓人,下不去手,况且,安局长不亏是局长,他还是有解决方法的。安局长想到的就是大栓子了,小飞和五回打架,只有大栓子能平息了。

五回在安局长面前跟小飞叫嚣,一边五十个人,对着喷,那是因为他赌安局长不会让这个架打起来。一边五十个人对着喷,跟别人行,跟小飞,那是绝对完输的架,小飞手下都是敢搏命的。他赌对了。下午,他就接到了大栓子的电话。

大栓子说,“你俩为了什么呀?安局长找我了。”

这时候植物人大李子已经不合时宜的醒了,五回说,“不是我要打,是小飞要打,他要打,我奉陪。”

大栓子笑道,“行啦,别打了。天热了,去灰狼河边我的小院里,咱们聚聚喝两杯酒,我还有事儿找你们呢。”

小飞和五回,开局摆了一个几百人的阵势,就这么高开低走,大栓子几句话,就不打了,是大栓子有面子,也是两个人都没有存着真心要打,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一步步到了这里,不打都仿佛是怕了对方,面子下不来,其实并没有打的你死我活的必要,另外,更重要的深层原因,不为了别的,九十年代的h社会,本质也已经是为了利益,说白了是为了挣钱才聚集起来的。打这么大的架,为了赌气,绝对没必要。

那些年,大松市的□□格局,其实还是控制在平城大哥手中的。平城大哥不允许任何势力做到独大。

由于平城大哥的存在,大松没有出可以一手遮天的大老板,煤矿老板间有争斗,没有那么的你死我活,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方便了当局对当地□□的控制,歪打正着,从另一个角度,这也成就了大松江湖的一个“义”字,让大松江湖多了几分人情味在里面,及至后来五回入狱,大栓和黑狗都对他的家人极力照顾,甚至扶植金立成立企业,使金立一家仍旧能在松仁生意场立足,这份情意就算在普通人看来,也实属难得。

有句话叫“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然而在真正的历史面前,哪怕一个部级高官,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功过,都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又有谁知道,更不用说评说了。平城大哥的功过,恐怕是没有后人评说了。

草长莺飞,又是一次轮回。在这美丽的夏季里,纪老大和白大头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两帮兄弟交往也越来越多。白大头经常找纪老大喝酒,两个人一喝就是一个通宵,别的兄弟也时常一起来喝,每次都喝得七荤八素,每个人都要吐上几个来回。

假期里,李小婉时常来找纪久玩,班上同学早就把他俩传成了一对儿,李小婉也觉得两人似乎不是兄弟那么单纯了,但是纪久就是从来也没有表白过一句,搞得李小婉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拿不住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李小婉还带鲁鲁来纪家庄玩过一次,但是就那么一次,以后凭鲁鲁怎么求她,她也不带鲁鲁来了。鲁鲁一到了农村就有一种蛟龙入海的感觉,和村里的几个小孩立即打成一片,真的是“打”成一片,还有爬墙,上屋顶,抓蚂蚱,烧蝈蝈,这也就算了,还有。那天白大头正好来找纪老大喝酒,白大头已经喝多了,去茅厕。农村的旱厕,就是那种地上挖一个坑,脚边垫两块砖头的厕所,白大头光着屁股蹲在坑上面在拉屎,鲁鲁和几个男孩子跨上茅厕的墙头,将一个小□□扔进了茅坑里,可以想象,砰的一声,白大头吓了一大跳,酒都醒了,满身炸的都是屎尿,拉起裤子,在后面追鲁鲁。鲁鲁和几个男孩疯了似的在村子里跑,白大头怒不可遏的追,那情景,真是无法描述。李小婉再也不带鲁鲁来纪家庄玩了。

白大头也常邀纪老大去牛蛙村喝酒,这天,纪老大又去了,小四,老六,邵平都去了,小虎子又和小隐出门去玩了,纪久在家写作业,没去。

在纪老大家喝酒,那真是喝酒,有时候连一粒花生米都没有,一根咸菜都能喝半宿,有时候纪久在院子里拔一根葱给他们,这也是下酒菜。去牛蛙村,有时候去找荣发财,那就是大酒店里喝酒,不去找荣发财,在白家,小白莲儿烧的一手好菜。但是所有的人都看的明白,白莲这一手好菜,是给邵平一个人做的。邵平来,总有好吃的,邵平不来,那就连白莲的人影都看不见,更别说吃她做的菜了。

这天一大早纪老大他们就来了,白大头很高兴,说,“把河里撒的网收一收,让我妹子给你们做好吃的。”那河里昨夜撒下的网收起来,就有鱼有虾,也不用去买,这就是河边渔民的好处。邵平主动帮忙要去收网,白莲说,“你不会的,别把我的网弄坏了,我跟你去。”

众人都心知肚明,跟着起哄,乐得不去帮忙。

白大头笑着指点着邵平说,“你小子,小心点儿,敢欺负我妹子,我可照样收拾你。”邵平是真心想帮忙干活,现在搞得百口莫辩了。

邵平不说话,只管沿着河边走,白莲也不说话,跟在后面,两个人沿着河,水面的风吹来,夹杂着草木芬芳,因邵平不知道网撒在哪里,就停住了步子,不想白莲就在身后,低着头走,一下就撞在一起。白莲的脸红的像路边的花儿,说,“你干什么不走。”平时那样凶,吵吵嚷嚷的一个女孩子,这时候跟一只不会飞的小燕子一样。邵平说,“网在哪?”

看邵平那么正经,白莲于是收了羞怯,像模像样的走在前头,回头看一眼邵平,邵平在看路,回头又看一眼,邵平在看路,回头又看一眼,邵平朝她一笑,白莲的心一下子飞起来一样,不由得脚步轻快,嘴里也哼起了歌儿。

莫说青山多障碍,莫说水中多变幻,万水千山总是情。

走着,白莲唱着,调调略微不准,但是声音清脆,情意绵长。

前面来了十来个人,顺着河边的小路,拨着河边的芦苇草,顺着歌声过来,嘴里都夹着不伦不类的脏话,近了,看得出也是一群社会人。这些人见到了唱歌的女孩儿,这么漂亮,立刻来了精神,拦住搭讪。

白莲拧起了眉头,河边不常来外人的,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她质问道,“你们哪来的?”邵平从后面过来,这些人看见来了个男的,话说的更歪了,就如同现场捉奸了一样,随意取笑。邵平几步走到白莲前头去,一看,却发现这些人里有看着眼熟的,还没有等他说话,对面也有人认出了他,有人问,“我看你好像是跟纪老大的邵平?”邵平说,“是,你们是?”有人笑道,“栓哥就在那边,我们出来买点酒的。”邵平让白莲指点他们小卖部在那里,白莲不高兴,好半天才指给他们,这些人又说笑了几句才走了。

等邵平和白莲收了鱼虾回去,大栓子已经派人过来请白大头和纪老大他们过去一起喝酒了。

大栓子请小飞和五回喝酒,给他们调停冲突,在自家灰狼河边的小院里,一是全了安局长的面子,另外他也有别的事情。黑狗最近在外地忙生意,一时半会儿没有时间回来,大栓子的话,“小飞,你哥不在你就上天了。”

大栓子说,“安局长跟我说,你俩这架的场面,至少是为了一千万的买卖,我回头告诉他,就是为了几只鸡和两条狗,不让人家笑掉大牙。”

五回带着张婷,张婷怕冷,就是这个季节了,河边风一吹,她还是觉得寒,五回也不管大栓子说什么了,跟大栓说,“你这有衣服吗,看把她冻得。”便往怀里搂。小飞看不惯五回惯着着女人的样子,他斜着眼儿,抽着烟,往旁边看着,也不搭理他们。坐在大栓子身边的是一个非常飒利的女人,三十多岁,高个儿,人利落,说话也利落,她说,“我给你拿去。”这是大栓子的一个情妇,跟了大栓子有近十年了,情人都混的和夫妻差不多了,大家都叫她雯姐。雯姐唱歌特别好听,能把情歌唱出军歌的感觉,做人也我行我素。大栓子就喜欢这种“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类型的女人。

小飞没带女人,他的精力都发泄在南征北战上了,除了自己媳妇,并没有固定情人,也不喜欢和女人腻歪。

大栓子说,“你们听说没有,后镇煤矿卖给省城机床厂了?”这就是上次李宏亮和大松市局的人喝酒,说起来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任市大领导来做的第一件事儿。

小飞很生气,说,“听说了,妈的。”

五回自然也知道这事儿。这件事儿,松仁市的老板们都生气。大栓子说,“这个矿好啊,煤的质量好,产量稳定,蕴藏量大,谁不知道是个宝啊。这矿一年能挣多?”五回说,“糟蹋着干,也得上亿。”

大栓子说,“这么好的矿,那是我们松仁的,就这么给外人了?”

五回说,“新来的大领导给的。”

小飞一拍桌子,“抢过来。”

五回说,“你脑子有病吧,那是国有大矿。你怎么不把TAM广场抢过来?”

小飞说,“你脑子有病。”

大栓子笑道,“行了行了,你俩都没病,我看是新来的大领导有病。咱们大哥也看不惯他。”大栓一句话,五回笑着说,“那是他们领导的事儿。——难道大哥说什么了?”

大栓子笑抖抖烟灰,说道,“你不能都等着大哥告诉你吧。”

五回笑道,“这事儿可不小,我惹不起。”

大栓子道,“C的,反正我要干了。”小飞说, “好!外地人在大松谁也不行,就算他妈的再大的领导也使不开。C的,都弄死他们。”

五回笑道,“好,有需要知会一声,我也随叫随到。”

大栓子和小飞一拍即合,五回也表明了立场,这件事在松仁大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

黑狗最近在外地,他和某大型国有企业谈供煤,人家说,和另一家煤企比起来,他的煤质量不行,矸石太多。黑狗对做生意一向认真,说他不好,行,说他的煤不好,他不同意,于是他亲自带人去了大国企。现在,黑狗就在这个大国企的的煤场里,蹲在煤堆上,一颗一颗的数煤矸石,他就要拿出证据,他的煤不比别人差。这个时候,就是有外星飞碟降落在松仁市,他都不会回来看。

黑狗和小飞是一家,这事儿知会了小飞,就等于只会了黑狗。

大栓,五回和小飞,三缺一,雯姐就凑了个人数,张婷只是依偎在五回身边。一会儿,张婷跟五回说,“不要打牌了嘛,陪我出去走走。”五回当即推了牌,不打了,走了。小飞说,“小娘们说一句话,就走了?”大栓笑道,“他要跟你火拼,不也是为了娘们的一句话。”小飞说,“妈的,早晚败在这上面。”

说这话,纪老大,白大头带着几个亲近的兄弟来了,大栓和小飞越发高兴,社会人们乌烟瘴气的聊了起来,好不热闹。人群里,白莲钻来钻去,白大头看见了,说,“你来干嘛,回家去,”

白莲说,“就不回去。”白大头说,“你不回去我可揍你了。”白莲说,“你凭什么揍我,我就不回去。”白大头从来没有光威胁人不动手的,对妹妹也并不另外,扬手就打,骂道,“滚回家去。”白大头是怕妹妹在这儿被人揩油。白莲往邵平身边跑,躲在邵平身后,邵平拦住白大头,白大头说,“你让开。”白莲从少平后面钻出来,说,“哥,我真不想回去,家里多没意思,我跟着你旁边不乱跑还不行吗?”白大头说,“不行,我没空看着你。”白莲转头看着邵平,有点哀求的说,“我跟你行吗,我不乱跑。”

姑娘的眼神让人不忍心拒绝,还没等邵平说话,白大头自顾自地同意了,跟邵平说,“你跟我看好她啊,要是有人欺负她我找你算账。”说完就走了,喝酒去了。

白莲笑着看着邵平,邵平心念一动,却终究没有别的话,只说,“那你老老实实的,别乱跑。”白莲如得法旨,赶紧点头,于是邵平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小四和六胖子都起哄,说邵平多了个贴身小丫鬟。

大栓子的眼睛一直盯着白莲,好漂亮的一个姑娘,模样和某人有些相似,曾经,那人就像一束阳光,走到哪里,就把灿烂带到哪里,让他无限欢喜,无线爱恋。二龙凑过来,悄悄说,“那是白大头的妹子,哥喜欢?”大栓子笑道,“喜不喜欢怎么样,那是有主儿的。”二龙说,“哥要喜欢,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栓子回过神来,笑道,“你少给我整用不着的,正经事儿你上着心吧,保媒拉纤的事儿用不着你。”二龙明白大栓没那个意思,就不再说了。

今天是个热闹的日子,不一会儿又来了人了。松针县虽然没有矿,但是也有社会大哥,松针县的一把大哥,人称三利,多年后年轻人都尊称一声三叔,三利的亲叔叔是松针县的实权领导,自己手下带了一群兄弟,做着开局放债的生意。三利是个精明人,别的事儿他从来不掺和,和所有人都是朋友,只经营他的赌局,但是如果招惹他,那也是个很角儿,从来不找别人帮忙,自己带着兄弟拿着五连子就上,只要是在松针县内,打死人是可以不偿命的。

三利听说今天来了这么多松仁的大老板,那是必须过来拜访,一是礼节,二也是趁机想要把他们都拉到自己局上玩一玩,大老板的钱,不赚白不赚。

盛夏炎炎,绿柳扶风,虫鸣蝉咏,灰狼河水清清,洋洋山脉连绵,此时这里没有景区,没有游人,没有雕廊画洞,一片野趣风光。江湖大佬,社会混子,几十号人,就在这河边的大院落中还有河岸边上,胡吹乱喝,喧闹声儿惹得游鱼都拐弯绕路,村民鄙夷的避而远走。

大栓子靠在廊檐下头,他好烟不好酒,喝的不算多就不喝了,在一边叼着烟卷儿和三利聊天,三利剥着花生,往嘴里扔,说着请大栓子下午去自己那儿玩一玩。雯姐在院子另一边搞音箱,准备要一展歌喉。

大栓子倚着靠枕,眼睛看着白莲给邵平挡酒,一杯一杯,千杯不醉。

三利循着目光看过去,说,“小白莲儿,过来,三哥问你句话。”

大栓心里一动,这姑娘和那人名字竟然也一样,都是一个“莲”字。

白莲认识三利,都是松针县的人,三利和白大头非常熟。白莲喝多了酒,脸红彤彤的,宛如朝霞,跑过来,“三哥。”

三利笑道,“这是栓哥,认识吗?”

白莲瞧了一眼,大栓子三十多岁,但是长得老气,头发都快掉没了,总爱抽烟的人,牙齿也黄,一双眼睛眯着,笑吟吟的,倒是很和气。白莲随便看了一眼,说,“哦,不认识,三哥叫我干什么?”

三利笑道,“给栓哥敬酒了吗?”

白莲又撇了一眼大栓子,跟三利说,“为什么给他敬酒。”

三利说,“不懂事儿的丫头,你哥看见栓哥也得恭恭敬敬得,栓哥到你们松针县来,你敬杯酒不应该?”白莲说,“那也该三哥敬啊,轮得到我吗。”

三利正色说,“贫嘴,三哥叫你敬就敬,跟栓哥喝个交杯。”

白莲脸色一变,不好看了,三利说,“不听话是不是?”

大栓坐起身来,笑道,“三利,别开玩笑了,吓着人家姑娘,”跟白莲说,“玩去吧,别理他,我不喝酒。”白莲这才又看了一眼大栓子,转身跑开了。

三利笑道,“这姑娘不懂事。”

大栓笑道,“有性格,挺好。”

三利笑道,“去我那儿吧,赢点钱是真格的。”

大栓笑道,“走,玩几把去。”

这是一个愉快的下午,几位老板不但自己玩的开心,还发了几十万,让兄弟们也玩的开心,三利更开心,直到了夜里,几位老板才开开心心的回松仁市去了,三利还舍不得,送出来,说,“有空常来,我们河边风景好。”

大松老板养社会人,真舍得花钱。送钱给兄弟买房置业赌博p娼都是平常事。早在李小婉还不知道澳门是什么的时候,就听家里人聊天说某某带着手下去澳门赌场,发多少钱就让他们赌博。当时李小婉还想,发钱让人家干点别的不好吗,干嘛非让人家赌博。那是李小婉不懂社会人的本性,若不是为了吃喝嫖赌,如果都想着结婚生孩子过日子,谁混社会。有人说,“平安是福。”混社会的大哥说,“咱俩就没在一个频道上,混社会还想平安,那你混社会干什么,哪个社会人能平安?”大哥替老板亲侄子出头打架,折了一条腿,(当然腿后面也接上了,兄弟们还说,这腿折的地方接上长得骨头粗,更结实。)老板在大松市区给买了一套房,那也是两千年后了,房子值钱的时候了。

九十年代松仁大老板基本都是社会人出身,没有正经工作,打架,抢矿,发财,有的走上正途,越做越大成了企业家,有的接着打打杀杀,又把财败了,把人也搭进去了。松仁地方不大,他们都是从小的相识,从小一起打群架,长大了一起发财,有了钱又分崩离析,转头又再相聚。各种恩怨情仇,那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相爱相杀,等到老了回头再看,那比跟一个女人相爱相爱磨磨唧唧一辈子深刻多了。

多年之后,几乎所有的社会大哥都折进去了,当年的大老板们黑底太厚,也各个自危,隐匿江湖,反而是当时名气一般的小老板,脚踏时代的步伐,追风踏浪,越做越大,许多都成了大富豪,重塑了新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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