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贾母也在头疼，贾府前些年不知俭省，早不知道借了国库多少银子，前几日户部来知会，说荣国公府统共要还近百万两欠银。

贾母当时听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若放在前几年，这些银子虽多可贾府也不是拿不出来。

只是如今贾府没落了，又才刚建了个省亲园子，光那个省亲园子花费都好几十万，彻底掏空了贾府，而且为了贾元春在后宫好过些，贾府最近没少往宫里花银子，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了。

前几日宫里的戴公公说是看上个庄子，要几千两银子，于是打发人知会了贾府，说是先借几千两，实则就是强要。

戴公公是太上皇的心腹，又执掌内侍省和龙禁尉，贾元春在后宫的日子好不好过可全仰仗这个戴公公，贾府并不愿意得罪他，结果就连那几千两银子也是贾府现在账上仅有的了。

贾府一向喜奢靡，只顾眼下享受，从不考虑日后如何，其实前阵子贾元春封妃时，许多商户跟地方官员前来巴结，私下进贡了不少银子，若是有计划的省着些，如今怎么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偏他们不放在心上，一看有银子了，贾赦又是养女人又是买古董；而贾政则养了一堆清客成天纸上谈兵，看不见的银子才花的更厉害，还有府里三不五时的摆酒宴客，愣是把那些进贡的银子花了个精光，眼下要急用了，才发现竟半点银子也拿不出来。

王夫人愁道：“这会子正是娘娘最要紧的时候，皇上虽说封了她做贵妃，可到底册宝跟大礼都还没举办，说是年后同其他几个娘娘一起举行册封大礼，现在要是还不上银子，就怕皇上迁怒了娘娘，年后的册封大礼恐怕也就没指望了。”

贾母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之前凤姐儿见府里奢靡，要大刀阔斧改了这些习性，你们一个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哪个私底下不骂她，就连你这个亲姑妈也不知道帮着她，还叫她宽松些，如今知道没银子了！”

王夫人心里一顿气苦，哪里是她故意给王熙凤难堪，这府里贪得最多的就是赖家，可赖家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老太太平日抬举着他们，就连贾宝玉见了赖管家都得称一声爷爷，她哪里敢让王熙凤去查。

只是王夫人也不敢顶嘴，只得委委屈屈道：“话是这么说，可现在户部来要银子，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才好。”

贾母瞥了她一眼：“你打算想什么法子？”

王夫人不想丢了脸面，给王熙凤使眼色让她说，王熙凤见状垂下眼皮装作没看到，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她可不想沾手，况且她跟黛玉一向交情不错，断不乐意去得罪黛玉。

见王熙凤不搭茬，王夫人眼里明显有些不满，只是话到嘴边也不得不说，无奈她只能挪了挪身子，坐的面向贾母，神色有些窘迫，难以启齿道：“这话我实在是没脸说，且不说老太太听了如何，我自己也都要羞死了，可眼下府里确实艰难，除了这法子着实想不到其他了。”

贾母心里一沉，脸色也不由微微沉了下来：“你说。”

王夫人似是有些难为情，硬是扣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说道：“那媳妇便厚着脸皮提上一提，倘若老太太觉着不妥，也权当没听过罢了，我想着林家外甥和外甥女现下年纪还小，花用也少，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有什么用银子的地方。

不如先将林家的银子借来用一用，把眼下的状况应付过去，璋哥儿和林姐儿日后的花用也全用咱们府上的，等到年底各地的租子便要送来，到时候我们再一点点攒起来，攒个几年肯定足够还给林家了，到时正好林家外甥大了，岂不两相便宜。”

贾母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要滴水，等到王夫人才刚说完，就指着她狠狠啐了一口：“亏你还是做舅母的，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说的出来，玉儿跟璋哥儿那么小你就成天想着怎么算计他们，你女儿要在宫里当贵妃，你就拿人林家的家产去填，黑了心的东西！”

一旁邢夫人幸灾乐祸的瞥了王夫人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王夫人臊的满脸通红，捂着脸红了眼圈：“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定要遭老太太骂，不说是老太太，便是我自个儿私下想了一圈也觉得没脸，本也不敢跟老太太开这个口，可实在是没法子了！

我妹妹倒是说把她家现有的银子都搭进来，先让咱家过了眼下的难关再说，可老太太知道，薛家这几年也越发的不行了，给宫里供的好几样差事都被别人夺了去，她便是把薛家的家业都搭进来也不够的，我这才私心想着都是一家人，也不是日后不还他们，只是眼下借着过渡一下。”

贾母脸色依旧难看，只是王夫人的话说到这份上，贾母也只能沉着脸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语气疲惫的说道：“回头叫鸳鸯把我库里的东西整一整，看看能当的都当了去，再算一算账上还有多少银子，好歹拿出来先把眼前应付了。”

邢夫人有些不高兴了，贾母的私库按理日后是该分给贾赦和贾政两个人的，如今为了贾元春能顺利封贵妃，贾母把银子都拿出去，日后这府里还能给他们大房剩下什么！

王熙凤如今跟黛玉很是不错，从贾母那里出来一拐弯就去了黛玉的院子，将今日王夫人在贾母房里说的那番话悄悄告知了。

临了还说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哪怕为了璋哥儿也该早早打算才好。”

她早在之前就悄悄跟鸳鸯打探过，贾母手里的私房是不少，可也不足以还国库欠银，之后恐怕还得有别的打算。

黛玉感念她来给自己报信，想起上辈子贾府的账面开始亏空还在后面，王熙凤当时想抽身已经有些来不及，许多亏空都被算在她头上，以至于王熙凤后期失势时，贾府所有人都跑去欺负她，贾琏也恨王熙凤掏空了贾府，以至于后来王熙凤的嫁妆都被填补了这些亏空。

黛玉便也好心提醒：“到了这地步，凤姐姐还是赶紧抽身为好，否则后边亏空越来越大，少不得凤姐姐更要头疼。”

王熙凤也有这意思，她虽然贪权，可那也得她能捞倒好处才行，如今眼见府里的中馈已经成了烂摊子，谁沾上谁倒霉，她是得赶紧想个法子躲开，不然怕王夫人又把算盘打到她脑袋上来。

于是从黛玉这儿回去，不到晚上的功夫王熙凤就“病”了，病的很是突然，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叫太医来看了，说是身体亏空，平儿也说道：“之前小产后奶奶的身体便不太好，只是府里那时忙碌，奶奶怕添麻烦就没怎么歇息，我本想回了老太太，可奶奶要强，死活不让我说，如今只怕是撑不了。”

这么一说，哪怕贾母跟王夫人怀疑王熙凤是装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她好好歇着，家事就暂时让王夫人又接手了。

林璋玉晚上回来也听说凤姐儿病了，奇怪道：“怎么好好就突然病了？”

黛玉将王夫人的打算说了一遍：“贾府如今日子艰难，我看他们还丝毫没有悔悟的打算，我私下帮凤姐姐算过几回账，对他家的情况多少了解些，尽管有那些商户不断进贡，可依旧进的少出的多，哪怕这回用外祖母的私房把国库欠银给还了，只怕下一次他们还是要亏空，迟早都要把算盘打到咱们姐弟头上。”

黛玉再了解贾母不过，贾母疼爱她跟林璋玉的心不做假，可凡事都有个轻重，在贾母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贾宝玉和贾府，现在是护着自己姐弟二人没错，可等到贾府当真走投无路了，贾母绝对会站在贾府那边。

林璋玉握住黛玉的手：“姐姐别担心，我今儿去送十一皇子，皇上顺便考了我的学问，又问了太傅，太傅提议让我明年先考秀才，等我考上了秀才，我就带姐姐回咱自己家去，再不受他贾府的要挟。”

黛玉皱起眉头：“你才这样小，现在考秀才是不是太早了？”

林璋玉摇摇头：“不早，如果真能考中得个神童的名声，将来于我的前程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无论如何他明年都得试试，只有考中了秀才有了功名，他才有带着姐姐离开贾府的资格！

一想到贾府那些下人私下里对姐姐的非议，为了捧薛宝钗使劲儿踩自家姐姐，林璋玉心里就一阵恼火和心疼，他决不允许姐姐在贾府受这种委屈，等到他成年还有十多年，那样时间太长了，对姐姐也太残忍了，林璋玉心里憋一口气，他不想再等了！

其实他只考中秀才还不足以搬出去，只有把太子扳倒，让甄家失去依靠，甄家才不敢再对付他们姐弟，林璋玉此次就打算趁机坑太子一把，离间了三皇子跟太子，让甄家孤立无援，才不会再把目光聚集在自家姐弟头上，他也才敢当心带姐姐回自己家。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觊觎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