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世界很简单。
在月考面前,一切都要往后站,连攻略学霸也不例外。
在这一个月里,成迁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是关于“朋友”二字的深刻意义。
而是凌时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中那一句“物理化学很废”的真正含义。
临近狂欢般的“国庆七天乐”,教室里早就染上了过节的气氛。
“小花,你快过来看看,我感觉我最近头发掉得特别多,估计快秃了……”凌时一脸被摧残的模样。
“是有点,”小花咂咂嘴,“说,谁把你□□成这样了!”
凌时朝右手边轻轻努了努嘴。
小花手一摊,做出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来,”这位谁都不敢惹的大神从抽屉里掏出两本参考书,“国庆七天,我给你划了一些题,做完,等我回来检查。”
凌时充分抓住了他这段话中的重点:“回来?你要去哪?”
“回南京。”成迁皱了皱眉。
早在几天前,成林国就每天一个催命电话:“国庆回南京,我需要带你们出席几场重要的饭局。”
成迁:“不回了,国庆后要月考。”
“我不相信就几顿饭能耽误你多少复习时间?况且你复不复习有差吗?你的水平我还是知道的!”
成迁非常想故意考砸一次,让他这个自认为对儿子很了解的父亲大跌眼镜。
只是现在身上承担着凌时进步的位次变化,如果变成负数,凌时又得多前进几名。
这个风险暂时承担不起。
一想到成林国那些所谓的重要饭局,成迁就厌恶得有些反胃。无非是营造出夫妻恩爱,家庭和谐的样子,得到一两句不真心实意的恭维——
“成主任,听说您儿子最近又考了年级第一?这么优秀肯定是遗传您的良好基因。”
“我和你说啊小贾,成主任对他夫人可好了,每个节假日都会带他夫人出去散心。”
如果说那些后辈们,医药代表们只是客套,那成林国的回答更是让人恶心了——
“过誉了,过誉了。不过我对我儿子的人生规划非常清晰,要么在清北读计算机,要么去国外读管理。这不,上班这么拼都为了儿子为了家庭嘛!”
“我夫人的情况你们也了解,哎,也都怪我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伴家人。说到底都是我的错,自古这事业和家庭很难两全啊!”
林爱君也看出儿子的不情愿。只是他们母子暂时都没有提出太多质疑的能力。
“成迁?成迁?”凌时的呼喊把他从这些不堪的回忆中拉扯出来。
“嗯。”
“你什么……什么时候走?”某人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
成迁也有些低落:“明天一大早。对了,今晚不上晚自习,我妈让我问你去不去我家吃晚饭?你妈应该上夜班的吧。”
凌时本来就有此意,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马上要和大神分开七天,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更何况七天呢!
凌时:“行吧。不过让你妈妈不用特意为我准备饭菜了,你们家也不喜欢吃辣……”
成迁:“呵。”
凌时:“咋了?啥意思?”
成迁:“某位林爱君女士自从上次尝试了一下川菜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最近有点无辣不欢。”
“哈哈哈哈……那你不是惨了?你一丁点儿辣也不能碰哇?”
“呵,别笑,”成迁瞟了一眼凌时那塞满整个抽屉的各种试卷,“晚上把你这个月所有数理化试卷还有我给你的参考书带来,我给你划复习重点。”
凌时:我承认刚刚笑得有点大声,但也不至于如此惨无人道吧!
凌时:“苍天啊!救命啊!”
抗议的声音过于大声,导致前面两个女孩子频频回头。
“凌……凌时,”陈薇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递过来一个本子,“文学社在征集稿件,我写了几篇都没有中选,你能帮我看看哪里有问题吗?”
凌时接过:“行,没问题。不过马上放学了,这本子?”
“哦没关系,节后给我就行。”
“好,我已经摸清周冬梅老师的口味了,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陈薇看到眼前少年弯弯的眼睛,咬了咬唇,脸似乎有点发烫。
“成迁!”
没想到余嫣也有所求,这是怎么了?放假综合征吗?
成迁停下收试卷的手——凌时的试卷,抬起眸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她。
刚刚那一声似乎耗光了余嫣所有的勇气,接下来的声音一改平日的大嗓门:“你能把你小灵通号码给我吗?或者□□号码也行,我想……我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可以吗?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小花本来在和他的旧舍友新同桌林瀚打打闹闹,一不小心听了一嘴,揶揄道:“小鱼儿班长,你怎么不问我要号码啊?我特别方便!”
“去你的吧!你能回答我什么问题?方茹老师的身高体重生日有没有男朋友吗?”声音比刚刚大了50分贝。
方茹老师是H中的一位英语老师,虽然不教5班,却“美”名远扬。
“啊啊啊?方茹老师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小花兴趣被勾起来了。
“滚!”余嫣怒斥。
成迁的动作阻止了这场闹剧。他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数字递了过去。
凌时假装不经意地一瞥,是小灵通号码。
切,给的真快。
“大神,我也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可以把你整个脑子给我吗?”凌时腆着脸凑上前去。
“去!”成迁无语,伸手弹了下凌时脑门。
“ouch!”凌时故作夸张,歪着嘴,“完了完了,脑子废了!阿巴巴巴巴……”
成迁:……
你演傻子是本色出演吧。
当凌时抱着一大堆参考资料和试卷来到成迁家时,他是有点激动的。
以往他都是隔着扇窗户,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今天要正式拜访某人“闺阁”,还有点小兴奋呢。
呵,这心理,怎么有点变态。
林爱君本来想半路把人截了,和凌大才子聊聊“本格推理”,不过自己儿子那副“不肝到半夜不让走”的表情劝退了自己,送上餐后水果后就散步遛弯儿去了。
“进来,坐这。”成迁指了指早准备好的凳子。
凌时看了一眼,有点发愣。一张约1米长的老式书桌前摆了两张方板凳,相距不过20厘米,虽然两个人都有些消瘦,但这也太挤了吧,坐下来不得脸贴脸?
很显然成迁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看着迟迟不挪动脚步的凌时,道:“怎么?不想写?来都来了,还想跑?我又不会吃了你。”
凌时:……我倒是想吃了你。
管他的,坐下再说。
凌时一个跨步坐了下来,把一沓子试卷往桌上一摊:“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成迁无语,轻笑一声,也坐了下来。
都是大小伙子,虽然两个人都有些消瘦,但这1米的桌子的确太挤了些。
两人的胳膊轻靠在一起,皮肤和皮肤相撞的触感让凌时的心里如百爪挠心般难受,他紧紧咬着下嘴唇,把袖子撸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把注意力放在题上。
“物理你就重点看‘受力分析’、‘能量守恒定律’这两块,先看这本参考书上的题型,再做这几道例题。来举个例子,把这道常考题型做一下,我看看你的思路。”
凌时:啥思路?做个破题还要思路?
“嗯,我觉得这道题应该选C。”凌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成迁:“嗯,不错,你怎么考虑的?”
凌时:“从这儿,还有那儿两方面结合在一起考虑!”
成迁:……胡诌也要考虑胡诌对象的智商好吗?
凌时:“哎呀成大神,我这脑子是文科的感性思维,做题讲究个随缘,有感而发,哪有思路啊……”
成迁无奈,只得按捺住想暴揍他的冲动:“这类题型首先都要从平衡考虑……”
凌时:“嗯嗯。”
这人真好看,眼睫毛怎么比自己的还长,还这么翘,闪着流光的眸子像一湾澄澈的湖水,一眼看不到底。
成迁:“看题,不要看我,我脸上画了受力分析图吗?”
“咳咳……”凌时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嗯嗯懂了懂了。”
成迁:“懂了?来,把这几个变式题做一下?”
凌时:……原来我真是来做一晚上题的。
月色如水,眼波也如水。
成迁坐在一边,看着眼前这个抓耳挠腮的少年。只见他微微皱了眉,额角沁出一丝丝汗,袖子却捂得严严实实。右手的笔在指尖旋转,却技术不佳,一圈多就掉在了桌上。
“啪嗒”,掉下去,捡起来再转,“啪嗒”,又掉下去。
成迁忍了又忍,叹了一口气。
凌时似乎被一道题目难住了,眉头皱得更深,闲下来的左手不自觉地塞进了嘴里,啃起无名指的指甲来。
这就不能忍了。
成迁拿起一支笔就敲了上去。
“我去!疼!”凌时抬起头直呼痛。
“你这个毛病,我要帮你改了。”成迁痛下决心。指甲多脏啊。
凌时挑了挑眉:“别盘我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