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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前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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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王逸然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字,具体怎么个狡猾法,她并不知晓,她在妖族生活久了,对人族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理不清楚。

什么打压什么交易的,麻烦得很。这要是放在妖族,直接动用武力就好,没有什么事是一条命解决不了的。

骤雨初歇,天色变换几轮,路途颠簸不平,马车驶过青山绿水,马蹄踏泥溅起土色水花。

随着距离的拉近,地上躺着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们看上去像是死了几天几夜的,有的人身体叠加变成山丘,有的人脸和前身扑进黄地里,还有的人一直睁着眼睛瞪向苍天。

夏季的黄昏凉得彻底,灰蒙蒙的一层薄雾罩在竹林之中,三两只乌鸦俯首发出哑声嘶鸣,飞在尸体上啄食时,亮起的赤色眼珠显得异常渗人。

她掀开车帘匆匆看了几眼,被王君庆劝回神道:“外面,很可怕,你不要看太久。”

“可怕吗?”王逸然望着那片由人铺成的尸地,抿了抿唇说:“他们不可怕,可怕的是杀他们的人。”

暴尸荒野,连死后都没有人认领回去,就那样孤零零的,这般失去性命的人,能有多可怕?

王君庆听闻此话,心情不受控制地沉重起来,他们二人谁都没有再多言语,安静的就像这埋骨之地,空寂,凄清。

夜幕将临时马车才驶到东凰城外,守着城门的一众将领相互对视几眼,警惕地拔剑拦下来人,见到是王君庆时才肯放他们进城,耳边响彻的关门声还未彻底远去,自人喉间发出的悲鸣呜咽断断续续传出。

他们目光呆滞地将目光锁在马车上,有人眼里亮起了一缕光芒,有人后仰着骨瘦如柴的身躯朝新鲜的物品缓慢走去,嘴里不断喊着:“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我们真的好饿……”

“好饿啊……”

一句句虚弱的求助声尚未有人接住,便有三两个人先后晕倒死去,这些人的死激发了其他人的求生欲,他们面面相觑,爬着去到死者面前硬生生啃食着送到嘴边的肉。

王逸然将这一幕看进眼里,心理难免有些不适,她无声地抿紧了唇,伸手拍了拍胸口,缓解着喉间随时欲出的呕吐感。

这种难受还未完全消下,她就想到了以往在妖族时的场景,哪怕她饿到发疯发狂,她也没有想过要去吃同类的尸体。

她做不到这样。

但她知道,在如此多人的世间上,她做不到的总会有其他人做到,就比如面前这些饿了不知多久的百姓,相食陌生人,可能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方法,相较于自己亲近的人来说。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王逸然收回了目光,不忍再去多看。

王君庆眼底染上一抹悲哀,语气沉重道:“因为天元国好战,加之外国不断挑衅,战争频起百姓不能安于劳作,又逢天灾降临,收成不好,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叔父还……”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剩下的意思他比谁都懂。

气氛再一次陷入死寂,于漫长的沉默之中,马车一路行驶到了目的地。

王充允像是等待了他许久,在他下马车时笑着道:“贤侄怎地有空,亲自来这一趟困苦之地,可是此城有你不放心的地方?”

王君庆也笑了笑,佯装没将他的话听明白,开口道:“我听陈二说你拿了账簿,想来定是货物去向有不清楚的,令你徒生了困惑,叔父向来为我们王家尽心竭力,我又怎敢忍心看着你一人为此烦心。”

王充允仔细听着他说的话,听到我们王家四个字时,神色微不可察地暗沉下去,而后面上笑着,心中提起千层防备,“不过区区运粮一事,难不倒老夫,真是难为贤侄有此等孝心了!”

“若可以,我宁愿担任此事的人是我。”王君庆走进粮仓里,环顾四周道:

“苦了叔父一把年纪还要为王家的未来奔波,是我无能,不能将家主的重担扛起,在天有灵的父母双亲若是知道我这般没用,怕是会责怪于我。”

他深深地笑了一下:“毕竟他们生我不能白生,养我不能白养。”

话外之意字字指向那众人觊觎的家主之位,王充允虽然上了年纪,却也不愚笨,知道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忙把话头移开:“那贤侄此次前来,是想多待几日?”

王君庆全然忽视他的问题,面不改色地施压道:“叔父可懂了账簿?不知那上面可还有什么疏忽,我一时处理不急,现下再去看也是可以的。”

“小小账簿,自然是能看懂的。”王充允绞尽脑汁想着借口,道:“只是现下已晚,贤侄若真想要,不妨多等半日?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要好生休息不是。”

“多谢叔父的关心。”王君庆面上笑意依旧不减,温柔的眸光里闪过一抹锐色,“叔父打算何时开仓放粮?这几日的进程我并未跟进,不知距离圣上拟定的旨意,还差多少天。”

“过几日,过几日!”王充允含糊其辞:“既是圣上旨意,我哪敢不从,只是现下还差几批货物未曾运到,需得齐全了开仓才方便些。”

“那便好。”王君庆道:“天色已晚,叔父先回去歇息吧,我想在这仓里多待一会儿,每每到这种地方时,总能想起父母亲当年带着我做生意的那些日子。”

王充允心内早就招架不住他的折磨,连连应好,背影狼狈地离开了。偌大的粮仓内只剩下他和王逸然两个人。

王逸然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伸手捧起一小堆米,这袋捧完捧那袋,凑近鼻尖闻着,闻完还不算,还要观察着它们的模样和色泽。

这一切做完,他心情复杂地拉着王逸然的手腕走了出去,剑眉渐渐蹙起成了一个川字,翩然温和的气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沉稳。

这副模样,当真与他那位挚友如出一辙。

“怎么了吗?”王逸然歪头看他,轻声问。

王君庆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为他感到担忧的姑娘,眼睛蓦地一酸,泪水再次覆满了双目,头脑的经脉好似裂开了一般,无数记忆闪现在他脑海里,疼痛比夜晚的虫鸣还能让他清醒。

他摇了摇头,拉着她走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这条街很长,长到在今夜根本走不完,这条街又很短,短到他们毫无交流地走完了一半。

脚下响起沙石与鞋底摩擦的声音,一场吹倒万物的大雨潮湿了灰色的道路,凌乱的百姓尸体随处可见,即使城中巡逻着将士,也还是不能让人把悬着的心安然放下来。

火把的光亮映在活人黝黑的眼眸里,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光影。

九天皎月吝啬地藏起半边身子,余下的冷寒全被乌云遮挡去,长于街边的高树被夏风吹拂,一片枯黄的短叶无声飘浮在半空,最终浮向了人看不见的地方。

王逸然非常不喜欢安静又压抑的环境,她受不了身边所遭遇的这一切,挣开了王君庆的手,张嘴想说些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的热情激扬在她身上,死的沉寂笼罩在他身上,他们二人分明齐肩走着,却恍若两世,被看不见的东西无情阻隔开。

脸上淌下一滴豆大的雨水,躲雨的外人匆匆路过他们身旁,见到王君庆,多关心了几句:“王兄?你何时到的这东凰城?”

“今夜到的。”

“可是为赈灾一事?”

“嗯。”

“放弃吧!赶紧回去!”叶照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睛苦心道:“现下战乱频发无人耕作,已经有不少人家放弃种植这条生路了,过不了几年他们都想着从商。

“我不是说从商不好,只是如今圣上有意抬高商品税价,左右农商都不是条人能选的好路子。”

“且不说这次朝廷找你们泸商作押,其他商家眼红你们眼红得紧,都想趁此多捞一笔。”

“我就一句话,凡是与朝廷有关的你都要小心点,务必记着别把身家性命赔了进去,事关无数百姓的事,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你们盐商如今如何了?”王君庆问。

叶照明道:“早就不干了!官府有意吞并我们的生意,我们布衣百姓,哪里有反抗的资格!”

“原来是这样。”王君庆哑着嗓音回应,黯淡的眸光掩在长睫之下,雨水淋湿了他全身,他却浑然不知所觉。

夏天的雨应当不冷。

也不应该冷。

叶照明着急回去,没再多说几句劝慰他的话,便大迈脚步朝家的方向跑去。

王逸然默默陪在他的身边,听着豆大的雨滴打在自己头上的声音,右手突然被他握起。

他睁着一双被雨水刺疼刺红的眼睛,近乎痛苦和不舍的神情上,语气里是不曾有过的哀求,王君庆颤声道:“小然姑娘,若是可以,等你醒后,去帮我尝尝外头的米吧。”

王逸然下意识地点头,忽然惊在原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面前的人却不再回答她,高挑的身姿经过夏风一吹,在漆黑又看不见尽头的长夜中变得洁白透明。

她慌乱地上前,抓住他化成碎粒的轮廓,意料地扑了个空,久积在心头的火气被她怒吼出来。

她厌极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父母是这样,陆景冥是这样,就连他也是这样!

思绪焦躁又不安:“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啊!”

“王君庆!!!”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前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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