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感到期盼他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对我吗?
各自回房,我就缩在自己的房间,思考起这个问题。
陈魏之的房间就在隔壁。
以前,无论以多么无厘头的理由,我都想钻他的房里,看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运筹帷幄,看他沉思时冷峻的神情,看他穿的薄了还是厚了。
即便他不理我,我也觉得很有趣。
只是现在再假设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无聊乏味起来。
摊开面前的画册,我很轻易就被其中的故事吸引。
看完抽神,倒头就睡,完全不记得陈魏之是谁。
次日一早,陈叔叔来敲我门。
“起床了,小懒虫。”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顶着鸡窝头就开了门。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没睡醒,魏之在客厅等你呢。我把车给他了,这段时间他专门接送你。”陈叔叔把我的头发揉得更乱,笑得很响亮。
我点点头,其实没听进去。
木然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才反应过来。
果然选个离家近的学校就是好啊!
随时回家住,没那么大压力。
哼着小曲下楼一看,好久没吃到陈家饭了,都是我偏爱的口味。
当即也不管陈魏之还在一旁,一番风卷残云不提。
陈魏之似乎跟人聊天,不知为何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课程表,一边大吃大喝。
“也不跟我问个早?”等我吃得差不多,陈魏之收了手机,冲我摆谱。
“得了吧,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的?”我能不知道陈魏之想干嘛么。
他就是想听我甜滋滋地叫他哥。
我刚从医院痊愈出来,脑袋上的伤早好了。
陈魏之看我摇头晃脑的样子,居然缓和了脸色,露出几分高兴。
我给吓得不轻。
陈魏之这是把脑子落局子里了?
“说起来,我这段时间得了闲,你想去哪玩,带你去。”吃过饭,我刚上车坐好,就听陈魏之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
我有些狐疑地看他一眼,问:“叔真把你生意停了?”
昨天说过,陈叔叔有意让陈魏之停了他自己的生意,专注盯我的梢。
但我觉得以陈魏之的拼劲儿,也绝没有突然泄气的道理。
毕竟,暑假那么长的空闲时间,陈魏之都泡在他的生意里。
我当时是软磨硬泡,都没能让他陪我去海边玩。
因此认定他今天这么说,多半是陈叔叔强制的。
陈魏之看我一眼,摇头:“不是。我正好想休整一下。你能陪我吗?”
他还真是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
我靠着椅背想了想,摇头。
“小意,我能吃了你?你怎么跟防狼一样?”陈魏之气得捶方向盘。
我看他精神有些不稳定,赶紧摆摆手,说:“好好开车,我只是想先把课程跟上。寒假吧,时间长点。”
这招还是跟陈魏之学的,画大饼。
“寒假……也好。说定了啊,你可别反悔!”陈魏之顿了顿,勉强答应。
我点点头,扭头看着车窗外,再不作声。
寒假,我不打算留在陈家。
别人过年都热热闹闹的,跟家人团聚玩乐。
我这么些年,都是在陈家过。
纵然陈叔叔从不吝惜他的慈爱,陈魏之也没有吝啬的排挤,但我清楚那不是我的家。
特别是,陈魏之杀我一回。
我能平心静气地跟他相处,已经是莫大的勇敢。
陈魏之再要求我更多,就是强人所难了。
我想要去在陈魏之羽翼外的世界看看。
这点小心思现在还只是萌芽。
我更多的力气,还是用在把自己跟陈魏之的距离拉开在朋友的程度。
只是,一到学校,陈魏之就变卦了。
他揽着我肩膀,逢人就说我是他的弟弟。
同学们的思想还是很纯洁的。
但陈魏之经营的圈子很稳固,他很有能力。
所以,大家很自然地用善意孤立着我这个最被陈魏之看重的弟弟。
跟他转了一圈,我问好问得唇焦口燥,认人也认得头晕眼花,出来以后一时都没想明白陈魏之的意图。
“累了?喝点水。”陈魏之眼中盈满笑意,递给我水。
我知道他是在得意我刚才没在众人面前弗他面子。
而我是真心实意觉得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解释什么。
再说,也许用到陈魏之的力量时,我也不会客气。
跟他客气什么。
我也不是那么清高的人。
我咕嘟咕嘟一通喝,冲陈魏之丢了几个白眼。
他还是很高兴,甚至伸手在我脑袋上呼噜了两下。
还不等我发作,不远处一道惊呼。
“陈魏之,你居然舍得在学校露面了?”接着就是一个看上去就是文弱书生的男生冲了过来,拉着陈魏之一阵没大没小。
他看着瘦小,但劲儿挺大的,一下撞我一个趔趄。
我扭过头去看他时,颇有几分纳闷。
这瘦猴谁啊?
“谢蕴,这是我弟弟,你看着点,瞎撞什么?”陈魏之没好气地把我拽到跟前,跟瘦猴没半点客气。
叫谢蕴的在看到我的脸之后,似乎恍然大悟,又朝着陈魏之一阵挤眉弄眼。
“哦,弟弟啊,是亲弟弟吗?”他一开口,我就敏锐地感知到一股异样的意思。
这明显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不痛快呢。
偏偏陈魏之是巴不得别人误会我和他什么关系。
“你好,我叫何意。陈魏之,我去找辅导员,你们聊。”抢在陈魏之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之前,我冲谢蕴点了点头,就拿着自己的材料去销假。
辅导员看到我恢复得还算不错,很是欣慰。
“真是不好意思,我当时也没想到自己的伤还会复发,让你担心了。”我有些惭愧。
当时在导员面前说得漂亮话,结果被打脸那么快。
说到底,都是我的身子骨太靠不住。
我暗暗咬牙,发愁。
辅导员浑不介意,反而安抚我说:“杨朝路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好好养好身体最要紧。说起来,是陈魏之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只有点头。
“他是你哥?”辅导员还很八卦。
“嗯,我父母不在,寄宿在陈家。”我尽可能言简意赅。
“这样啊,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我一定帮你。”辅导员刚做母亲没几个月,温柔得让人想落泪。
我谢过她,逃也似的走了。
哪怕知道辅导员是客套,但我也难免心绪起伏。
跟人相处果然是一门学问。
看到我出来,陈魏之率先朝我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