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不行吗？”孟豪杰从人群中挤过来，“顾言辞都赢了你还不打算放人？”
“谁说我不放人了？”煤球哥两手摊开，耸了耸肩，“我也没抓着不让他走啊！”
顾言辞猛地咳了好几声，惹得孙成功狂笑不止。路过孟豪杰的时候，顾言辞对他说，“我们在车上等。”
“行。”孟豪杰假把式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人让开路。
……
“抽到五的时候在想什么？”走远后，江聿把口罩拉到下巴，口吻戏谑但脸上神色凝重，“怕么？”
顾言辞眼底一片疲惫，垂眸间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没。”
“呵！”江聿扭过头去不看他。
顾言辞走着走着腿就哆嗦了下，他强忍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想挺直腰杆，结果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气。江聿瞥了他一眼，伸手抓住顾言辞的胳膊，顾言辞也没客气，立马将身体大半力量靠在江聿胳膊上。
“但怵了。”顾言辞说，“去年一对三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挑战。”
江聿拉开车门，眼睛迅速在顾言辞脸上打量一番。
过了几秒，他腾开位置，阴阳怪气让顾言辞先上车，“功臣，请！”
顾言辞笑笑，站着没动，“算不上。”
“听不出来弦外之音么？”江聿冷笑。
顾言辞老老实实摇头，“我音痴，你先上去，我去后备箱拿点东西。”
江聿也不跟他客气，弯腰钻进后座。
拿了东西，顾言辞钻进后座就低头拆手上的塑料袋。袋子可能系死了，车上连个照明的灯也没有，顾言辞摸黑解了老半天也没解开，最后“呲啦”一下，直接暴力拽开。
塑料袋，又是塑料袋。
今天晚上这一茬就是因为塑料，他脑电波触到“塑料袋”这仨字就想把这玩意嚼碎丢出宇宙。
瞥见顾言辞拧开一个药膏开始在自己胳膊上涂，江聿嘲讽：“您准备的还挺齐全。”
“嗯，毕竟有经验。”顾言辞没抬头。
江聿冷笑，“被揍的经验么？”
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他那药膏能不能准确的涂抹到伤口上，反正是没抬头，手也没停。
“可以帮个忙吗？”顾言辞问。
江聿双手抱臂，“帮你涂伤口？”
“嗯，后背有点疼。”顾言辞咳了两声，“我自己够不着。”
“你本事不是挺大么？”江聿调侃，“一对五呢。”
顾言辞抿了抿嘴，递出去一半的手，就那么收了回去，把药膏放在腿上，揪着卫衣下摆把上衣脱掉。
“转过去！”江聿快一步夺过顾言辞腿上的药膏。
“谢谢。”
“说太早了，等我……”江聿打开手机手电筒模式，漆黑的车厢刚亮了不到一秒，背对着他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大掌包住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倾身把他压倒。
“……操！”被人压着是这种感觉？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胸腔有种窒息的挤压感，他咬牙切齿：“你干什么？”
“别开灯。”
凑在他耳边的嘴唇，说话间热息顺着耳垂脖子缓缓滑过，江聿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我又不是猫头鹰，不开灯我能看到你身上的伤？”
隔着他的拇指，顾言辞轻轻用力按了一下，手机的手电筒熄掉。
“挺疼的，大概已经肿了。”顾言辞认真道：“可以摸出来。”
江聿：“知道了。”
顾言辞：“嗯。”
又过了两秒，江聿生无可恋在黑暗中凭借感觉给了顾言辞一个大白眼，“话说……”
“嗯？”顾言辞说，“怎么了？”
“你能先从我身上起来么？”无语死！
“抱歉，我忘了。”顾言辞全是老茧的长指，顺着他的的侧腰滑落在车座垫上，撑着后车座边沿坐了起来。
呵！
忘了。
感情不是被他压着，以为被压着很舒服么？
舒不舒服的，顾言辞应该比他更有话语权。
毕竟这人刚才被三个壮汉压着呢还！
拧开药膏，“我开始摸了？”
话音才落，江聿就不禁抖了下。
靠！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感觉他要开始耍流氓了。
“嗯。”顾言辞转过身去，“我准备好了。”
操！
还带回应的。
不知怎么地，江聿脑海控制不住浮现出那天晚上，他进屋的刹那间看见正站在床上脱裤子的顾言辞，他当时还假装一脸不在乎地说了句“黑的显瘦。”
江聿：“……”
他当时为什么要说这个？黑的显瘦，那不就是变相的夸顾言辞的实力比他眼睛看到的还大么？
他脑子当时肯定短路了，才能说出无语死自己的话。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膏，江聿挤在食指指腹上感觉很冰凉，比上次顾言辞给他那瓶油腻的药膏感觉好多了。
他侧了侧身，把食指翘起来，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并在一起，顺着顾言辞脖颈开始，一点点往下挪。左肩颈摸到右肩颈，感觉左边比右边肿，但又拿不准，于是又来回摸了一遍。
嗯，确实左肩颈肿着。
然后翘着的食指顺着在肿起来的地方反复涂抹。涂好肩颈，他又顺着一点一点往下，肩胛骨、脊椎……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药膏的凉意涂抹在顾言辞炙热后背，热意传在他的指尖，尤其他紧实的肌肉，像是在摸一座座迷你小山，光滑细腻，让人……
忍不住想要抓着捏一把。
靠！
靠！！
江聿，控制住你的脑子！口水千万别流出来啊！！
“伤到脊椎我还能正常站起来吗？”
顾言辞突然开口，吓得江聿一个激灵把手收了回来，“什么？”
“你老在我脊椎上摸什么？”顾言辞好心提醒，“没伤到脊椎。”
“不开手电筒我屁都看不着，我不得挨着摸摸？你懂那你自己来！”江聿靠在座椅上，不想动，心火太旺，心跳速度太快。
顾言辞张了张嘴，想说：那也用不着顺着颈椎来回上下一直摸吧？
他叹了口气，“你继续。”
还是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吧，他真担心自己的自制力在黑暗中释放出真实实力，江聿也叹了口气。
“你以前说，孟叔救了你，你想报答他，”江聿又往食指指腹上挤了点药膏，“报答他就只能回到这里跟这些人同流合污么？”
摸到侧腰肿起来的地方，他动作很轻地反复揉着。
顾言辞低着头，后背自然而然地绷紧，“当遍地都是野兔，只有你一只家禽兔的时候，就不能叫同流合污。”
他沉思一会，又继续说，“得用力活。”
只有你是异类，会受排挤，打压。
“你上了大学，明明有机会留在大城市，为什么非要回来？”大概是药膏的凉意，冲散了他心中的杂念怒气，江聿心境平静许多。
“因为怕。”
“怕？”
“在一个地方久了，身体好像也和这个地方融在一起。”顾言辞声音很轻，还微喘着，“比如这里一望无际，当我站在城市中央被高楼大厦包围着的时候，会呼吸困难，我到京市上学的第一年，吸了半个学期的氧。”
远处呼声一片，江聿眼皮都没抬一下。
弱智的游戏，他没兴趣知道那帮人高兴什么。
感觉到江聿好半天都没往自己身上涂药膏，顾言辞转过来，伸手把江聿手心的药膏拿过来，自己往胳膊上涂。
“那你呢？”顾言辞声音很轻。
“我什么？”
江聿靠在车座上，望着头顶放空，回想起刚才顾言辞在场上的急迫，他现在还有点心悸。
“你以后就打算和我们这种人同流合污吗？”
“你们哪种人？”江聿反问，“你也觉得自己和孟豪杰他们是同一种人？”
顾言辞把脸扭过去，看着窗外没说话。
孟豪杰那伙人好像结束了，正大摇大摆往这边来，江聿扫过顾言辞的后脑勺，作势推开车门到副驾驶上坐。
他手才搭在门锁上，还没使劲推，就听到顾言辞说：“你不一样。”
“你和我不一样。”他回头，望着江聿。
江聿没回头，推开车门走下去。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的人么？
最讨厌这种非要把人生固定在“丧”上面。
“芜湖！”孟豪杰张开双臂跑过来，“赢了赢了！”
在他冲过来的前一秒，江聿迅速钻进副驾驶，一把将门拉上。
顾言辞低头，漆黑中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弧度。
“赢了，赢得非常彻底！”孟豪杰拉开后车座要进去，看到顾言辞坐在后边就停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又关上车门走到前面驾驶座。
启动引擎的时候，孟豪杰开口，“严重吗？”
江聿看到孟豪杰往后面看了一下。
顾言辞“嗯”了声，把头扭过去看窗外。
“家里的药还有吧？”孟豪杰问。
“嗯。”顾言辞闭上眼睛，“先开车。”
孟豪杰点点头，“好。”
“赵志云刚才抽到2，孙成功真不是个东西，居然不认账，非要让重新抽……”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感兴趣，”江聿说：“安静点好好开车，可？”
孟豪杰也没生气，干干笑了两声，“你们没兴趣就算了，反正也浪费我口水。”
“都不许动！”没注意从什么方向来的警车，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所有人，双手抱头从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