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你孙子都侮辱孙子！”
江聿掐的那人黝黑的脸开始发红喘不上气，顾言辞也被吓到了，连忙上前阻止，“松手！”
那人即便处于下风，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也一副不服劲儿瞪着江聿，江聿跟听不见话似的，攥着衣领的手越来越紧。
他最讨厌这种不讲信用的人，之前只觉得孟豪杰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儿。
是他低估了人性。
刚才顾言辞抬手要抡这人的背，如果他不及时阻止，等这人的虎口戒指猝不及防戳到顾言辞的肋骨，如果那人控制不好力度，顾言辞当场毙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帮人太可恶了！
“你想掐死他？”
任由顾言辞怎么拉也拉不开江聿掐着对方的手。无奈之下，顾言辞朝江聿大腿上踹了一脚，江聿才吃痛地扭头看向他。
那张笑起来温柔又坏坏的脸，此时充满了暴怒。
江聿咬牙切齿，“靠！这孙子刚刚想弄死你！”
顾言辞趁机掰开江聿的手，“看热闹就管住自己。”
“我还爱凑热闹！”江聿气得吼过去。
人在暴走的时候，就跟扯到头的橡皮筋一样，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
但当他眼神扫过旁边趾高气昂看笑话的孟豪杰时，实在控制不住想要教训他一番的心。
“孟豪杰！”
江聿食指隔空点了点孟豪杰，“你们六个，对我跟顾言辞两个。”
“赢了，以后你是大爷，鞭子抽一顿还是磕头下跪随你挑；输了，以后见着顾言辞滚远点，别在他跟前儿犯贱。”
“口气不小！”
孟豪杰明显缓过劲来，昂首挺胸走过来，直愣愣看了江聿几秒，然后发出一阵轻蔑的笑，转头问顾言辞，“我没问题，你呢？”
顾言辞一言不发，望向江聿右侧脸庞。
孟豪杰只以为是顾言辞怂了，笑声猖狂得意，“想清楚了啊，这注可不小，打你我是没什么兴趣，看你磕头下跪我觉得还挺有意思，你说呢？”
四周起了风，风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好。”顾言辞说，“就按江聿说的。”
怎么说呢，这场架是江聿从小到大以来，干的最酣畅淋漓的一场。
倒也没有打红眼，但他出的每一拳头都是带着私心杂念的，莫名其妙到了这种地方，断断续续的微信信息里有提炼出奇怪的内容，他需要发泄，拳拳暴击，失误为零。
乱斗中，江聿余光扫过时而与他肩头撞上的顾言辞。他唇瓣紧抿，黑眸中带着坚定，感觉跟他一样，每一拳也是带着某种发泄的意思在的。
他们之间的出手和闪躲的频率节奏，仿佛有种不需要明说的默契。
浑身上下都冒着汗，看着对方一个不缺躺倒在地的狼狈身躯，江聿下意识伸手，抓住顾言辞的小臂才不至于被其他人看出他正微微发抖的腿。
“爽么？”
顾言辞唇角勾起时，眉眼自然而然弯着，“还成。”
江聿掌心朝顾言辞，跟他击了个掌。
两掌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代表着胜利，涵盖着愉悦。
“愿赌服输？”江聿朝倒在地上打滚的孟豪杰扬了扬下巴。
孟豪杰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疼的根本不想说话。
江聿理了理自己身上歪七扭八的衣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你、妈、的！”
孟豪杰也没想到，打到一半，他们占人多的优势，不出一分钟就能把顾言辞和江聿俩人打趴下，谁知道江聿忽然抓住他的手，发了疯似的把他小拇指往外弯，疼的他根本不能正常出手。顾言辞见江聿使这一招，他也跟着一块。
听见刺耳的三个字，江聿眼底闪过一丝煞气，软舌划过唇边，步伐缓慢走到孟豪杰身旁，然后蹲下，“再说一遍。”
“你|他妈|的算什么男人，净使些女人招数，有本事……”
啪！
清脆的一巴掌甩在孟豪杰脸上。
孟豪杰蒙了，他那一伙人也蒙了。
顾言辞也愣住了，本能迈开腿往江聿身后走，然后就听到江聿不轻不重的声音。
“下黑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江聿一把抓起孟豪杰衣领，用力往前拽了下，让他靠自己更近点，“怕你这次还听不清。”
他一字一句：“嘴、巴、放、干、净、点！”
“我江聿不是个怕惹事的主，以后这仨字，我听见一次，巴掌你受一次。”
……
那六个人跟他们不住一个方向，江聿潇洒走在前头，顾言辞紧跟着他的脚步。
回家的时候，江聿回头看了两次。
第一次孟豪杰不知道在跟那六个人说什么，反正场面看着跟吃了败仗的虾兵蟹将没什么两样；第二次是孟豪杰不近不远跟在他俩身后，拖着刚给他活络了胫骨四肢缓慢前行。
江聿不用想也能猜到，此时此刻，顾言辞的心情一定和他一样。
毕竟忍气吞声了那么长时间，今天这一架就算不是扬眉吐气，也算是灭了孟豪杰不知天高地厚的威风了。
所以他断定，顾言辞会跟他说声谢谢。
想着，江聿忍不住要哼个小曲儿开心一下。
“你能别多管闲事吗？”
“嗯？”
是风太大，他听错了吧？
“什么？”江聿停下脚步。
顾言辞大步走到他面前，因为比他高几公分，顾言辞看他的时候，眼皮微垂，以他的角度看过去，好像是不耐烦。
“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聿干笑两声，结果发现自己装也装不出来笑，干脆放弃，“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不会以为我打孟豪杰，是因为想替你出气吧？”
顾言辞看着江聿，唇瓣紧闭。
“你要真这么想，那我告诉你，还真是你想多了。”江聿瞥见顾言辞脖子上的划痕，立马别开视线。
“我单纯看不惯他那做派，而且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提“你踏马”那仨字，别说今天是他孟豪杰，换任何一个人、就是换你，当着我面说这仨字我也照扇。”
见前面的俩人停下脚步，孟豪杰故意放慢了脚步。毕竟刚被人打趴，他实在没面子跟江聿一块走。
但就算他走得很慢，也抵不住前面的人停着不动，孟豪杰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往那边走。
没走几步就听清江聿没好气冲顾言辞说“就是换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仨字我也照扇”时，他还是小人得志的高兴了那么一小下，还不忘阴阳怪气的“哟”了声。
江聿冷眸扫过，“皮不疼了是吧？”
也没想到江聿反应这么迅速，孟豪杰也不知道怎么地，在江聿面前总发不出威风，绷住脚步的时候还扯到了后颈，疼得他本能闷哼了声。
“输了还嚎，不嫌丢人？”
江聿侧眸看着几臂之外的孟豪杰，余光也能察觉到，他旁边的顾言辞正盯着他在看。
但他就是很生气，明明自己好心帮他扫清未来的屏障，顾言辞一句感谢也不说就算了，还让他别多管闲事。
他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么？
江聿想了想，脑海里闪过的画面瞬间让他的话立不住脚。
有武行欺负群演，他就假意失误踹武行一脚、有群演以多欺少吵架他就在旁边拍视频、王猛在现场被执行导演甩脸子，他随即捞个话题假装开玩笑挖苦回去……
但，他管闲事也是看心情的啊。
要是什么闲事都管，还不累死他。
孟豪杰气冲冲从顾言辞江聿俩人中间挤过去，还不忘瞪他们两个一人一眼，“以后别在我面前晃！”
然后就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孟豪杰走远，他俩还一副对峙架势站着一动不动。
“你刚说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他的头发被吹乱，额头的汗珠也渐渐干涩。
顾言辞：“跟你没关系。”
江聿哭笑不得，“你莫名其妙丢给我这么一句话，我连问问都不行？”
“你能别多管闲事吗？因为跟你没关系。”
“我的事不用你管，因为跟你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是回答。”顾言辞不紧不慢说完。
看江聿依旧愁眉紧锁，顾言辞以为是自己表达有误，“你、听明白了吧？”
江聿忽然笑了两声，挑了挑眉恢复刚才的毫不在意，“无所谓了，反正我今天就走，你那摊子闲事也没人愿意惹一身腥去管，爱咋咋地了。”
“走？”
顾言辞跟上江聿脚步，“没听孟叔说。”
江聿深深呼吸这草原纯净的空气，天空的云朵像是要砸在他身上一样，“昨晚决定的，我本来也不属于这里。”
有些东西要弄清楚，有些事情逃避也没有用。
“是因为……”快到家门口，顾言辞忽然开口，“我昨天骗你说，床是羊粪块做的吗？”
江聿笑了。
“我从来不会被别人的话左右，我只遵从自己的内心。”他折回去，站在顾言辞面前，“走，也只是因为我想回我自己的家了。”
他明媚骄傲，自信中带着温柔。
顾言辞看着江聿在他面前转身，然后大步流星离开。
那一刹那，他仿佛从一场梦中醒来，一场勾勒着美梦的外观，在他迈出的第一步还没有沾到地面时，就把他叫醒了。
“那天的菜，还挺好吃的。”江聿回头，笑中带着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