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程问檀索性暂且搁置。

对面，把遇见罗荣山的不快抛之脑后的闻怀瑾，正在快快乐乐地吃煎蛋——

他的吃法还挺讲究，用筷子戳破晃悠的蛋黄，让蛋黄流出。然后把蛋白用筷子一块一块撕成小块沾着蛋黄吃。

程问檀莫名觉得无论是这吃法，还是做出这吃法的人都可爱且有趣，便干脆把自己碗里的另一只蛋也搛给了闻怀瑾。

他投喂完毕，这才道：“今天我去了趟协会，碰到了柯廉。他让我替他向你说声抱歉。”

“啊？什么？”正在与煎蛋奋战的闻怀瑾懵逼。

“他说，因为他的疏忽，不小心划破了鲨鱼人脑子里的腺体，释放出了那些信息素，这才导致你的排异反应被激发出来。”

“哦，原来是这个，他道什么歉啊？”闻怀瑾道，“应该是我同他道歉才对。”

“嗯？”

“毕竟是我跟他说话，让他分神了。”闻怀瑾想到那天最后同柯廉讨论的话题，“诶，话说柯廉的Alpha是什么人？我那天一提到，柯廉就走神了。”

程问檀了然：“原来是这样——”

“柯廉的丈夫，是一名女性Alpha，性格非常活泼，曾经也是觅荧者。”

“曾经？”

“嗯？她在几年前的一次任务中，不幸罹难。”

这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程问檀说得很简短含蓄，“她的异能被称为【信息素透视】，可以穿透墙壁，看见100米范围内，有信息素留存的腺体。”

“很好用的能力啊。”闻怀瑾想到什么，“话说柯廉承继的能力不就是——”

“嗯，她就是柯廉的荧者，她的腺体部分与眼睛，都通过传荧手术移植给了柯廉。”程问檀道，“可惜柯廉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排异反应，一只眼睛移植失败。”

虽然保下了性命，但柯廉终究是有一只眼睛彻底失明。

这就是传荧手术的后果之一。

闻怀瑾想到柯廉那只异常神采飞扬，与本人性格不符，甚至有些突兀的眼睛，呐呐道：“看来我也得麻烦你一下了……下回见到柯廉，请帮我跟他道个歉，我不是有意勾起他的伤心事的。”

“好。”程问檀应下。

“那就麻烦了。”闻怀瑾点点头，有些沉默地低头嗦面。

从程问檀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发顶，以及腮帮子隐约的一动一动。

他以为是同为荧仙，闻怀瑾与柯廉共情，感到难过，便出言安慰：“柯廉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性格却很坚韧。这些年也独自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从来没有过怨言。你要是对他表露出同情怜悯，他反而会不开心。所以，你不必为他难过。”

“啊，我没有为他难过来着。”闻怀瑾抬头，“我只是在想，柯廉这人设好适合寡妇文学哦。”

程问檀：“……”

程问檀：“作为一名学生，闻怀瑾同学，请你多看课本，少看闲书。”

——————

耶梦加得军事学校的大考内容非常丰富，花样也很多。除了传统的笔试，操作考试，还有一项大型的实战考核。

实战考核不是搭个擂台让学生两两对打就结束的，而是将半个学院都圈了起来——

耶梦加得军事学院占地五百亩，甚至校园里还有后山一片小森林。半个校园的场地，已然是一个地形多样的巨大考场。

学生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生存，彼此竞争，完成任务，无论是体能，智力，战斗力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都会在这场考试中得到展示。

而他们的表现，将会由遍布考场的摄像头实时展现给诸位考官。

考官总共20人，其中十几位是本校老师，另外几位则来自国家最重要的几大协会与部门。

军部，觅荧者协会，科研院，异能管控部，性别管理协会均会有高层莅临，看这所顶级军校的学生们会有怎样的发挥表现。

因而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也是一场盛大豪华的人才物色招聘会。

程问檀作为觅荧者协会的副会长，也同样受邀到场。

布置堪比电影院包间的环境，校领导以及各部门响当当的人物都已纷纷来齐，几乎坐了一屋。

但程问檀没有心思去寒暄，他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大屏幕——荧幕上，一共九十五名学生身着整齐的军校的制服，列队站好，动作整齐划一。

刚满二十岁的面孔尚且稚嫩，却英气勃发，举手投足间已然有了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势。

程问檀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其中的闻怀瑾——军校生多半都是身高体壮的Alpha，闻怀瑾站在其中娇小，竟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但程问檀知道，这个Omega所蕴含的能量，绝不比其他人逊色半分。

看着荧幕中的人，他的唇角竟难得弯起一个弧度。

闻怀瑾并不知道程问檀的感想，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教官说话。

身材魁梧的Alpha教官用粗犷的大嗓门介绍着本场考试的规则：“大家都拿到分发的武器包了吧？里面有一把手.枪，一把匕首，以及——一枚积分牌。”

教官举起手中的一枚小圆片道：“看见没，这蓝色的小圆片，将决定你们本场考试能否及格，以及名次。一枚积分算2分，两枚是4分，但是，三枚是8分，四枚是16分，以此类推。”

闻怀瑾听到这里，不由挑了挑眉。

积分牌原来不是单纯的加减，而是作为指数么？拿到多少枚积分牌，那么积分就是2的多少次方。

他心道，这可就有意思了。

教官继续在考生前面来回踱步：“本场考试，拿到60分算及格，积分越高，名次越高。每天0点都会进行核算，当时积分为0的人，直接淘汰。但只要你当时手头有一枚积分牌，就可以继续苟活，听明白了吗？”

“是！”所有考生齐齐应道。

“很好！你们可以用一切手段去提高自己的积分，同时，为了鼓励大家尽量获得更高的积分，你们的积分除了作为期末成绩外，也可以在考试后用来兑换奖赏。至于奖赏是什么，届时再说。

“你们已经拿到了枪，在考场里也设置了很多弹药补给处，你们要自己去找。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一点，所有枪弹均不是实弹，而是由科研院特别研发的拟态子弹，所以，死不了人。”

拟态子弹，看着和实弹差不了多少，但是打在身上就会自动消失。而且后台还会有清晰地记录子弹打在了哪里。

“一旦被人打中要害，系统判定你活不下去了，就会淘汰，你的积分落谁手里就算谁的。”

“同时，积分拿够了想苟着的人记好，不允许离开考场范围。看到那边的激光线了吗？一旦出去，直接算作弃考。明白了吗！”

“明白！”

“每个人有三次提问机会，想问啥都可以，但考官可以决定回不回答。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器下，所以也别想耍小聪明！”

教官举起一根手指：“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别以为拿够了60分就算完，得拿到老楼的地下室才算登记上了！”

闻怀瑾听完规则，若有所思。

但就在这时，教官已经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发令枪。

枪响！

考核正式开始！

所有学生几乎都愣了一下，下一秒，仿佛都陷入了疯狂！

方才还井然有序的学生们混战一团，仿佛都如杀红了眼的猛兽，枪声不断，各类异能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与其在场地间散开后一边提防一边找人，不如现在就先抢个够本！

监考室内，几名考官看得兴致勃勃。

“哟，老蔡，你这儿子可以啊，力量兼速度的异能，很实用啊。”罗荣山会长笑着同一旁的中年男人寒暄。

荧幕上，蔡文修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撂倒了四名学生，直接把对方的装备包拽走，积分牌连着武器一起收入囊中。

异能管控部的部长蔡鸿当即笑起来：“哪里哪里，这臭小子就会蛮力，你家儿子才是真的优秀。”

“哈哈哈，这一届学生看着很不错嘛，一个个都很骁勇善战，不畏不惧，冲劲十足，好样的！”军部的代表人是一位名为安宁的将军。

虽然叫安宁，却一点也不宁静，非常豪迈爽朗。

他看着荧幕上战成一团的学生们，很是欣赏的鼓掌：“这个不错，时机把握非常准。我们军部要了！那边那个没有急着冲，一直在观察，很冷静，也不错。还有那个——嗯？！”

安宁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就跑了？！”

学生们都在抓紧机会抢夺积分牌——当前大家的弹药都不充足，所以基本上没人用枪去直接淘汰他人。

唯有在这个时候，大家可以痛痛快快，没什么顾忌地尽量为自己夺取更多胜算。

基本上所有学生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唯有一人——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直接往不远处的树林冲去。

完全没有一丝丝的迟疑。

安宁：“……”

其余考官：“……”

身为军部将领的安宁几乎是瞬间就怒了：“妈的，小兔崽子！跑这么快，就这么怕死吗？！这要是上了战场，还不得直接当逃兵？！”

他一拍面前的桌子，连着桌上的水杯都跟着震了震：“没点胆识魄力，跑得比兔子都快！那小身板看着就不像个能打的，这小兔崽子怎么招进来的？”

一旁的教导主任轻咳一声：“那个，他其实挺能打的。虽然是Omega，但是是非常稀有的857型，到目前为止，格斗课一直是第一。”

“我管他什么型号——”安宁想到什么，突然卡壳。

片刻，他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自己的好友程问檀，大嗓门有些虚地小心道：“这型号，他是你媳妇啊？”

程问檀：“……”

安宁嘴角抽了抽，不太好意思继续怼好友的“内人”，只是仍有不甘：“可，可他也不能溜这么快啊！至少……至少再努力一下啊。”

无法反驳的程问檀默默抬手捂住了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老程:真是意料之外但又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