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趣了，要么一人对一人错……”
王诺易单手扶在讲台上，略微嫌弃地补充：“要么两人都是笨蛋。”
讲台上年轻的男老师甚至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焦急难安但又不敢催促的学生，面露微笑，给出答案：“方雨合格。”
赖郁座位前的短发女生自豪地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不断有学生尝试，但答对的同学很少。
一方面，盒内的几十块拓晶所有属性都相同，另一方面，那明嘉石的威力有些大，对学生们施展追踪异能造成了严重干扰。
“你来。”王诺易下巴忽然点了点赖郁。
她现在脑子里只剩臭了，王老师期待的眼神简直像束光，赖郁被那光刺着，终于在满脑子的“臭”字里找到一块拓晶。
那块拓晶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周围都是和它一样的拓晶，她顿时觉得周围那几块也挺像的，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
可那块拓晶在盒子里的什么地方呢？上下左右都是拓晶，她无法精准地描述出它的位置。
“老师，我能不能直接把它拿出来？”
赖郁开始有理有据钻空子：“您刚刚好像也没有说只能描述，不能动手……”
同学们一愣：“……”
这位新同学有点东西，胆子挺大。
征得同意的赖郁走上前去，离讲台越来越近，她的表情越加狰狞。
怪不得刚刚她提出要亲自动手拿拓晶的时候，王老师和班里同学都是一副“英雄受我一拜”和“你真勇”的表情。
这玩意儿好臭！越近越臭，简直像是刚从茅坑里捞出来的巧克力馒头。
“老师，您把盒子……呕呕……”赖郁弯腰干呕，只觉这里的臭味已经凝成了实体。
“呕——”
“老师，她快吐了！她真的要吐出来了！”班里同学着急地大喊。
明嘉石已经够臭了，再夹杂呕吐物的酸臭味还让他们活不活！
千呼万唤之下，王诺易终于将盒子打开，那股臭味渐渐消散。赖郁屏息将手探进盒子里，抓了一块拓晶放讲台上就往座位跑。
王诺易点头，“是这颗。”
“同学们，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啊，这么一个小小的课堂练习，竟然就只有几个同学过关了，看你们这样子，也不要想着学年末考核了。”
熏出眼泪的赖郁抬头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她没听错吧，王老师这是在拐弯抹角点她呢？但没关系，她可以假装听不懂。
“收到！”方雨带头回应，绝不让王老师的场子冷下来，其他同学也在点头。
赖郁望了会儿天花板，好像看到了因为无法完成学年末考核被汤恩贝提刀追着砍的画面。
在那画面里，汤恩贝拿着一把菜刀冷冷地望着她，眼睛里写着：你这个废物，我没有你这种学生，给我死。
太吓人了，让她放弃考试是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
“老师我有问题！”
她高高举起手，脸上是视死如归：“每一块拓晶都是一模一样的，你怎么知道我们手里的是哪一块，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追踪到的那一颗就是一开始那块拓晶？”
言下之意，反正拓晶都是一样的，对错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王诺易眯眯眼，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赖郁，看不出来她还是个有点想法的刺头。
“很简单，因为我追踪的不是你们手里的拓晶，而是拓晶上黏附的属于你们所有人的气息，所以我能知道每一块拓晶的主人。”
原来是这样，所有学生恍然大悟。
这是个很清奇的思路，赖郁立刻闭眼追踪拓晶上属于自己的气息，等反应过来时，脑中只出现自己坐在教室里的场景，和她现在的姿态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她追踪到了她自己？
【叮———】
下课了。
王诺易收了拓晶和明嘉石盒朝外走去，赖郁赶忙追上前去，小嘴问个不停。
“老师，自己可以追踪自己的气味吗？”
“可以。”
“有没有时间限制呢？”
“当然。”
“老师，那……”
“你既然问题这么多，说明你还得学习，凭借你这些问题，我完全可以拒绝你的提前考核要求。”
赖郁立刻闭嘴，郁闷地跟在王老师身后。
其实她也很委屈，她的本意是想先将御物、追踪、石化等课程的考试完成，但那并不代表她不去听课了。
她只是想多点时间捡尸体而已。
“老师，那我们还是先去考试吧。”赖郁耸了耸肩，垂着脑袋给黎熠和瑞驰发信息。
“赖同学，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情，你刚刚虽然找到了拓晶，但你的追踪其实是失败的。”
“啊？”赖郁抬起了头。
“作为追踪系异能人，你找到目标只是开始，你还要学会将那个位置描述给你的队友，记住，你不是在单打独斗。”
赖郁佩服地点头，又学到了。
接下来再无言，王诺易领着赖郁走到了圣西尔校门，在辉煌的银色大门旁刷了个什么东西，无形的大门居然微微波动，阵阵白光闪烁。
“老师，这是什么？”她记得开学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堵像是围墙一样的东西。
“先辈们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的围墙，专防那些不听话的学生。”王诺易回头解释了一句，见她被校外的景色吸引了目光，才收回眼神。
虽然星网上说三叶星是高等星中的吊车尾星，地理位置偏僻且设施落后，但在赖郁眼中仍然是一座新奇的未来大都星。
道路、基础设施和建筑都要比无名荒星的中心主城区还要繁华，随处都是各色崭新的耀眼的飞行器。
最重要的是，人人面颊饱满，眼神清澈，情绪惬意自在，步伐轻盈随和，和荒星危险和贫苦交织的穷人气息并不一样。
就这样看着一路的风景，悬浮列车也抵达了站点，王诺易领着她走出车门。
那辆列车从身后飞梭而过，荡起一阵凉风。
车港里人挤人，赖郁猜测应该是去往某个地方，追踪其中得某个物体或是生物。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她摩拳擦掌，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雀跃激动，未雨绸缪一般朝着四周张望，终于在一处虚拟屏幕上找到路线指示图。
王老师会选择去人流量巨大的商场呢，还是构造复杂的星兽专卖城呢？赖郁撑着下巴，像模像样地预判起来。
然而，王诺易不可能让她猜到。
“告诉我，刚刚那辆列车上的人此刻在做什么，越多越好，最好将你追踪到的画面尽可能描述的清晰完整。”
“……什么？考试已经开始了？”赖郁懵逼。
对面高瘦的年轻老师和蔼地笑笑，也不说话。
她瞬间明白这位王老师和雷星老师走的虽然不是一个路数，但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黑，而且黑透了！
但没办法，还得接着考试。
刚刚那辆悬浮列车的首发点是圣西尔异校，车上大多都是年轻人，经过几个站点后才上来一些老人小孩。
肯定不能胡编乱造，她一边回忆，一边开始追踪。
“第一个，我的座位正前方的少女，她穿着红色的毛呢外套，戴着一个乳白色的毛线帽，穿的一双小皮鞋，小皮鞋上还有两个小毛球，非常可爱，唔……她现在还在列车上，人很多，她站着。”
“第二个，黑发少年，穿着一件好像是指挥手服的西装，就坐在第一个少女的身旁，两人应该是情侣关系，还在列车上，那个少女挎着他的手臂。”
“第三个，耄耋老人，身上有个军绿色的挎包，刚刚离开列车，好像是他的儿女的人来接他，正在拥抱。”
……
“第十四个，这是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上车之后走到了车厢尾部，她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开叉长裙，肩膀上搭着一件白色的毛毛披肩，此刻……”
一间光线灰暗的房内，床头放着两杯喝到一半的红酒，床上有两个人影在暧昧的交缠。
赖郁顿时老脸一红，侧目看向面无表情的王老师，硬着头皮往下说：“此刻……好像在做少儿不宜的事情。”
这是她唯一用了“好像”词汇的被追踪者。
“老师，我还是未成年，联邦有法律规定，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我描述。”赖郁平静地说着，实则内心狂啸不止。
妈的，她怎么不知道追踪还有这个用处！
虽然画面很辣眼睛，但赖郁还是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谁知那床上缱绻的男人忽然睁眼看着她的方向，赖郁吓一跳，赶紧撤回异能。
“偷窥被发现了？”是王老师不嫌事大的声音。
赖郁翻了个白眼，得，这就是圣西尔的老师，回头就给他举报了。
“第一场考试结束。”
赖郁松了口气，看来追踪还是不能瞎用。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么刺激的画面，虽然，那女人身材真的很不错……
接下来，两人又坐上了一辆悬浮列车。
赖郁一上车就将车厢内的人扫视一遍，连隔壁车厢都不放过，虽然腹黑的王老师没有说考试开始，但说不定真正的考试已经开始了。
她连座椅都没有放过，万一丧心病狂的王老师说要追踪某个座椅上坐着的是哪个屁股呢？
赖郁越想越觉有道理，猛地站起身，在车厢里走动起来。
她的这一行为自然吸引了王诺易的注意，他看似冷淡地打开星脑，实则在精神科几个老师的小群里先是发了一堆表示震惊的感叹号，随后附上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位乘客在赖郁的目光下稀里糊涂地抬起屁股，刚起身，她的头就探了过去，脖子伸得长长的，仔仔细细地研究那张座椅，表情严肃，但动作稍显猥琐，身后的乘客茫然地看着她。
陆仁义：【她在干嘛？没见过列车的椅子？】
何东：【这干扰交通秩序了吧？不对……你怎么带她出去了？】
王诺易：【我们的六异能孩子正在参加追踪考试。】
李华羽：【你考她？加大难度。】
陆仁义：【加大难度！】
何东：【加大难度！】
王诺易：【放心，一定整死她。】
他瞥了一眼站牌，忍着笑朝还在研究椅子的她喊了一句：“到了，赖同学。”
自以为摸透了王老师套路的赖郁大摇大摆走下列车，自信满满，就等着王诺易发问，谁知他埋头带着人往前走。
列车已经驶到城外，她看着眼前青翠幽绿的山林，先是一脸疑惑，随后醍醐灌顶。
她望着前方那道貌岸然的背影，眉头拧得能夹住苍蝇，牙都快被她咬碎：“老师，所以……刚刚我在车厢上挨个观察座椅，你明知道这很丢人，但也不提醒我是吗？”
明明不考这个，还要眼睁睁看她出洋相，很好玩吗？
“你不是无名荒星来的吗？我以为你没见过悬浮列车的椅子，比较稀奇。”王诺易头也没回地解释，语气很真诚。
但赖郁还是听到了幸灾乐祸的声音，她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森林脚下的小屋上的那块木匾，这一看，顿时呆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王诺易勾唇一笑：“不好玩，但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