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心中很是紧张：离王知道我要对付他，入京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如果自己主动退位，应该算是“坦白从宽”，想要拿炮轰他，绝对属于“抗拒从严”。

事后离王会不会，给我来个凌迟啥的？

想到这些，她不寒而栗，忙赔着笑脸极力掩饰：“没有的事，呵呵……绝对没有……”

皮尚书目光很犀利，一眼便瞧见远处架着的大炮，点指着问：“那，这是什么？”

纱芊碧神色一阵慌乱，干笑着从牙缝挤出两个字：“礼……礼炮……”

“迎宾用……的……礼……炮！”

见皮尚书完全不信，皇后娘娘急中生智，伸手一指天空，表情变得无比“真诚”。

“为了庆祝……离王进城，本宫特意……为他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京师欢迎您”五个璀璨大字，仍然高悬在头顶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炫丽光芒。

皮尚书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卧槽！真的是在鼓捣烟花？难道我们的情报有误？

他满脸狐疑，语调阴柔：“真是为了欢迎离王？”

纱芊碧万分笃定地大叫：“必须的！”

跑来兴师问罪的皮大人，这才悻悻作罢，心中带着猜忌，一步三回头地缓缓离开。

总算唬弄过去了！

皇后娘娘被打击过后，又遭了一番惊吓。

心情别提有多沮丧。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打道回宫，心里满是苦涩。

既然没有退敌之策，只能——认真考虑一下，欢迎仪式的事了。

工部侍郎还追在屁股后面，恬不知耻地问：“娘娘，您可还满意？”

“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呀……”

“娘娘……”

纱芊碧恨不得，回身一鞋底子拍死他。

* * *

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回到宫里，皇后娘娘传唤来礼部侍郎，责成他组织一场针对离州军的欢迎仪式。

没办法！形式不如人，只能避免撕破脸皮。

万一人家离王，只是带着三万大军，回京来省亲的呢？

虽然这种可能，接近于彗星撞地球。

但既然事已至此，对于安抚离王，自己也总要做做样子。

反正后宫的乐器闲着也是闲着，他命人抽调宫中的乐师，临时组成了编钟乐队。

哈仕奇被委派担任司仪。

负责下令奏乐，以及指挥其他代表娘娘的迎宾细节。

离王的离州大军在京郊停驻了五日，确认没有一支地方部队，准备进京勤王。

这才动身开赴京城。

纱芊碧娘家纱州的军队，倒是有过这个打算。

不过衡量了一下实力，貌似打不过，也就消停下来。

离王收到探子的回报，各地的军阀节度使都装聋作哑，选择明哲保身，并未发现任何支持当今皇后的军马，赶来勤王。

他放下心来，开怀大笑。

只要京师周边数地，莎姓诸王的部队保持中立，京师那点卫戍部队，根本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毕竟他久经战阵的离州军，是莎国最能打的劲旅。

皇位似乎已成了他，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离王整顿人马，浩浩荡荡直奔京城。

在他临进城之前，皇后娘娘就已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这日一早，听说大军突然压境，已经抵达城外五里。

纱千碧赶忙收拾包裹，准备趁人不备溜之大吉。

没成想，刚一打开宫门，就发现群臣都已等在外面，排着队正恭候她的大驾。

“皇后娘娘，离王爷即将抵京，臣等恭请您，带领我们出城迎接。”

“好，你们等会儿，我内急，先去趟厕所。”纱芊碧嘴上敷衍着，心里打起退堂鼓，准备偷偷开溜。

“娘娘，马车上备有便桶，您可以边走边拉。”

纱芊碧：“……”

卧槽！你们真是令我无言以对。

好吧！

皇后娘娘脱身不得，只能在众人簇拥下登上马车，朝京城的东门驶去。

东安门外，近万平米的空地上，排列着声势浩大的欢迎队伍。

包括京师各部的大小官员，带着各自衙门的官吏；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的各支队伍；皇亲国戚，以及诸位公侯勋贵……

总之是人山人海，排满道路两旁，挤得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居中最显眼的位置，留给了皇后娘娘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在纱芊碧身旁，卓吾宭和端王分立左右。

见哈仕奇带着规模不小的编钟乐队入场，他们一齐发问：“娘娘可是准备先礼后兵？”

二人印象中，皇后娘娘心中韬略万千，必然留有诸多后手。

纱芊碧面色苍白，胆颤心惊地说：“我准备先礼后怂。”

“如果离王接受我的诚意，大家就坐下来好好谈；如果他直接逼宫，我立刻交出权利。”

“娘娘，不可如此！”卓吾宭抢先叫道：“我会保护您的，旌锋营的全体将士，都会保护您誓死抵抗！”

他身后的官兵们，苦着脸小声嘀咕：“将军，我们不准备保护。”

“闭嘴！”卓统领怒声呵斥，又对纱芊碧忠肝义胆地叫道：“离王想要逼您退位，除非从我的尸体上爬过！”

众人心中纳闷：为什么是爬呢，踩过去不行吗？

在忠诚这方面，端王的部队由于没被皇后娘娘“淫辱”过，表现的就令人颇为满意。

虎卫营的将领们纷纷表示：“娘娘，我们端王府的护卫军，永远是您忠实的后盾！”

听完周围人的表态，纱芊碧不仅没放宽心，反而更加惴惴不安。

“就没个准备保护我……撤退的吗？”她紧张兮兮地四顾，声音颤抖着说：“我……我准备……跟他们游击战。”

卓吾宭慷慨激昂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咱们不能怂！”

“娘娘，还有属下。”哈仕奇安排完乐队就位，贼头贼脑地挤了过来。

纱芊碧满脸惊喜：“你准备掩护我撤退？”

哈仕奇一脸正色地说：“不，我准备在您殉国后，切腹！”

皇后娘娘失声大叫：“不要啊！我不想殉国……”

哈仕奇勇敢地鼓励她：“娘娘，拿出气节来！”

周围将士不由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哈护卫如此有英雄气概。

从前我们都轻视他了！

却听哈仕奇接着道：“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卧槽！你个瘪犊子！”纱芊碧忍不住骂出声来， “能不能讲点好话？”

“娘娘，人生自古谁无死，有道是‘早死早投胎’。”二哈继续大放厥词，宣扬自己的歪理邪说。

纱芊碧恨不得现在就送他上路。

兵部尚书皮大人，气焰无比的嚣张，俱然一副离王代言人的嘴脸。

群臣自觉站队，得知他乃是离王的内应，不多时便全都聚拢在了他的身旁。

各种阿谀奉承，争相讨好，皆希望他能在离王殿下面前，多为自己美言几句。

都想尽量保住前程，甚至最好能更进一步。

除了身后的士兵，皇后娘娘这边，只剩下她跟端王和卓吾宭两名朝臣，孤零零的甚是显眼。

卓吾宭义愤填膺，不停大骂：“这帮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老子恨不得杀光他们！”

端王心中腹诽：你想清空大莎朝廷吗？那样的话，除了养病的李阁老，可就剩咱们哥俩啦！

卓将军还在发泄怒火。

远处烟尘刚冒出地平线，这边已经开始群情骚动。

纱芊碧见大臣们都在规划后路，自己也准备讨好皮尚书，跟他拉拉关系，希望他替能自己说两句好话。

她朝对面的皮尚书，悄悄招手：“皮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皮尚书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趾高气昂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我赶时间，你最好讲快点”的不耐烦表情，显得极不情愿。

纱芊碧将他拉到一边，讨好地道：“本宫若交出皇位，可否安然回归纱州故里。”

皮尚书双眼望天，压根没有吭声。

皇后娘娘只好降低要求。

她试探着问：“那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

尚书姿态摆得很高，颐指气使地道：“娘娘，你民愤极大，自己应该知道吧？”

纱芊碧心说：咋地，你们还想开公审大会呀？

“我劝你还是早早投降，不要心存幻想，或者干脆自薨算了。”

皮大人背着手，拿余光瞄了眼身前不远处，一块黑色的大石头，语带嘲讽：“我要是你，就一头撞死在这石头之上。”

远处马蹄声渐近，纱芊碧没太听清。

“皮大人，你说什么，本宫没听清……”

皮尚书根本就没搭理她，自顾自转身往回就走。

将皇后娘娘晾在一边。

追上去喊了数声，都没得到回应，纱芊碧彻底放弃。

她垂头丧气，走回端王二人身边。

暗忖：看姓皮的这架势，是没法谈拢啦！

纱千碧心如死灰，眼泪汪汪地叹息：“李老大人说得对呀！现在我终于知道……谁要背莎了。”

卓吾宭怒视着对面，那群围拢在兵部尚书周遭的官员，愤怒地说：“可是这帮，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

纱千碧带着哭腔：“不是，是我要被杀呀！呜呜~”

卓吾宭：“……”

不多时，大军已经来到近前。

有人高喊：“离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