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个硬茬，不论昌宗赐给李初言御令意欲何为，现如今摆在他的面前他就不能不管。怪就怪在大宋没有宵禁，虽天色已晚，大街上却围观了一众百姓，今日他是可以硬闯进去，可是明日那些御史估计就会把参他的本子堆满整个汴梁！

就在两方僵持之时，李初言从里面不缓不慢地走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过休息片刻，这羽卫所就变得这么热闹了？”

梁王见李初言姗姗来迟，心底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无论是在京郊的马场还是羽卫所，李初言都没有如同张京说的那样及时出现，再者说来，颜微之也没有道理和大辽暗探勾结，倘若他有意便是宰相之位也轮不到安士颜更何况现在的崔柄？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两人暗中勾结给他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动用府兵？

梁王越想越觉得心惊，又觉得自己甚是机警，幸好自己明白得不算太晚，虽然还抱着侥幸的态度希望一举扳倒李初言，气势上却弱了许多：“皇兄正在为大宋国祚祈福，不能半途而废，因此这才少了些程序，想来也是唐突，但事关我大宋江山社稷，身为天家血脉实在是不能袖手旁观啊！”

李初言点头笑道：“是这么个道理，实不相瞒，今日之所以闭门谢客，实在是一早便发现羽卫所出了内鬼，为了处理内部事宜这才不能及时相迎，还望殿下莫怪才是，不过这羽卫所是陛下直属，也不是说搜就搜的，您说呢？”

李初言这话看似说的无意，梁王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前者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现如今已经刑讯逼供崔柄安插之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供词，所以才有空过来迎接他这个瓮中之鳖？

梁王表面装作淡定：“哦？竟然出了这种事情？那可需本王相助？”

李初言婉拒道：“这恐怕有所不妥，金羽卫实际上算是陛下亲兵，殿下若是今日未经允许插手羽卫内部之事，往好了说是分忧，可落在御史台眼里……”

话说到这里，梁王哪里还有不明白之处，但若是忙活这一趟却什么也没做，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李初言似乎揣摩到了梁王心思，说了个折中的方法：“这样吧，如今陛下既然不方便出面，那不如殿下去请三司过来一同审理，反正殿下已经派人将这羽卫所围的水泄不通，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这样呢，一来殿下也不算越殂代疱，二来也能让殿下消除疑心。”

梁王一听正中下怀，于是转身对身边人吩咐道：“你，尽快去把人请过来。”

梁王见人去了，又看向李初言：“指挥使既然出来了，想必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同去饮茶论事，共同等待三司之人？”

李初言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好”，听到他答得这么爽快，梁王愣了一下，莫不是对方也想困住自己，等到陛下祈福出来便告上一状？不过他这个算盘可是打错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退路，梁王此时内心唯有庆幸，还好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连御令都不管不顾，否则到时候才真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边见李初言暂时拖住了梁王，温姚希趁着没人注意，连忙朝着羽卫所的地牢去了。

柳风似乎已经使出了各种法子，然而那内鬼却仍是不肯全盘托出，温姚希迈了进去，对柳风耳语道：“你先出去吧，给我一刻便可。”

柳风似乎有些不相信，温姚希见此只道：“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柳风犹豫了一下，退到牢房之外，又在温姚希的眼神示意下带着其他羽卫离开了她的视线。

温姚希见此才漫不经心从刑具中挑了一把带着倒刺的短剑，对着内鬼比划了两下：“传闻金羽卫询问的手法不同寻常，任是他铁骨铮铮、心如磐石，就没有撬不开的嘴，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拷问这种事，留有一命即可，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你说是吧？”

那内鬼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没想到在对方口中却是不过如此，一时浑身颤栗，不能言语，转眼一想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又能有什么新法子，于是又放松不少。

然而他眼中的小丫头此时面上勾勒起一抹笑容，从怀里不知道掏出什么粉末倒在了那短剑的倒刺之上，慢悠悠说道：“你知道学过医和没学过的有什么区别吗？那就是前者更能知道怎么才能让人钻心刻骨的疼却不至于死掉，这可是集合了二十多种药材才制成的呕心沥血之作，能用上它也算是你祖上积德。”

温姚希将短剑插入内鬼右胸穴位处，这样细的伤口不至于让人失血过多，然而剑上的倒刺才是最要人命的，让人觉得自己每一寸肌肤都扭转到了一起，而刺上的毒药顺着血液留到每一处，让人钻心剜腹般痛苦呐喊，那内鬼只觉得自己从前受到的百般痛苦都不及其中万分之一。

而此时站在牢房之外的柳风听到门内凄厉之声，顿时毛骨悚然，但还是控制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本能。

温姚希问道：“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内鬼似乎不堪痛苦，答道：“水渠里放了辽人想要的大宋兵防图。”

这话说的不假，抓到内鬼后，柳风便派人仔细搜查过，确有这么一个东西，很可惜，这不是温姚希想要的答案。

温姚希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似乎十分满意地转身背对着内鬼，那人以为自己糊弄过去，刚要松一口气，然而还没等放松，下一秒，温姚希已经拿着另一支短剑刺入他的右臂顺着经脉用力划拉下来，倒刺在皮肉里翻滚，在毒药的腐蚀下，短剑刺下来后依稀可见白骨森森，那内鬼再也忍不住一声凄厉晕辽过去。

温姚希知道时间所剩无几，从怀里掏出续命的灵丹妙药放入那内鬼口中，这种药除却吊命之外还有点类似于麻沸散，服用过后可使人暂且忘记痛苦，人精神最薄弱的时候，不是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而是在痛苦之后误以为自己已得救的瞬间，温姚希瞅准了内鬼眼球微动的那一瞬间，带着诱惑性的话语说道：“你在羽卫所放了什么东西？”

“房间最左侧的横梁上……”内鬼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瞪大眼睛不感相信从自己口中说出了什么。

温姚希漫不经心地摸索着手中长鞭，说起无关的话题：“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撒谎吗？门外负责接应消息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他不过是个传话的，可不如你这般老实，该说的不该说的可都说了！”

“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内鬼尖叫着，忽然反应过来再不开口。

温姚希不疾不徐：“你瞒着又有何用，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为其卖命真能护住家人一世繁华？弃子而已，自然要斩草除根才好，若是你觉得他们手段残忍，那你大可看看如今，我连一半的手段都还没使出来，你觉得你还能撑住几轮？你的家人一旦沦落到我的手里，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你不可能找到他们！”

温姚希冷笑一声：“不可能？你以为梁王为什么还没有来？不论你如今做什么，在他心中你都是叛徒无疑，你若不信现在我就可以砍下你的胳膊送给他？他现在可正跟我们大人在前厅喝茶聊天呢！”

内鬼听到这里再没嚣张的气势，难道说梁王真的相信自己已经叛变？否则又为什么不派人搜查这里？梁王啊梁王，枉我以为你是良主，可以赌上将来，却不想你是如此蠢笨之人，再过上些时候，即便是搜到了他事先藏匿的东西又有何用？没有密信，只有一具尸体，昌宗本来就梁王有诸多不满，到时候以李初言的本事和圣上对他的信任，这事想要翻转又有何难？

此时药物作用此长彼消，痛苦再次袭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过于放松的原因，只觉得这次更加疼痛万分，而温姚希看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一条死狗，他终于明白了一点，自己仅剩的价值恐怕也就只有在现在了，于是认命般道：“除却房间中伪造的密信之外，还有就是藏在牢狱中的辽人了。”

这内鬼知大势已去，也没耍什么花招，等到三司人到的时候，梁王派人搜查羽卫所只能是一无所获，于是他更加坚信了之前的猜测，李初言和颜微之果然是联起手来对付他了！此时他哪里还有停留的意思，连忙作别只为明日对峙做准备，而李初言也不挽留，毕竟今日自己实在是有些撑到极致的意思。

温姚希见李初言需要休息，十分识趣告别：“不知道我两位朋友是否平安归来，我得回去看一眼。”

李初言点点头，只是等到温姚希转过身去，看她的眼神却有些复杂，柳风将今日牢狱之事尽数告知。

温姚希走后，柳风进去看到那内鬼整个右臂都空空如也，只剩一张皮血淋淋地挂在上面，胸口处的伤口白肉向外翻着，便是见惯了审讯的他也忍不住干呕，可温姚希却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习惯了数据不好，但这本犹豫身体原因，停了好久，现在再写，已经忘了怎么继续下去了，但本人不喜欢留坑的作者，所以决定还是写完，还望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