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拂过墓地中央孤零零的身影。
魏眠僵硬地站在躺着的人对面，手电筒的余光隐隐照亮他眼中的震惊。
乔辞说完之后就理直气壮地开始休息，神情惬意慵懒，仿佛正躺在自家卧室里。他仰面朝天，手臂枕在脑后，见魏眠不动，还偏过头招呼了一句，“要过来一起躺会吗？”
“不了不了，呃，你先休息。”
魏眠人都看傻了，一时间忘了害怕，“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你歇好了咱们再走。”
他索性从背包里取了个坐垫出来，有些拘谨地在乔辞身侧坐下。
乔辞之前明明说过，要收集线索，多多锻炼自己。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开始摆烂了呢？
还是说，乔辞这样做，是有什么他没理解的深意？
魏眠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呆呆地坐在一旁，大脑CPU烧了，完全处于死机状态。
乔辞直播间的观众跟魏眠同样困惑：
【请问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是，就这么累吗？非要这个节骨眼上躺在墓地中间休息？】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答案当然是——我们小乔的心思你别猜。】
【呵呵，我看主播就是在哗众取宠，不想着怎么努力通关，净搞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吸引人气。】
【楼上的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歪门邪道？不管小乔怎么播，观众爱看那就是他的本事。】
【就是啊，而且小乔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专心看直播。】
……
乔辞虽然不在意弹幕怎么说，但也微微觉得有点尴尬，因为气氛组系统不知道怎么了，迟迟没有跳出任务完成的提示，让他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躺着摆烂。
难道是他这次的行为不合系统的心意吗？还是因为摆烂的时间不够啊？
乔辞暗自思索着。
虽然也有任务失败的可能，但不到最后不能放弃，所以他决定厚着脸皮躺到deadline的最后一秒，也就是躺满15分钟。
好在气氛组系统倒计时清零的瞬间，系统提示终于弹了出来：
【成功完成气氛组行为，正在随机生成奖励，请稍候……】
【恭喜您获得[随机线索]，已经放入您的背包，请注意查收。】
乔辞愣了两秒，继而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两眼放光。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气氛组系统获得副本线索，对于解谜副本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看来这十五分钟没白躺。
乔辞弯了下唇，心情很好地点开背包里的[随机线索]。
一行小字立刻浮现在游戏面板上：
【西州路17号。】
“乔辞，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魏眠看着乔辞脸上的笑容，缩了缩脖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呃，你要不先看看你的SAN值是多少吧。”
“啊，我很好。”乔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魏眠眼里看起来有多诡异，他从善如流地点开属性界面检查，“我现在的SAN值是99，别担心哈。”
“真的吗？”魏眠看起来依然不太放心，“那你这是突然要去哪里？”
“是这样的，我太奶刚才跟我说了个地址。”
乔辞微微一笑，“西州路17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魏眠：？？？这也行？
他的大脑再度死机，“你太奶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们是怎么交流的啊？”
乔辞一脸正经，“这个就不方便透露了。”
魏眠眼里闪过片刻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咬牙道：“我跟你去。”
艾莉莎分发的地图上，标注了每条道路的名字，但却没有具体的门牌号。要想知道西州路17号的具体位置，还需要玩家亲自去探查。
二人快速赶往西州路所在的位置。
夜色已深，雾霾遮蔽星月，城市里几乎没有一丝光。
高楼坍塌，街道更显得空旷，脚步声回荡在废墟之上，清晰可闻。
直播间里讨论激烈。
【嘶，具体门牌号都知道？主播的天赋该不会是灵媒吧，有通灵技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故弄玄虚呢？现在有些主播为了吸引人气，就喜欢弄些装神弄鬼的手段。】
【楼上的那个，我很明确告诉你不可能，小乔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靠谱，但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他应该是真的感知到了什么。】
【小乔现在真是火了，已经开始有黑粉了，妈妈很欣慰。】
【啊啊啊啊啊刚才有个黑影过去了，你们看到没！】
“乔辞，好像有东西从墓地里跟出来了。”
魏眠凑过来，低声耳语。
乔辞淡然地点点头，“我也听到了。”
从离开墓园之后，他就感觉身后总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但如果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
“沙、沙沙。”
“沙、沙、沙沙。”
声音逐渐逼近，乔辞停住脚步，将[霜骨]握在手里。长剑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周身缭绕的剑光凛冽，漆黑的夜被划开一道亮色的口子。
他刚才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影，但并没有过于紧张。毕竟埃尔克之前已经跟玩家们打过招呼，说这里的晚上不太平。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限流副本如果夜晚平安无事，那才更令人奇怪吧。
魏眠小小地低呼了一声，指向某个方向，“那边。”
“沙、沙沙。”
“沙沙、沙沙。”
声音是下方传来的，几乎紧贴着地面，快速朝着脚下蔓延过来。
手电筒苍白的光芒照亮前方的路，能清晰地看到路面仿佛变成了水面，土壤不停涌动着，荡漾起波纹。
眼看着那波纹就要靠近二人所在的位置，乔辞手腕一转，剑尖冲着路面上一处涌动着的突起狠狠刺下。
伴随着一声低吼，粘稠的黑色血液顺着路面的缝隙喷涌而出，下面那东西吃痛，迅速后撤一段，然后再度发起攻势，直接从二人之间的空隙中破土而出。
乔辞和魏眠反应很快，同时向着两侧闪避，躲开一击。
擦肩而过的时候，乔辞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长相，是一条长达两米左右的双头黑蛇。诡异的是，蛇头上竟然生有两张模糊的人面，五官扭曲歪斜，口中吐出鲜红的信子。
看来污染的影响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不仅完全改变了生物的外貌和构造，还让其进化出了能在土壤中呼吸的能力。又或者，对方已经进化到不需要氧气了。
“啊啊啊啊——”
魏眠似乎吓坏了，疯狂尖叫着一口气跑出十几米才停下。
他躲在一道断墙之后，双手死死扶住墙壁边缘，满脸警惕地看着那条双头黑蛇，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双头蛇似乎有灵性，察觉到了魏眠的退缩，立刻放弃了没什么情绪变化的乔辞，欺软怕硬地冲向魏眠的方向，势在必得地要将对方撕成碎片似的。
乔辞心道不好，当即提着剑追上去，然而就在他手里的银色长剑逼近双头蛇的时候，对面的魏眠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起了头。
紧接着，魏眠上前一步，竟是也朝着双头蛇的方向冲了过去。
乔辞：？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双向奔赴？
他微怔，脚步暂缓。
须臾之间，魏眠和双头蛇已经狭路相逢，两个蛇头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冲着魏眠的脑袋狠狠咬下。
却扑了个空。
只见魏眠红着眼睛，一手握住一条蛇，掌心泛起幽蓝色的光芒，沿着蛇身迅速蔓延。
然后他猛地用力一扯。
双头蛇威风凛凛的身体像两根黏在一起的面条似的，被轻松分成了两半，鲜血混合着内脏汩汩流下，劈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裂成两半的蛇身翻滚扑腾了一阵儿，很快就不动了。
魏眠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小声抱怨了一句，“哎呀，这鬼东西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乔辞：？？？
到底是谁吓死谁了？你这是钓鱼执法你知道吗？
他用剑尖戳了一下双头蛇的尸体，发现蛇身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片，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撕开的东西。
他大为震撼，顿时对魏眠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这种级别的鬼怪，你不是轻易就能对付么？”
乔辞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好害怕的啊？”
“我就是怕嘛，副本里的怪物多吓人啊，每次打架我都要做一会儿心理建设。”
魏眠用湿巾擦拭着染血的手指，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遇到的怪物都好脆弱，总是轻轻一碰就碎了。”
乔辞：……这位手撕鬼怪的玩家，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在说什么。
此时的魏眠已经完全把死不瞑目的双头蛇抛到了脑后，看着兔子围巾上溅上的几点血迹，委屈巴巴，“围巾都弄脏了，很不好洗的，真烦。”
乔辞无奈地笑笑，“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等下次出了好看的新款，我送你一个。”
“真的啊，那说好了。”魏眠又高兴了，也不跟他客气，“你别自作主张，我要自己挑。”
乔辞笑起来，“行，你别挑太贵的。”
“放心啦，我最喜欢打折款。”
闲聊让魏眠的情绪完全放松了不少，又找回了脑子，“怪不得刚才的墓地像是被人翻过呢，原来这些鬼东西能在地下活动啊。那咱们可要小心了。”
乔辞点头表示赞同。
月黑风高，敌人在暗，非常凶险。
而且既然有的怪物经过变异能在地下活动，那其他怪物可能也会产生另外一些逆天的能力。
在经历了一番小小的波折后，二人继续朝着目的地进发。
或许是因为魏眠出手太凶，在处理完双头黑蛇之后，背后一片清净，暂时没再有不知死活的怪物上来挑衅。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的是，在距离他们几十米开外的阴影里，站着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也都是玩家，穿着跟乔辞他们同款的工作服，编号为8的叫刘州，编号3的叫郑嘉。二人的手里都拿着可夜视望远镜。
“诶，再离远点，别被发现了。”
郑嘉低声开口。
“够远了，而且咱们不是用了藏匿道具吗，你怂什么啊？”
刘州嘀咕着，目光还在朝着乔辞和魏眠的方向张望。
“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他仔细观察着，喃喃道，“不然不会一点都不搜查周边环境，这么迅速果决地朝着一个方向赶路。”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跟吗？”
郑嘉和刘州分到的是这附近的一小块区域，工作内容相对轻松，因此很快就完成了任务。从那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找线索找到天黑，可惜卷生卷死，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看到其他玩家有了进展，自然分外眼红。
“当然要跟了。”刘州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阴狠，“线索的数量有限，抢也要抢过来。”
回忆起刚才魏眠的行为，郑嘉有点犹豫，“但这个16号看着柔弱，实际上可不好惹啊。”
“怕什么，别光想着用武力，要学会智取。”
刘州不屑地笑了下，目光透过望远镜，定格在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兔子围巾戴上之后，耳朵垂在背后，随着两个少年的步伐欢快地一晃一晃。
“我看这两个人，可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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