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辞看到董方握着一根金属球棒挡在了他的面前。冰凉的晚风拂起他衣衫的下摆，昏黄的光芒笼罩着他坚定的背影，衬托得他整个人形象都高大了几分。

被打倒的纸人脸朝下倒在他面前，身体抽搐着，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傻了。他们和乔辞现在承担着同一个任务，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况乔辞又挺有做手工的天赋，有他在扎纸人的进度很快。

所以乔辞被攻击的时候，好几个玩家都站起来准备出手相助，可董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从一旁的树下飞速跑过来，甚至跑出了残影。其他玩家见状，下意识就觉得自己不该跟董方争夺这件事。

梁晴回想起在董方询问乔辞能力值时自己产生的怀疑，不由得有些愧疚。或许董方只是个热心肠的大哥吧，她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

乔辞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纸人身上，没太注意到这些细节，但也看到了众人想要帮助他的意思，心中很是温暖。

只是董方将他瞎编乱造的胡话信以为真，让他有一丝尴尬。

乔辞认真道谢，尤其着重感激了董方，“董哥说笑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多亏有你，不然我现在哪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董方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干巴巴地说了句，“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能用得起反弹道具的大佬，会应付不了一只纸人么？

他觉得乔辞就是故意失手想挨纸人那一下，毕竟他认定乔辞已经发现了替死小人的效果。如果乔辞受伤了就会转移到始作俑者的身上，揪出那人的身份。

还好这个替死鬼道具比较只能，自残受伤不会判定成伤害从而转移，不然他一下子就露馅了。

“恐怕其他纸人很快也会苏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王知神色凝重，“一旦全部都苏醒了事情会变得很棘手，得限制一下这些纸人的行动。”

要在抵御这些纸人的攻击保全自己并不难，但再加上“不能弄坏纸人”和“不能让纸人乱跑跑丢了”这两条，就有些吃力了。

乔辞抬眼看向院子里的纸人，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作用，随着王知的话说完，那些纸人随风摇晃的幅度似乎大了些，蠢蠢欲动似的。

徐烟紧张道：“王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知指了指一旁的两间仓库，沉吟道：“不如咱们把做好的纸人堆进旁边的仓库里，在外面贴上辟邪的符纸，尽量不让它们出来。新做好的那些，咱们多费点心，做完一批就往仓库里放一批。”

眼下没有其他的办法，众人也只能接受这个提议。

梁晴犹豫了一下，“那辟邪符纸的费用，咱们平摊么？”

要镇住这么多纸人，恐怕花费不小，让谁独自承担都不太合适。现场那些进入游戏不久的玩家，全部身家恐怕也买不起几张符纸。

王知道：“天亮的时候NPC回来验收成果，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我根据以往的游戏经验估算了一下，保险起见，咱们买4张200积分的符纸，每间仓库贴上2张，应该就能熬过今晚。15个人，平摊下来每人53积分，差的零头我来补。”

以平均水平通关一次副本，奖励在500积分左右，再加上观众时不时的打赏，53积分对于大部分玩家来说，还是在承受范围内的。

梁晴看了眼乔辞，提议道：“要不乔辞的那份咱们也平摊了吧，他第一次玩，应该还没有积分。”

介于乔辞表现得实在太傻白甜了，她压根儿就没考虑到对方收到观众打赏的可能性。

多数玩家都没意见，但还是有两个没玩多久的玩家不太高兴，“你要当好人就自己当，别慷他人之慨。”

梁晴不满：“刚才乔辞没带你扎骨架吗，没有他的话咱们能做得这么快？”

乔辞不能暴露气氛组系统，正在苦恼用什么借口告诉其他人他可以付得起，听到梁晴的话眼睛一亮，“没关系没关系，直播间的观众夸我骨架扎得传神，颇有大家风范，所以给我打赏了两百积分，我自己付就好了。”

直播间弹幕：……？

【我们没夸。】

“不用，乔辞的我来付。”董方像是生怕被别人抢似的，直接给王知转了积分，“110积分，我和乔辞的。”

然后又叮嘱乔辞：“你积分不多的话就先存着，后面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董方已经想好了，在这个副本余下的时间里，一定要好好善待乔辞。如果乔辞没发现是他动手脚就当刷好感，发现了就当是赎罪，争取宽大处理。

乔辞简直都要被他感动了，“谢谢董哥，你对我做过的这些事情，我一定会偿还你的。”

他其实只是想表达等自己发达了，会回报给董方更多积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么。

但这话在董方耳朵里，就变成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不对。如果乔辞已经发现是他用了替死小人，他现在哪能完好无损啊，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董方拼命自我安慰着，艰难笑道：“一点积分而已，不用客气哈。”

收了积分的王知匪夷所思，虽然他也想先拉好感然后在恰当的时候炮灰掉乔辞，但董方这样确实有点演过了吧，能不能不要扰乱市场啊。

弹幕看得直乐。

【家人们，王知的表情笑死我了。】

【其实这些积分对于乔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零头的零头。】

【董方：没有人能理解我的难处，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一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做好的纸人安顿好，然后又继续挑灯夜战，完成剩余的工作量。

凌晨时分，玩家们将最后几个纸人做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周围突然狂风大作，卷起满地材料，凌乱不堪。

关着纸人的仓库的大门猛烈地摇晃着，咣当作响。紧接着，左边仓库门上贴着的黄符之一仿佛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灼般，慢慢燃成了灰烬，了无生气地落在了地上。

另一张黄符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在风中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被吹飞了似的。

更恐怖的是，还没来得及放进仓库的最后一批纸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召唤一般，惨白的脸上露出饱含恶意的笑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来两个人跟我看着仓库！”王知低声喝道，随即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威力更高的符纸，贴在了自燃的那张黄符原来的位置，“剩下的人对付外面的纸人，别让它们乱跑！大家加油，坚持到天亮！”

此时是凌晨一点半，距离天亮还有差不多四五个小时。乔辞跟其他玩家一起，加入了这场与纸人之间的博弈。用各种武器与纸人缠斗，不让其跑出控制范围，也不能损坏纸人。

这是个相当消耗体力的过程，可是这时候也没人敢再打开仓库大门往里面放纸人了，只能自己准备好一些防身道具，万一坚持不住了就用道具顶上。

游戏世界跟现实世界类似，大部分玩家都只是普通人，副本里用到积分的地方不少，不能大手大脚。

乔辞很庆幸自己有着良好的健身习惯，靠着一柄在仓库角落里捡到的锄头与纸人勾心斗角，没觉得有多吃力。

董方则故意跟着乔辞，在他附近的位置转悠，这样在纸人冲着乔辞发起攻击的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率先挡住攻势了。

纸人不知疲倦，可人类的体力会渐渐消耗。三个小时过去，有个名叫张雷的玩家终于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

他只进过一次副本，现在能力值也只有300多，再加上今天又忙活了一整天，根本扛不住这样的折腾。

张雷看着不远处的董方，咬咬牙，低声开口，“董哥，其实我也只玩过一次游戏，还是个新手，你能不能……也带带我？”

他一开始并不想把自己只参与过一次游戏的弱点暴露给其他人，但眼下实在支撑不住，本能地想要寻求庇护。

董方对待身为新人的乔辞那么周到，已经在他的心里竖立起了一个贴心大哥的形象，应该不会拒绝吧。

董方愣了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保护乔辞就够他受的了，这是把他当成冤大头了么，一个两个都来凑热闹。

他见乔辞已经走远，四处无人注意这边，当即露出了真面目，冷淡道：“我没有带新人的兴趣。”

张雷没想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还不死心，“那你为什么带乔辞？”

“那能一样么？”董方说起这个就烦，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再说了，我要带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坚持不住可以去死，别在这拖累其他人。”

张雷听后气炸了。不带就不带，没必要这样嘲讽他吧。既然董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就没必要顾及到双方的颜面了。

对了，刚才董方说，他跟乔辞不一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你这个流氓！”

张雷艰难地避开一只纸人的攻击，掷地有声道：“你听好了，乔辞喜欢的是好看的男人，可不是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