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亮蓝。
好像很久没见面了。
他突然想。
想那人想得似乎心尖尖都疼了起来。
那人依旧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连眉眼都是云淡风轻的。
只有他身上那一抹亮蓝似乎格外地耀眼。
他想,他如果是他那身亮蓝锦衣边上的那一条金色丝线该有多好。
无论外界的风多大,他都永远在他身侧。
可是却不能。
眸子暗了暗,听到那人身旁随从的禀报声。
“公子,他来了。”
“让他进来吧。”
风轻云淡的声音却勾起了他心中的一串赤焰。
他走进去,收起心中一切的情感,看向那人,那人正背对着他看远处的山川。
“来了,”那人转过身,眸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里的景如何?无意间发现的,瞧瞧!”
看上去很是兴致盎然。
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远山,那条山脉好像正是南秦与东夷的交界处。
叫什么山来着?
“玉泉山很美吧?”
是了,就是叫玉泉山。
“很美。”
很中肯的评价。
那人却笑了起来:“美则美矣,可是却不是自家的。”
他愣了一下,那人却已盘腿坐了下来。
孤亭对寒山。
除了冷还是冷。
“你觉得我此番送与南秦的礼物如何?”
那人挑着眉,好看的眉眼翘起冰冷的弧度。
“殿下的决定自然是极好的,既可以让东夷陷入被动,又能使西秦与南秦不和。”
一箭三雕,而己方则坐收渔翁之利。
待那人抬眼看向他,他的眸子垂的更低了。
眼睛不敢看他,面上也一片平静,心里却在狂欢。
谌彦,谌彦。
“你很了解我?”
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人突然笑出声来:“不过是借旁人之手罢了。人与人之间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没有不能合作的。”
大笑着站了起来,笑声又突然沉寂,目光沉沉地看向他:“那么,毕之,你我之间的共同利益又是什么呢?”
他一愣,反应过来后瞬间跪了下来:“我不会背叛殿下!”
“毕之,你还记得我给你起的这个字吗?”
谌彦扶起他,言语神态称得上温柔。
而他却战战兢兢:“我记得。”
你说你喜欢这个字。
“乖。”男人突然用手抚上了他的脸,他惊的睁大了眸子,谌彦却忽地缩回了手。
眸子微黯,他,还是嫌弃他……
男人面上瞬间有一丝的不自然。
“毕之,我记得你前些天好像跟风尘月打过一架,你们俩谁胜了?”
他沉默不语。
男人却早已洞悉般:“风尘月不错,可惜了……”
“殿下!”他受惊般地抬起眸:“风尘月他……他不会耽误殿下的大事的。”
“你心疼他?”
黑眸微微眯起。
“没有,我心里只有殿下一个……”
“王上,周军师?”
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最终被进来换药的军医所打破。
周鑫眨眨眼,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咳咳掩饰自己的尴尬:“是姜军医啊,我和王上正说进去看看呢。”
说着便讪讪地掀起帐篷入了营帐。
营帐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周鑫瞬间拧起了眉。
这个帐篷据说是独孤城亲卫的大帐。
帐篷不大,只放了四张床铺,但还是比其他大帐内滚作一团的大杂铺要好的多。
床上的四人却是惨不忍睹。
虽然有人照顾着,但他们都发着烧,发烧的温度却不大相同,有低烧,有高烧。
其中一人高热,全身中毒状态明显,据姜军医说有胸痛咯血症状;另一人不断寒战,高热,有皮肤瘀斑和出血现象。
第三人恶心呕吐,高热,皮肤淤血;第四人则淋巴结突出肿大,伴随轻微低热,眼结膜略略充血。
看到四人的病状,周鑫眉头一跳。
这些症状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周鑫皱着眉,脑中忽地闪过一些零碎的信息。
是网上!当年她大学毕业时帮一个学中医的朋友查一个传染疫症!
这症状……像鼠疫!
想到鼠疫,周鑫便毛骨悚然地想起来中国历史上非常著名且死伤了成千上万人令人闻风丧胆的几场鼠疫。
中国近代史上最有名的几场鼠疫,公元一八五五年的云南鼠疫,历经四年,从云南蔓延到印度共造成一千二百万人死亡。
公元一八九四年的香港鼠疫,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蔓延至全球六十多个国家,印度最严重的,二十年内曾死亡一百零二万人。
而公元一九一零年的东北鼠疫,从满洲里首发,后横扫了整个东北平原,波及到河北、山东等地,疫情严重的地方往往全家毙命,当时为了防止疫情蔓延不得已将其房屋全部焚毁,不少执事警员也因此波及丧命,国家经济损失不计其数。
一场疫症的爆发,往往以数以万计的人命为代价。
从心底深处莫名爬上一丝恐惧地凉意,而后慢慢遍及全身,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周鑫,你怎么了?”
以往那么聪明,那么镇定的一个人怎么会……
刚要伸手去拉周鑫,周鑫却突然拉着他和一旁的姜军医后退了数步。
“屋里的人全都出去!”
独孤城疑惑地抬起眸,却见周鑫一脸凝重的神情。
“从现在开始,所有接触过这四人的人,全部都要隔离起来!这个营帐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随便乱碰,更不允许拿出去,违者格杀勿论!”
周鑫眉目凝结,话刚出口,军营里往来给床上的四人更换伤药的人立刻停了下来。
一见到站在周鑫身后的人,“扑通”全跪了下去。
“拜见王上!”
独孤城摆了摆手。
眸子却转向周鑫,关心道:“怎么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病?”
“是鼠疫。”
周鑫咬紧了牙:“所有人立刻都出去!”
屋里的人一愣一愣的,见独孤城没反对,便乖乖听从周鑫的命令接二连三的走了出去。
屋外的阳光似乎消散了心底的那一点寒气。
周鑫抬起眼看向独孤城:“此病传染性甚强,你立刻下令封锁军营,将与这四人有过接触的人全部隔离开来!”
“为何要将与他们四人接触的人全部隔离?”
姜军医一脸疑问,周军师怎么只看一眼症状就那么快出去了?还没诊病号脉就如此草率,莫不是随口胡诌?
周鑫皱眉:“此病乃为鼠疫,鼠疫传播极强,靠的近容易被感染,严重者,只要与病患接触,一天之内即能患上此病,且此病死亡率极高!感染者,十之三四药石无医!”
这样说总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你说的可是真的?”
独孤城狐疑地看着她,眉头紧蹙。
封锁军营非同小可,况且此时又是两军交战之际,封锁军营,势必引起三军动荡。
“王上,我曾亲眼所见……”
“周军师,您劳累辛苦跑这一趟,但,军师又不是军医,您什么时候担起了军医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