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在东泽的市郊租了两栋别墅，演员一栋，主创一栋，算是正式拉开了封闭式训练的大幕。
花枝雪新鲜极了。
她从没长久在一个剧组待过，说是龙套演员，可就像纺织厂女工一样，根据中介提前给的排班每天上工。
遇到脾气好的导演，允许龙套在旁边看导戏，遇到古怪一些的导演，她就像个工具人一样，用完即抛。
入住的当晚，服化组就来给她量尺寸。
作为女主角，她的旗袍在剧中不算多，但要体现前中后期的变化，对旗袍的材质和风格都是不小的挑战。
“这个戏你们应该是创作团队最辛苦的了吧？”她瞄了一眼对方带来的工单本，暗暗咋舌，其中演女明星的女配居然有二十来件旗袍之多，还件件有特别要求。
负责服化的工作人员是个圆脸大叔，一脸好脾气，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组只是体力上辛苦，真辛苦的啊，是编剧组，这戏算是大改了一通，听说整整一周都没让他们出门。”
“哦？原著作者来了吗？”她眨眨眼，有些好奇那个传说中，拖更借口稀奇古怪的作者。
就她记得的有：
“家人们，我键盘坏了，请假一天去买新键盘。”
“美人们，我昨天半夜做噩梦哭了半天，现在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实在更不了，请假一天。”
“我爱豆要结婚了，没心情写甜甜的爱情。鸽一天，不许骂，骂人的读者你爱豆也结婚。”
“……”
圆脸大叔愣了愣：“好像没见过，没听说哪个编剧是原作者。”
雷诺有个习惯，如果剧本有原型作品，为了避免魔改情况出现，他一定会把作者纳入编剧团队。
没等太久，导演组把更新过的剧本送来。原书的剧情花枝雪还历历在目，但翻开这次更新的剧本，发现剧情做了大改。
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感情戏多了不止一倍，事业线上砍了男二的戏份，连女主的姐妹淘女明星戏份也做了大幅删减。
——这是，要把搞事业爽剧，改成爱情片的意思？
很快，导演带着翻译和编剧给全剧主演开剧情梳理会议。
花枝雪和厉承霖不认识其他演员，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中方的副导演低着头，一脸“谁也别问我”的意思。
“在座各位有部分看过原先的一版剧本，会发现本次下发的剧本有了大幅的调整。”
他不等台下演员的反应，继续说，“首先，改剧情片为爱情片是为了更贴合本次电影投拍的立意。”
是了，本就是为了庆祝两位金主的订婚。
台下开始小声议论。
“其次，这是我个人的喜好和选择。”他无所谓地说，“换换脑子。”
拍剧情片太费脑细胞。
他大有一副“我就任性，怎么样”的无赖。
“所以，这里没有任何阴谋或阳谋，纯粹是……各位的运气。你要是出色，哪怕只有一句台词也拿国际奖项，不行的，全剧就你一个主角也成不了腕儿。”
这话别人说来或许轻狂，但对这行略有认识的都知道，雷诺前一部电影有一个老戏骨获封嘎莎最佳女配角奖，她在剧中扮演一个出镜不过三分钟的龙套，全剧只有一句三个字的台词：“天亮了。”
做完开场白，他没看各演员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开始讲戏。
听着听着，原先略有气愤和不服的几个配角各自收起了脸上轻慢的表情。
他讲戏看情绪，讲到自己没情绪为止。
今天第一天讲戏，他只讲了高潮部分约莫三场戏份。
“男女主角留一下，其他演员回去揣摩我刚刚讲的内容，尽快找到各自感觉。”他顿了顿，“我忘了说我的规矩，从现在开始，各位互相之间请以角色名相称。”
众人散去。
花枝雪和厉承霖看着雷诺，他挥手让翻译离开，对两人说：“你们两个人，从现在开始同住一间卧室。”
花枝雪听懂了卧室这个词，瞪大双眼：妈呀，她活了二十多岁还没这么刺激过。
雷诺双手撑在她桌前：“男女主角走的是先婚后爱的剧情，我会从相亲开始拍，但你们看过剧本，即使是做\\爱之前，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是充满荷尔蒙的，我希望你们能演出情侣该有的亲密感。”
这，这能过审吗？
似乎是看穿了她脑中所想，雷诺说：“会剪成两部，一部华国上映，一部欧洲上映。”
花枝雪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大厅的。
回到她卧室门前，厉承霖拉住她正要拧开锁的手：“还想拍吗？不想拍的话，我们付违约金离开剧组。”
她的眼神光慢慢聚焦，听清了他的问题后，摇头说：“拍。”
“好，那我等下搬过来。”似乎是为了增加她的信心，他轻轻摸了摸她后脑勺，说，“你放心，那些你不愿意的事，我们不做。”
她低头想，什么叫“你不愿意的事”。
“温萧，你回来啦！”饰演胡甄的女演员林可梦步态婀娜地走过来，“怎么，导演说什么？”
哦，这是入戏了。
剧中胡甄还真是女主的姐妹淘。
林可梦去年毕业，是新生代女演员中为数不多有颜有演技还有学历的一枝花，经纪公司给她操的人设是“娱乐圈学历最高美少女”。
花枝雪正在发愁，按照这狗血泼天的趋势，这么刺激的剧情不该狠狠投雷？这破文冲榜指日可待。
面对林可梦的打探，她突然福至心灵：“刚好你来，我问你啊，你们老师有没有教过，万一需要拍亲热戏，怎么演比较真？”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虽然我们还没熟到多么深刻的份上，可你也不能扮假酒知道吗？”林可梦斜着眼看她。
“什么意思？”
“甲醇啊！”林可梦嗤笑出声，“全剧组谁不知道你们俩是真情侣啊！你又不跟别人演，还需要‘看起来比较真’？”
她一扭头，看到抱着枕头拉着行李箱过来的厉承霖，“瞧瞧，都盖一条被子了。”
厉承霖没听到两人对话，拿起她手里的钥匙，打开门把行李放了进去。
床，只有一张。
厉承霖把自己枕头放好后，另铺了一床被子。
然后打开衣柜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挂上去，直到拉开抽屉。
“——啊，你等等你等等！”
还没等他看清抽屉里的格局，花枝雪飞奔过来挡在他面前，“你用下一层，这层不许偷看。”
不用问，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下一个抽屉，没成想她上一层装得太多，一件黑色镶了蕾丝边的小裤落在了这一层，在白色的抽屉板上，黑白分明又夺人眼球。
她飞快地抓起来塞进外套口袋里：“……好了，这下你可以放你的……衣服了，我去背会儿单词。”
厉承霖放好自己的贴身衣物，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浑身不自在的某人，淡声说：“快把内衣放回去，免得你忘记，吃饭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来擦嘴。”
他描述的场景过于惊悚，花枝雪的耳尖迅速涨红。
还没等她发作，他过来一本正经给她启动Modem联网：“你先背单词，我去隔壁处理一下工作。”
他一离开，花枝雪才呼了口气自在起来：“出息了，姐姐我今天要跟男人睡一张床！听起来很不对劲的样子。”
配合biu的一声音效，系统栏跳出来一个小信封。
管理员：【晚上你要是紧张，可以让你喝一点点酒。】
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
管理员：【为什么不说话，我的意思是，要是有人一起睡影响睡眠的话，难道你想多了吗？】
学法语的一片雪：【……我在骂我自己是狗。】
这就是你处理的工作？
这时，莫问的电话拨进来：“封闭营感觉怎么样？雷诺是大师，你跟着好好学，以后接别的戏机会就多了。”
花枝雪内心os：我倒是想，可惜拍完这个姐就没有戏可拍了。
嘴上：“会好好学习的。”
莫问：“那个……你们封闭期间我进不来，等开拍之后我就能进去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们两位都辛苦一些。”
结束了经纪人毫无营养和安抚作用的寒暄之后，她看了一眼短信，有几条未读短信，第一条来自吴涵：【以下内容纯粹转述老板的话，本人承诺只字不改：F国安排取消了，所以你上次想要我帮忙的事，到底是什么？提示一下，似乎是想瞒着你男朋友在我这里放点什么东西。】
花枝雪又OS：你一个霸总这么八卦，合适吗？
手指克制地回：【等我结束封闭找他。】
这看起来也很霸总。
因为联了网，她又愉快地摸了会儿鱼。
上网搜了搜雷诺的各种鸡零狗碎小道消息，然后瞥到剧本封面上，编剧组署名的第一行应该是本次剧本的主要执笔人，名字很特别，叫乔一刀。
她习惯性手贱把名字输入到搜索栏里。
敲下回车键后，过了一会儿出来一页列表，她看到第一行就心态炸裂：【著名情\\色电影人乔一刀受邀参加国际影视班底项目制作，拭目以待千禧年前的生猛大片！】
生猛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