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她捂住手机听筒，小声对他说，“一家经纪公司。”

大概能猜到找过来是为了什么，她有些激动。

三次元里她只认识个排戏的中介，天知道她有多么羡慕那些有经纪人对接一切琐事，只需要专注于演戏本身的演员。

厉承霖眼神微闪，附耳对她说：“约到于淼那家万隆的咖啡店，我们现在过去。”

然后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他走到门外打电话，等她把电话打完，伸手给她：“等下不要多说，我来帮你谈就好。”

到了地方，对方已经等着约定好的包间。

花枝雪看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新曜经纪公司演员负责人莫问

厉承霖面色平静，冷着声问：“经纪合同带来了吗？”

花枝雪拉了拉他手，用眼神责怪他不够客气，要知道如果是大牌经纪的话，可不能随便得罪。

莫问话不多，递上来三个牛皮纸信封：“考虑到花小姐年龄比较小，我们准备了三份合同，一份是短期经纪服务，单独为花小姐本次即将参演的电影服务，拍完结束，我们收25%服务费。第二份是中期经纪服务，在不影响花小姐学业的前提下，制定周密的培训和学习计划，为期五年，期间将为花小姐安排一定的演出任务，我公司抽取五成佣金，第三份是长期经纪服务，除了中期有的内容，还将给花小姐安排其他任务，比如代言或者歌唱，目的是为了挖掘花小姐全面的才华跟天分，为期十年，我公司抽三成佣金。”

厉承霖接过来，细细看了主要条款，转过头沉声问花枝雪：“你怎么看？”

分别是一次性，五年和十年的合同，花枝雪想也没想说：“第一种吧，等这次拍完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再续中期合同。”

莫问看到厉承霖的脸色飞快地变黑。

他心里盘着自己收到的指令和要求，把中期合同往前推：“花小姐是考虑佣金太高的话，我们中期合同也可以做成三成的，不考虑一下更长期的发展吗？我们公司有很多影视资源，而且我会亲自服务您。”

就差发誓：不会让你吃亏。

若不是知道她只是个学生，莫问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糊了，居然连个素人学生都谈不下来。

花枝雪很干脆地摇头：“没有怀疑你们公司实力的意思，是我的确不知道后续的发展会怎么样，合同能否留给我？我看完没问题的话签好字送去你公司。”

莫问看着厉承霖，只见他嘴唇抿起，脸上像罩了一层阴霾，心里一沉，又掏出一本画册递给她：“花小姐不放心的话可以看下我们的演员作品，请不要怀疑我们的专业性和诚意。”

没有诚意谁会不拿佣金做经纪啊！

画册精美，里面的演员在和于淼一起选男演员的时候，基本都看到过，都不是什么芸芸之辈。

花枝雪面带歉意，再次拒绝后拉着厉承霖走了。

连厉承霖自己都没察觉，当指尖重重掐在手心，会带来剧烈的疼痛：“长期协议其实挺划算，这家公司应该是有实力的。回头加点限制条件就可以，为何不选？”

花枝雪有些心不在焉，眼睫低垂：“算了吧，演完这部再说，谁知道以后呢？”

她总觉得，每次自己做长久打算时，码字姬总要作妖，还不如只考虑当下。

况且，还不知道这鬼系统什么时候炸。

“我以为你很想火，”其实他还没做好女明星男朋友的准备。

花枝雪一口否定：“拍戏和当明星是两码事，我只是喜欢拍戏。”

时间还不算晚，厉承霖带着合同和花枝雪重新回到了辰霖总部，直接找到法务部让刘琦放下她手头在忙的事，立刻审完这三份合同、

刘琦摘下眼镜：“合同本身没什么陷阱和问题，其实就看您个人对不同周期的风险偏好了。也是跟经纪公司的对赌，看谁未来所处的位置更有优势。”

这跟花枝雪的理解差不多。

而且跟三次元她所知道的公司相比，这家经纪公司索要的佣金真的十分低廉，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码字姬不懂行情，一个新人照理说是拿不到这样报价的。

她索性就着法务部现成的印泥，在短期的那一份上面签完字按了手印。

“回头给你刻个私章。”他用纸巾擦着她手指，“合同给我，明天让陆师傅跑一趟送去，记得回去跟花叔和花婶说一下，要是他们强烈反对，今天晚上还能缓冲一下。”

“怎么又回来了？”风风火火从门外经过的刘特助一眼瞥到两人，“是东西忘了带走吗？”

花枝雪指着手里的合同：“没有忘，是我的私事过来请刘姐看看掌个眼。”

刘特助看了眼合同标题，笑着说：“刚会上老板也夸到花助理了呢，把沈老板给羡慕得不行。”

跟LD相关的事，花枝雪就多问了一嘴：“上次说要追加投资，现在是谈这件事吗？会议提前了。”本计划两天后的会议。

刘特助笑着点头：“是呢，这回是沈老板着急啦，眼看着LD势头猛，现在跃跃欲试想掺和一脚的公司好几家，爱美丽反倒是其中实力最差的。这不，本来老板下午有别的事，沈老板求到面前提前开了，刚一直在夸小厉总和花老板呢，说雪霖现在做得很不错，连她家公子也跟着沾了光分到不少红。”

看来江思瑶的公司也有陈府珅的股份。

这时，厉承霖电话响起，那一头厉妙的声音听来火急火燎：“上次姑妈忘了问你要雪雪的手机号码，你赶紧帮我约她明天的时间，我们有个新栏目，总导演看上了LD太子爷宣布的大新闻，我一看，这不雪雪嘛！这个独家专访我一定要抢第一个，你快点去给我安排！”

说完她就挂了。

下一秒，又火急火燎地拨回来：“现在，立刻，马上把她电话发给我，有经纪人了没？有了的话一起发给我。”

厉承霖平和地说：“好说，姑妈让姑父帮忙催催立项的事，我这边也会更快给你安排好，她有经纪人之前，我就是她经纪人。”

“兔崽子你还给我讲起条件来了！你爸不说你管着业务呢么，你空得慌？”厉妙一急起来什么都说。

“她的事我当然亲力亲为。好了姑妈，你就让姑父催催，其他的我自己盯。”

“好，你等信儿吧。”

采访安排在第二天下午，《明星一加一》节目组。

经纪合同签完，莫问跟着两人一起到达节目组安排好的摄影棚。

身穿浅米色套装的厉妙站在门口，看到莫问，不禁一愣。

在媒体行业待久了，自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时有些好奇花枝雪是怎么搞定这么大腕经纪人的。

“莫老师。”她没好意思先骂侄儿，论咖位，很多小明星还不如这位经纪人在行业里有脸面。

莫问笑起来，双手在胸前做了个合手：“厉总客气，今天拜托把我们花枝雪拍得漂亮些，采访提纲先拿来我看一下，可以吗？”他的笑容宽和有容量，让人忘却他的角色，情不自禁为他考虑。

厉承霖打断厉妙马上要说出来的好字：“姑父这边怎么说？”

厉妙不忘对莫问笑笑，才咬牙切齿拧了侄儿一把：“你姑父说了，已经提上去了，现在还在流程里，他去盯着，估计下个月初能有消息，你再怎么逼都没余地了。”

花枝雪瞪了他一眼，去握厉妙的手：“谢谢叔叔阿姨。”

“我也就是看雪雪面子。”厉妙仰着头走了。

莫问拿到采访提纲，用笔修改了几处，又增加了一个问题，然后只给她演示了回答逻辑的重点后，让她自由发挥。

她很兴奋，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直播采访。

因为厉妙的关照，整个采访的氛围都非常友好轻松，直到最后一个问题，记者不知道是看错了问题，还是突发奇想，问：“请问花小姐，你的爱人是什么样的？”

听到问题，花枝雪脚趾麻了。

她静静看着她，希望她能迅速意识到自己口误改过来——然而没有，对方也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这是之前商量好的环节。

摄影棚里鸦雀无声，导演在控制中心叉腰大骂，骂声沿着耳返传到主持人耳朵里，终于让她看清了台本上的问题，她眼睛慢慢瞪圆，一脸惊恐。

中间冷场太久了，主持人紧急救场，口吃道：“啊抱歉，我这边问岔了，怎么会问你爱人呢！你还这么小！”

导播根据授意，这时果断进了广告。

导演大声吼：“主持人换问题！经纪人编导上场！现在想，倒数27秒！”

“怎么办怎么办！”她掐着自己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一脸寒霜走过来的莫问。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处理，不管怎么改，对观众来说印象都很差，要么怀疑演员有黑幕，要么怀疑节目组整蛊。

莫问的火气在脸上，按常规经验飞快地对主持人说：“第一种，你道歉，第二种，你解释爱人的定义，绝对不可以牵涉到我们演员的私生活。”

花枝雪看着主持人快要哭出来，此时心里反而不乱：“我不是明星，讲男朋友也问题不大吧？”

她向台下找厉承霖，没看到他在摄像机后面的角落嘴角微微勾起。

莫问的视线扫过来，看了她一眼，只犹豫一秒钟，就顶住来自现场某处无形的压力坚定摇头：“不可以。现在电影宣传还没启动，你个人形象不仅属于你个人，快点再想！”

突然，花枝雪灵机一动。

她想起之前看过国外的一个现场采访节目，快问快答50问，主持人非常经验老到，但有一次遇到卡壳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女演员主动将问题引到自己正在拍摄的电影上。

于是她说：“有了！就问这部筹拍电影剧本里，女主角对她爱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