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承霖第二天出现在家里的餐桌上。

这让厉迟对儿子的配合感到意外又欣慰，就像无心插柳撸顺了毛，这温顺来得出其不意。

他不出现时，江思瑶和穆莎莎母女俩不安，如今出现了吧，母女俩不安之外更多了紧张。

见他喝了豆浆之外，只拿了个鸡蛋，穆莎莎柔声问：“霖霖，你不多吃点吗？早上最好吃点碳水的。”

厉承霖剥干净鸡蛋，放在一旁：“谢谢，不过等下我还有别的早餐。”

江思瑶想起之前看到他吃花枝雪带的蛋饼，好奇道：“花……同学，给你带蛋饼吗？”

话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要是在学校这么问，厉承霖多半不会理人。

但他今天出乎意料地配合：“嗯，今天应该还是做蛋饼。”

江思瑶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第一，花家的早饭是会翻花样的，第二，蛋饼是花枝雪自己做的。

她看看桌上其他人，按捺住了八卦的念头。

穆莎莎还在劝：“新来的阿姨做点心很不错的，要不要尝尝今天的蒸饺和锅贴？或者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说了安排上。”

厉迟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言传递对自家儿子的抱歉。

然而没想到的是，厉承霖认真想了想，说：“那带点蒸饺吧。”怕她不理解，又说，“打包。”

穆莎莎一愣，接着哎了一声，起身给他用饭盒装了一笼蒸饺。

几分钟后，他坐上了花家的车。

万师傅对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发怵，等花小姐的过程中，两人偶尔还能搭上话。

比如今天：“昨晚九点多两位是要用车吗？抱歉我只听到一声电话铃，再拨花小姐电话，就拨不进了。”

厉承霖脑袋里缓缓升起巨大的问号，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没等多久，花枝雪无精打采地拉开车门，把蛋饼抛给他后继续闭目养神。

码字姬带来的伤害值太大，昨晚收到的钱还不足以修复她受伤的心。

他接过蛋饼开始吃，然后将饭盒递给她：“尝尝我家的蒸饺，昨晚怎么没让万师傅送你回来？”

原本花枝雪已经吃饱，但虾仁蒸饺的魅力值得她让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塞了一只进嘴后，眼睛一亮：“你家厨房阿姨做的这蒸饺很棒哎。你问我昨天晚上啊？碰到厉伯伯了呀，蹭车不是更环保嘛。”

原书中，厉承霖变成全书反派的一大原因是继母的床头风，这蒸饺不会有毒吧？

花枝雪不禁小声问，“这是，江思瑶妈妈准备的？”

“她安排厨房准备的，你要是喜欢，我明天也给你带，还有，怎么会碰到我爸的？”厉承霖接过她塞回来的饭盒，倒过筷子吃起来。

“我一出超市就看到他了，他正在一边抽烟，一边享受独处时间，我想反正蹭他的车回家，不用麻烦万师傅，还能陪你老爸说说话，两全其美嘛！哦，我跟他说了你要定保送学校的事，应该没关系吧？”

果然是她。

如果没人提醒厉迟，大概一直到明年大学报到，他才会知道自己儿子到底上什么大学。

对厉迟来说，只要他好好的，没有老师告状，有吃有喝没毛病，就万事大吉。

——从十年前到现在，这个标准一直没有变过。

因为没有变过，导致无事发生便是万事大吉的厉大老板，也没有跟儿子促膝长谈的习惯。

好在他能领会到“保送的选择”，算得上是个比较重要的议题。

厉承霖眸光暗动，摇了摇头：“没事，今天要回复老杜了。”

花枝雪支起了小耳朵，表情十分期待：“那最后是决定便宜东交吗？是吗是吗？”

“嗯。”

**

东泽实验。

教研室内，杜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真的再考虑考虑！怎么说综合排名东大都比东交好那么一点，再说现在东交转型期，我不确定未来它能走多远，我自己就东交的，我能拦着你选我母校吗？这不是希望你别选错了嘛！”

厉承霖把自己签好字的意向书放到杜峰桌上：“老师，你说过，所谓好学校，在改变它口碑的天才出现之前，也只是普通学校。我会让东大以我为荣的。”

“……”杜峰被自己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好半天，泄了口气一样挥挥手，“算了算了，我给你封好了，小兔崽子回头别后悔！”

其实他更怕定了保送学校后，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出现，比如京市那两所。

厉承霖回到高三（1）班教室，为了稳定其他同学的备考情绪，杜峰宣布了他的保送消息后，让他自己选择，是不是从教室里搬走。

教研室或者其他职工办公室都可以安排。

但他还是坐回了第40号座位。

只要给他一个角落，在哪里都不重要，除此以外，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微微冒了头：还有一个不太成器的学生，需要他时刻督促。

隔壁这个不太成器的学生，在陈府珅第十三次把视线过来时，索性转身过去，笑眯眯问：“请问我脸上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向来端着校草范儿的陈府珅一脸尴尬，摇头说：“没有。”

“那你看着我干嘛？”

厉承霖从书本上抬起头看过来。

陈府珅羞恼：“谁看着你了？”

花枝雪飞快接嘴：“哦，那大概是鬼吧。”

过来串门找闺蜜上厕所的叶蓁蓁脚步停留在两米开外，呆呆愣住，看着花枝雪怼昔日白马王子。

两人吵嘴的动静，惊动了前排，尤其是江思瑶。

陈府珅鲜少因为被怼受人瞩目，更加羞恼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叠好的卡片，像扔破烂一样扔到花枝雪桌上：“我是好心，怕你看不懂法语，想替你翻译一下。你嘴这么利，我想应该有办法自己搞定。”

那是一张邀请函，上面的法语就像陈府珅说的那样，她看不懂，但那个logo她认出来，是她拍过look book的那个品牌。剪裁风格十分矫情，生怕简洁的线条暴露设计的原型，总要在细节上增加一些她并不理解的装饰。

——她试穿的时候，内心暗暗吐槽这原文作者大概对服装的理解本身不怎么样，写这么一个应该有些小资的品牌时，暴露了过于草莽的品味。

江思瑶站起来拍了拍挡路的叶蓁蓁，主动伸手对花枝雪说：“阿珅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看吧。”

她高一开始学了两年法语，直到高三暑假前才中断，不是太复杂的文本可以看个大概。

花枝雪对她的突然示好不理解：女主是吃错药了吗？

于是cue出码字姬：【喂，她想干嘛？】

码字姬：【对不起啊宿主，我无法查探江思瑶的心理活动。】

花枝雪：【……你果然是个废物系统。】

码字姬：【嘤嘤嘤！】

不等花枝雪递给江思瑶，陈府珅飞快把那张邀请函从她桌上抽回来，此时脸上的窘迫已经恢复成他半永久的落落大方：“下节课间，你跟我出来一下。”

听见这话，来找闺蜜的叶蓁蓁完全忘了此行目的，呆了片刻后冲到花枝雪面前，伸手戳了戳她手臂，使劲眨眼。

“眼乌珠要掉下来了！”花枝雪嫌弃。

而一臂之隔的江思瑶脸色一白，抿唇看着陈府珅，退了两步。

此时上课铃响，这小小的角落鸟兽散。

一整节课，江思瑶都听得心不在焉。

挨到下课铃响，她看着陈府珅插着裤兜从隔壁过道走过去，停在不远处转身对花枝雪说：“别磨磨蹭蹭的，就几句话。”

花枝雪面无表情地从另一边跟上，走到半当中还折回来拿上了手机。

这老旧机型，也是有录音功能的！

高三教室都在教学楼顶层，陈府珅推开直通天台的应急通道，扭头示意让她跟上。

作为原文男主，陈府珅个人形象称得上光辉灿烂，全文不见阴暗之处。

花枝雪犹豫了片刻，在楼梯口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后，抿了抿唇后跟上去。

陈府珅靠着栏杆，将邀请函展开递给她，板着脸说：“这是l\'ange品牌的邀请函，对方设计总监看了你拍的照片，认为你很适合担任创意模特，知道你今年高三，邀请你去F国留学，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五年内只接受l\'ange品牌的工作。”

就这？

花枝雪很干脆地说：“那我不感兴趣哎，谢谢你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陈府珅说：“你不问一下对方给你找的学校是什么吗？昂苏丽大学！国际排名比京大还要高一截。”

“谢谢，不过真不用，创意模特的工作等我高考完没问题，但留学就免了。”

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系统给她的任务，而且她终究是要回到三次元的，管你京大还是昂苏丽大学，都和她没关系。

应急通道门口，厉承霖捏着手机等在那里，三分钟前，他收到花枝雪的短信：【如果五分钟后我没回来，你从应急通道上天台找我，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带我离开。】

三分钟四十五秒，通道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厉承霖：等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