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有些猛，打在她脸上，显得她皮肤几近透明，连沁在鼻梁上的汗都晶莹剔透。

陈府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身边女孩子不化妆的样子，江思瑶日常都会化淡妆，他家里做时尚生意，更是没有不化妆的女人。

古文里写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好像能体会是什么样的美了。

于是他忘掉过去的成见，看着她说：“东大的确是我第一目标，不过……还要考虑商科哪个学校的更好一点。”

花枝雪眼睛一亮：“东大好啊，加油！我听说京大综合水平更好，你也考虑考虑。”最好眼光放远点，去京市上大学就更好了。

她开开心心地站起来准备撤。

陈府珅难得碰到对手，盛情挽留：“再打一轮吧？”

花枝雪头也不回，举起手挥了挥：“下次吧。”

换完衣服补了妆的江思瑶，回到球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咬了咬唇，还是坐回了陈府珅旁边，等花枝雪走远了，小心翼翼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

陈府珅低头看她带着些委屈的神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是聊一下球而已，你休息好了，要不要我继续教你？”

“那你要有耐心哦。”

体育课厉承霖照例只出来晒太阳，晒够了回教学楼上个厕所再回教室。

这是他的放风日routine。

下课铃响后，男厕所里人也骤然多了起来。

“今天才发现，那花枝雪很漂亮嘛，仔细看看比校花还漂亮，球也打得不错，一点不做作。”

“嗯。”

“她今天跟你打球，是不是还想追你啊？其实你也可以考虑……”

“……话多。”

厉承霖从隔间里出来，看着出去的那两个背影，还在小声继续刚才的话题，间或传来的笑声让他听出来，其中之一是陈府珅。

一整天，花枝雪心情都很好。

探听到男主有意东大，避开了厉承霖的第一志愿。

女主也没有执着上演课后和男主黏糊的戏码，她的座位周围一整天都干干净净。

放学坐上万师傅的车，厉承霖看着她弯了一天的唇角眉梢，问：“你今天很开心？”

向来除了学习不关心外物的厉老师，居然体察到她的情绪，花枝雪有点意外：“对啊，开心。”

伸出了拨乱反正的小jiojio，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进步。

回到玉兰名邸。

厉承霖上花枝雪家已经比回自己家都要熟练，无需招待，他给自己倒了茶，摆出教学的架势。

而她则按要求把题理在一边，等待辅导。

这时，梅月茹悄悄给自家闺女比了个眼神。

花枝雪跟着到厨房，梅女士小声说：“厉家好像新招了管家和阿姨，你今天别耽误人家霖霖太久，让他早点回家。”

“这跟他早点回去有什么关系？”

“……他不回去，人家怎么知道这家里真正的主人是谁？”

眼下正是厉家迅猛发展阶段，厉迟像个工作机器一样，这几年业务扩张很快，已经隐隐有东泽市首富的苗头。

穆莎莎入住厉家的时候，刚巧阿姨请假，眼下整个别墅小区的阿姨妈妈对厉承霖这个后妈，一边观望一边好奇，但从她一来就辞了阿姨重新招聘来看，并不简单。

豪门家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傻闺女还是缺根筋。

花枝雪被耳提面命，对着厉承霖照本宣科了一通，厉大学霸冷淡地点头：“知道了。”

“那你要早点回去吗？我妈说，你最好早点回，好让下面人知道谁是主人，谁说了算。”

厉承霖嗯了一声，仿佛这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事：“开始讲题。”

最后还是直到老时间，厉老师才把书本合起：“明天给你讲化学，自己先搭一遍知识结构，准备好十个问题问我。顺便，明天早上想吃锅贴，晚上想吃番茄牛腩和红烧带鱼。”

说到最后一句，他示意她记下来，仿佛是比知识点更重要的东西。

然后很有派头地站起身，意思这课就上到这里。

花枝雪对厉承霖单方面的时间付出，已经钝感了。

原先有多么诚惶诚恐，如今就有多么淡定自若。

——毕竟其实他连课都不用上，依然兢兢业业给杜峰贡献出勤率和平均分，可见他在学习上，有那么点雷锋精神。

她好歹还用两顿饭作为交换呢，老杜提供的情绪价值几乎忽略不计。

见两人学完了的样子，梅月茹指使闺女去小区门口超市买包卤料，又对她眨了眨眼。

走在院子里，花枝雪迟疑地说：“实不相瞒，我妈刚才给我使了个眼色，不过说实话，我没懂什么意思。”

难道是让她“护送”厉大学霸回家？

她不觉得自己能给人家撑腰。

厉承霖脚步顿了顿，思路却不在梅女士的眼神上，扭头看着皱起眉的女学生：“那个孔雀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一点。”

孔雀？

谁？

“谁是孔雀？”

“……陈府珅。”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盲目，几乎对人一无所知，就敢写情书告白。

花枝雪脚步一晃，没有码字姬提醒，但她依然敏锐地察觉到，眼下是考验她这个穿书者演技的时刻！

厉承霖眼看着先前皱眉的女学生，此刻抬起的双眼盛满了一种夹杂着委屈和羞耻的情绪：“连你都误会原来的我，我懂，但我真的痛改前非了，你信不信我对陈府珅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只想让他离你远点。”

厉承霖：“……为什么要他离我远点？”

她眨眨眼：“你说的，他不是什么好人。哦，我问到了，他有意考东大，那你考虑考虑选东交吧，行吗？”

厉承霖：“哦，那你想考哪个？”

她还没考虑过大学以后的事。

但不要紧，这是送分题：“如果你考东交，那我也考东交。”

“嗯。”他淡淡应声，“东交更偏理工，你更应该好好学物理化学。明早的锅贴，我要十五个。”

一手交学一手交饭。

厉老师绝不吃亏。

她正要翻白眼反讽，他伸手拦在她身前，同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隔着一道铁门，厉家的车子熄了火，穆莎莎低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阿珅放弃出国这件事，改天让你厉伯伯请阿珅他妈吃饭，我来问，你先想好自己志愿，要是想跟他出国，你厉伯伯应该也……”

另一道声音更低，细碎的声音听着不那么真切：“我只是怕……怕异地几年……会变的。”

接着听见大门打开，车重新启动开了进去。

大门又关上。

“太太好，小姐好。”大概，这便是厉家新招的管家。

花枝雪耸了耸肩，男主的事业线，原来是从女主这里开始偏的，不赖她。

但相比她来说，旁边这个人似乎更需要安慰。

——亲耳听到别人怎么花他爸的人脉和钱，总是闹心的。

于是她踮脚拍了拍他肩膀：“你想争吗？想争我就给你出主意，要是不想争……就当你爸做慈善捐希望小学，只要你不长歪，以后公司还是你的。”

“哦，你打算怎么帮我争？”月光下，厉承霖神色冷淡，但眼里染上了一层少见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