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程予夏每天醒来睁开眼睛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当天的日期，为此她把电子日历从书桌挪到了床头柜上。

齐悦今天比程予夏下来的要晚，所以这次轮到她在小花园里等她。

他们小区的这个小花园四季有交替盛开的不同种类的花，一侧有仿古的四角凉亭连着木架长廊，木架上爬着生机勃勃的葡萄藤。

记得程母说这葡萄藤是能结出葡萄的，程予夏他们家在这住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可程予夏一次也没见过它结出来的葡萄长个什么样。

花园紧邻着还有个雕塑景观喷泉，但除了偶尔重大的节假日以外，程予夏平时几乎没怎么见它打开过。

因为这里差不多是小区几栋楼的交汇中心，所以每天一大早都是几个不同流派的锻炼队伍的必争之地。

小小的一块天地，同时容纳了太极、健身操甚至还有广场舞，简直动中有静，静中有动。

“走啊。”齐悦拍了一下程予夏的肩膀：“看啥呢？”

“给。”程予夏把程母给她俩装好的两份早餐分给了齐悦一份。

“哇！”齐悦惊喜地说：“好耶今天是馅儿饼！”

齐悦她爸妈几乎不吃早饭，两个人每天从没在半夜两点之前回过家，第二天早上压根也就起不来做早饭，但他们每个月会给齐悦充足的生活费，所以她每天上学都是从路上买点吃的。

而程予夏是因为早上经常卡点起床，时间来不及坐那吃完早饭，还有她屁股完全不能挨凳子的性格，吃一片面包都要满屋子溜达，为此程母教育过她好多次，后来她虽然不再满屋子溜达了，但变成了围着餐桌溜达。

高二这年程母干脆就把早餐给她装好让她在上学路上的时候吃，免得她天天早上被她晃得头晕。

一开始只给程予夏装一份早饭，后来程母听说齐悦一直都是在外面买着吃的怕她吃不好，就让程予夏给齐悦也带了一份。

这一带就带了有一年多了，但齐悦至今还是每次要先惊喜一遍。

“我妈说国庆那几天让你在我家吃饭。”程予夏啃着馅儿饼说：“不然你直接住过来吧。”

程予夏记得节假日的时候齐悦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没问题。”齐悦问：“这次国庆你们不出去玩儿了？”

“不去，我妈嫌大长假扎堆旅游的人太多。”程予夏说：“她自从上次五一在景区被人顺走了一只碧玺貔貅之后，就发誓再也不在假期出去旅游了。”

“行那我就去你家住！反正我爸妈一到假期就会更忙根本顾不上我。”齐悦说：“到时候还是让我爸妈跟你爸妈打个招呼。”

“打招呼可以。”程予夏赶紧说：“你可别让你爸妈给我妈什么伙食费住宿费之类的了，我妈之前为这事儿还问我是不是跟你吵架了，不然你干嘛突然要和我们家划清界限。”

齐悦说：“你给我带了这么长时间的早饭，我让我爸妈给阿姨付点儿伙食费不是应该的吗，总不能我一直在你家白吃白喝吧，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再吃阿姨做的饭？”

程予夏给她出了个主意：“那你别隔三差五就让你爸妈给啊，你就不能隔三年给或者隔五年再给嘛。”

“啊？”齐悦问：“隔五年不会时间太长了吗？”然后啃了一大口馅儿饼。

“不长啊。”程予夏说：“五年不也就五个一年嘛，五个一年那不很快就过去了。”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齐悦想了想说。

公交站离她们小区不远，走过来差不多是九到十分钟的时间，程予夏和齐悦因为是吃着走着，所以脚步会慢上几分钟，几乎她们到车站的时候正好够吃完早饭。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妈说国庆过后就不给咱俩带饭了。”程予夏望着公交车过来的方向跟齐悦说：“她说边走边吃东西不健康，让你以后早上直接到我家来吃，吃完咱俩再一起走，你就比现在早起个几分钟就行。”

齐悦说：“嗯那我改个闹钟时间。”问程予夏：“你能起得来？”

“起不来也得起…”程予夏抓着齐悦的胳膊，惨兮兮地说：“我妈说只要超过三次就没收我的相机。”

想到自己不久前刚被没收的游戏机，齐悦觉得会被没收相机的程予夏实在太惨了，简直都快要和她一样惨了。

一般程予夏和齐悦磨磨蹭蹭赶上的这班公交车是遇不到路杨的，她记忆中后来经常和路杨搭同一辆车的时间是在高三下学期开学之后。

程予夏和齐悦两人紧挨着往车厢中间的位置走，虽然司机一直在说上不来就坐下一趟，但她们俩还是上来了，而且是被后面的人给挤上来的。

公交车启动的时候，程予夏还没来得及抓稳，车身猛地一晃她猛地一歪，然后就撞到了右手边站着的人。

她的身后被人扶了一把，同一时间还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对不起啊。”程予夏没看到人，先一步道了歉。

右边被她撞到的人说：“小心点儿。”是个挺温柔的女声。

程予夏连忙说了声谢谢。

这时被隔开了距离的齐悦探着头对拉住程予夏胳膊的那人说：“路杨，让夏夏站你旁边先别往我这儿来了，夏夏她平衡感巨差一会儿再撞别人身上。”

等程予夏站稳，那只抓住她的胳膊的手才放开。

紧接着路杨就拉着程予夏的书包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然后他挪出身边的一小块位置，低头看着身边的程予夏说：“扶稳。”

程予夏抓住座位上的扶手，客气的跟他点头说了声：“谢谢你啊路杨。”

但这个场景在她的记忆中却并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五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连话都还没跟他说过几句。

“你一直是这个时间坐车的？”程予夏好奇问道。

路杨说：“起晚了。”三个字，言简意赅。

“没事儿你这还不算晚。”程予夏说：“我每次起晚的时候都是在关校门的那一秒才赶到的。”

路杨：“……”

过了两站之后，车上的人终于没那么多了，齐悦就从后面挤了过来：“文思思说校门口那家蛋糕店新出了个草莓巴斯克，我让她给咱俩都带了一块儿。”难为别人都站不住脚的公交车上，她还能抽出手来看手机信息。

“鲜草莓吗？”程予夏侧着头跟齐悦咬耳朵。

“是，我帮你问过文思思了。”齐悦说：“文思思帮你问了店员，店员说保证是鲜草莓。”

“奈斯。”程予夏侧过身悄悄跟齐悦比了个耶。

其实程予夏并不是非鲜草莓不可，她只是一般不太能接受市面上的草莓加工制品，比如大部分有草莓酱夹心的食物以及草莓味道的饮品，因为她总觉得它们的草莓气味都有些奇特。

程予夏的嗅觉比较好，虽然不是多么异于常人的程度，但对大部分气味还算敏感，这一点跟她熟悉的人基本都了解。

除了后来虽然程予夏没跟他说，但是他自己发现了的路杨。

又过了第六站的时候，三个人一起下了车往学校走。

其实齐悦从上次就很好奇程予夏话，于是问路杨：“路杨同学，听说你成绩特别好。”

路杨的目光在三人中间的程予夏身上停了两秒，看向齐悦：“听谁说的？”

程予夏立刻揽住齐悦的胳膊，侧着身子跟她使眼色：“别说别说。”

齐悦对程予夏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越过程予夏跟路杨对话：“就是听说的呗，一般的设定不都是高三了还敢转学的都有什么学霸之类的属性嘛。”

路阳说：“你说的那种属性我没有。”他说话总是这种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变化，虽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但莫名却有种“别靠近我”的意味。

五年前的程予夏为了能跟他变得熟悉起来，整整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故意找话题，最后发现自己的口才都磨的练进步了。

程予夏跟齐悦说：“人家路杨同学毕竟刚转学过来的嘛，所以还没能适应新环境，那对学习有影响是肯定的呀。”

齐悦半信半疑地问：“他跟你说的？”

程予夏赶紧拉着齐悦往前走：“嗨呀就放学的时候随便聊了聊呗，大家也不是很熟你这么一直追着问，人家路杨同学多尴尬呀。”

她考虑的是如果自己明天突然就回到五年后的时间了，那么这时候的自己其实对路杨并不是这么熟的，所以齐悦大概率是会察觉到点什么，但现在让她头疼的就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天会突然回去，否则她就会忍不住一直想要再靠近路杨一点。

“程予夏！齐悦！再不快点儿要迟到了，你俩磨叽啥呢！”等在蛋糕店门口的文思思老远就喊她们：“早知道我就不等你们了。”

文思思是个急性子，程予夏看了看腕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她把两个小小的蛋糕盒给程予夏和齐悦一人递过来一个：“再这样下次不给你俩带了啊。”

她们三个的友情能建立起来，全因为文思思是个甜品星人，而程予夏和齐悦就是在这个蛋糕店买东西的时候渐渐跟她熟络起来的。

文思思看程予夏和齐悦把东西都装好了，催促她俩：“快走！快走！”

等她们一起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程予夏正好看到远处路杨和另一个同班男同学往楼梯方向过去的背影，难怪她们分完蛋糕她就没再见到他了。

校餐厅和齐悦文思思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程予夏见路杨和宋新坐在同一桌，而且两人好像还在讨论着什么。

她特地找了个离他们比较近的座位拉着齐悦和文思思坐下，仔细一听，居然是在讨论上午的那道数学题。

“……”

程予夏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在高考很多年以后仍然记得当年所有学过的那些知识，起码她本人不能的。

这段时间虽然她学习起来还不算吃力，但这也仅仅只是高三开始的第一个月，而她记得自己的成绩第一次掉到一百名开外是在这学期期中考试之后。

程予夏默默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提起考试，这段时间以来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比期望自己赶紧回到五年以后。

因为她已经想起来了明天就是高三的第一次月考，虽然月考成绩是过了国庆节才发下来的，但先就是面对试卷这一关，程予夏就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从回来那天直到现在，加起来一共也才上了五天的课，想到这儿，看着碗里的排骨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