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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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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件衣服……”

花纭低着头,默默把匕首收好,借着青丝遮挡又羞又惭愧地红了脸。

沈鹤亭望着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忽然有股说不出的快/感。他意味深长地注视花纭,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没法穿,伤口要重新包扎的。”

花纭靠着墙就是不抬头直视他,局促到了极点只剩语气强横了:“那就找太医!哀家又不会弄。”

沈鹤亭笑她:“娘娘莫非是想让阖宫上下都知道,深更半夜太后寝殿杵着一介赤|条条的男人?我的名声无所谓,娘娘清誉还要不要了?”

“明明是你!”花纭被他激得下意识抬头,不料却将师哥的胴体一览无余,脸色陡然变得铁青,“下流”二字还没骂出口,她就注意到他胳膊与肩头狰狞的烧伤。

虽然已经不如刚开始触目惊心,但仍有紫红色的血痂挂在鲜红绽放的伤痕之上,光旁观就觉得钻心地疼。

花纭霎时就红了眼眶。

她哪里想过师哥还能全头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放弃了黄金台,她是最后那只将师哥推进火海的手。哪想过他逃出火场也会带着一身伤,还会如此平静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觉得自己缔造他苦难的恶魔之一。

“药箱就在书案上,娘娘替我拿过来,身上疼,走不动。”

花纭心下愧疚,也听不出这话里有股怎样怪异的酸味。她蹑手蹑脚地溜下床,悻悻地把药箱放在沈鹤亭身边,站得稍远一些,低头只看地上沾血的衣物。

师哥的凤眸瞥一眼她夹着尾巴的模样,微眯起来:“开箱子,先拿黛色小瓶的药罐,把里面东西都倒在纱布上。”

花纭太阳穴突突地跳,腮边又红又胀,手忙脚乱地拆开药箱,“叮叮当当”地在一堆小罐子里翻找。好不容易找到黛色的一只,又撕不开纱布,两手拽着布的两端,指缝都勒红了。

“里面有剪刀。”

花纭鼻子忽然就酸了,她的头低得更深了。张皇地剪下一块纱布,手抖一下将大半罐倒了出去。

“娘娘怎么笨笨的?”

花纭一手攥着药,愧疚到了头就变成了委屈,眼眶兜不住泪,大颗大颗地掉在了纱布上,甚至都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放弃了黄金台。

察觉到她哭,另一边的沈鹤亭亦陷入了沉默。他注视花纭的背影,听那低低的哭泣缓了好半晌,俯身捡起自己的衣服,似乎漫不经心地挂身上。

此刻花纭吹灭了烛火,借着一点月光,她提药箱走到沈鹤亭,抬眸注视着他。

她的眼睛犹如备受宠爱的猫儿突然犯了错似的,湿漉漉但理直气壮地瞪着沈鹤亭。

月光如蚕丝般柔软,缠绕着指尖顺着男人俊美的眉眼一路向下。在手指滑到他肩头时,花纭咬咬下唇,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又把他的袍子脱掉。

衣服第二次掉落的一瞬间,花纭突然开始心颤不止。她将带药的纱布摁在师哥肩膀的伤口上,即便耳畔就是他难捱痛楚的低吟,花纭也眉头紧锁,神情冷冰冰的。

花纭就跟不认识他似的,脸不红心不跳地帮他处理好伤。捞起纱布卷展开,伸出双臂环住沈鹤亭,慢慢为他包扎好,在他身侧系上结实的结。

处理好了伤,花纭没有替他将衣服穿好。而是站在脚凳上睥睨沈鹤亭,看着不大高兴。

她说:“疼吗?”

沈鹤亭摇头。

花纭抬起左手扶着他后颈,拇指摁在他喉结上,指腹轻抚那块凸起。沈鹤亭很乖地露出脖颈,花纭握着他身上最脆弱的位置,一瞬间有股自己已然征服这匹无比强大的猛兽、能完全掌控他命运的错觉。

她紧紧盯着沈鹤亭的凤眼,忽然俯身,照着他侧颈的动脉咬了下去。

“嘶——你这是……疼诶。”

在花纭的脖颈同样的位置,也开始出现被咬的疼。她浑然不顾,使劲地咬,咬破沈鹤亭的皮肉,唇齿间晕染着血的腥味。

长生蛊不明缘由熄了大半月的火,现在她终于又体会到了与沈鹤亭“同担痛苦”的滋味。

舔舐着血的腥甜与眼泪的苦味,花纭才堪堪相信眼前就是如假包换的师哥。

——失而复得。

便是忍着愧疚,她也要把这里咬出永远不可能消退的疤。

她要在师哥的命门前挂上属于她自己的锁,她要这世上除了她再无人可左右师哥的生死,她要牢牢抓住沈鹤亭,就算水火无情、世事无常,也没有什么能再把他们分开。

等到花纭松口,沈鹤亭才摸了摸自己脖颈,瞧见指尖的血迹,他蹙了蹙眉:“缘何咬我?”

花纭喃喃道:“做个记号,以后好认得你。”

沈鹤亭一时语塞,他不怨花纭把他咬得快断了气,就是怨自己之前放任李怀玉胡作非为。

“怎么回来的?”花纭侧着眼。

“黄金台下有暗道,我逃出来了。”

花纭望着他的伤,心想有暗道也没让他免于灼烧。黄金台的火那

么大,在他找到暗道所在之前,他该有多么地痛苦。看到自己步步后退,他眼睁睁地面对最后的亲人的抛弃,他该有多么地绝望。

他如此风轻云淡,但他眼里流转的泪光,就像根针似的扎花纭的心。

“娘娘是心虚吗,为何一直不肯看着我的眼睛,”沈鹤亭伸出一

只手捧花纭的脸。

花纭舌头打结似的支支吾吾:“我……”

“其实我一直看着你,跟姚遇棠争吵,迫不及待地要冲进来寻我,然后走到一半,又退回去了。”沈鹤亭拇指抚平花纭眉间的川字,“我知道你最后还是放弃了。”

花纭这下更不敢看他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对不起。”

“哭什么,我又不怨你,”沈鹤亭心中是五味杂陈,语气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你若真来救我,我便是看错了人。”

花纭抬眸:“怎么,你还看上别人了?”

“我可不敢,”认真的话沈鹤亭却用打趣的语气说道,眼神稍微柔和些,“娘娘是要成大事的人,若为一个我不管不顾地冲火场,那跟过去那些好色昏君有何区别?正看反看不救我都是对的,但是亲眼看你走,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心里如何都不开心。”

听到他这么说,花纭心里的愧疚缓解了三分,她挠挠后脑,虚心问:“那你要我怎么样你才好啊?”

沈鹤亭双手抱在前胸,眼珠儿转了两圈,侧眸瞧她狡黠一笑:“娘娘抱抱我吧。”

花纭大大方方把沈鹤亭揽进了怀里。

两颗心靠的很近,夜静得连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花纭拥抱着周身赤|裸、却遍体鳞伤的师哥,心里的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鹤亭被她的体温包裹着,胸中积压的难过酸楚一下子就喷涌出来。他抬起双臂紧紧环住花纭的腰,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哭。

“以后……不许你再抛弃我了。”

“好,”花纭轻声答应,感觉颈间有湿润在流淌,她手扣在沈鹤亭后脑,用脸颊蹭蹭沈鹤亭的耳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结束了,师哥,你的痛苦结束了。叛军全线崩溃,为萧元英报仇的路只剩下清算,一切我来做就是了。从今以后世上可以再无沈掌印,你安安心心地做你的萧四爷、快意人生就好了。

初春夜里的风带着丝丝暖意,往鄞都城上一吹,就唤醒了沉睡一冬的花草。从此万物复苏,久经战火的土地将迎来新生。

两个人依偎很久,沈鹤亭憋得太久的情绪一股脑都哭干净之后,他心里无比平静。慢慢松开了花纭,低头捞起衣服穿戴整齐。

花纭拉住他袖子:“你去哪?”

“我哪也不去,”沈鹤亭朝床对面的软榻努了努嘴,“困了,我去那边睡。”

花纭瞥一眼又窄又小的软塌子,道:“那里我躺都觉得挤,师哥恐怕得有半边身子都在外边悬着。就睡我旁边吧,这床大的很。”

“那更好,”沈鹤亭整理整理衣袖,答应得倒是爽快,转头就抱起自己的被褥,非常放得开地抛到花纭床上。他把她的枕头往外推了推,自己占据了宽大的里侧,怀里还抱了一只软枕。

花纭瞧他这模样,戏谑道:“师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那么大的人了,爱谁里侧,还爱抱着枕头。”

“对啊,这样有安全感,娘娘也快过来,”沈鹤亭拍了拍身侧的空位,感叹道,“坤宁宫的床就是大,两个人躺还富富裕裕。等储君生了之后,这床也得搬慈宁宫去。”

“储君?”这还是花纭第一次听沈鹤亭提及那救了她一命的孩子。她提着衣摆坐在床沿,好奇地问,“你真有储君?我还以为就是个缓兵之计呢。”

“怎么会?那可是我功成身退的好法子,能是假的么,”沈鹤亭仰头瞧着天花板,困意全无。

花纭问:“他在哪?”

“南苑冷宫,”沈鹤亭诚实地回答,“还有三个月,他就该出生了。”

花纭又问:“真是景熙的孩子?”

沈鹤亭笃定地回答:“如假包换。”

看他那么坚定,花纭倒是信他手里有孩子,缓缓躺在他身边,头挨头的感觉就跟小时候一样。

“那储君生了之后呢?”

沈鹤亭侧身瞧着她的眼睛:“娘娘还记得以前答应过我一件事吗?”

“你说哪一件?”

“私奔,”沈鹤亭手肘抵着床支起身子,兴奋地对她说,“等到明年春天,我们就离开鄞都。你想去哪?北疆,还是闽南?不过我听闻南边潮湿得很,我这身伤见东风就痒,我们还是往北走——就回家吧,白日里四处跑马,晚上就回王府歇息,好不好?”

花纭抬眸望着他眼里的亮晶晶,黑夜里像坠落身边的星星一样。她迟钝地思忖半晌,才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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