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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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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花纭的吩咐,紫阳将李璞的卧房里三层外三层地上锁,还让投桃时刻盯着,提防花相的人偷偷潜入。

虽然那间房才刚死了人,但花纭可以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她见过的生死离别太多,已经司空见惯。

吱呀一声,木门晃荡着打开了。房顶上的投桃听见声响,悄悄探出个脑袋往下看,没想到居然是小太后。少年稚嫩的脸上露出疑惑的颜色,他不理解李璞都死了三天,小太后现在来这间房作甚?难不成要睹物思人?投桃扒开琉璃瓦,眯起一只眼睛偷看里面的动静。

花纭手里端着一只烛台,就着火光点燃了房间内的烛灯。

地上乌黑粘腻的是李怀璟与花从文打斗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涸踩上去有又脆又细的声响。花纭低头望着那摊血迹,玉履刻意踏上去以掩住那片黑红。

屋内有好几尊青花瓷瓶摔在地上,花纭蹲下小心翼翼地翻看碎瓷片。紫阳也随她一起将碎瓷片罗列起来,却也不住地担忧道:“娘娘当心划破了手。”

“哀家小心着呢。”花纭细细检查一遍过后,确认这只是一堆碎瓷片,才抖落抖落手指,向书柜看去。

书柜原本没有书,在李璞来之后,花纭特地按李璞夫子的吩咐安排了一批史家经典供李璞阅读,可惜还没等李璞去看,人就被害死了。

花纭与紫阳分头检查那些书卷,展开那些崭新的书籍,又在半空抖一抖,两个人足足检查了半个时辰,终究一无所获。

花纭站得太久都有些累了,坐在书案旁的藤木椅中休息。她瞧着一团糟又空荡的房间,有种铩羽而归的失落感。难不成李璞真就什么都没留下?不对,应当是李顽什么都没留下?

她在坤宁宫的时候,那么耐心地教导李璞读书识字,只是因为她闲着无事拿李璞打发时间?

花纭望向在自己正对面的床榻,凌乱的被褥上还滴着几滴不知是谁的血。三日前也是这段时间,花纭托着李璞的后背,帮李怀璟喂下救命的汤药。

想到这,花纭不禁有个疑问:“紫阳,你说太医院首岑静的医术如何?”

紫阳非常肯定:“岑太医的医术定是一等一的好,弘治末年两湖大疫,是岑太医配出了救治的方子,这才控制了病亡。娘娘,如何有此问?”

“一个能配出治疗时疫药方的太医院首,怎么会救不回来中毒不深的秦榆王呢?何况他都验出来所中之毒是西域草乌头。”花纭转念一想,“当日李璞除了那碗汤药,还吃了什么?”

紫阳摇头:“娘娘,秦榆王殿下只喝了那碗汤药,并没有再吃其他的东西。殿下是中毒昏迷,没有太医的嘱咐婢子也不敢给殿下送其他的吃食。”

花纭蓦然攥住了手帕,李璞暴毙,与那碗药脱不了干系。她站起身,问紫阳:“药方,药渣,都还有吗?”

紫阳:“太医院应该还有药方的备份,药是在太医院煎的,婢子不知药渣是否还在。娘娘,要不要婢子去太医院问问?”

花纭不想让紫阳直接去问,她怕太医院有花从文的眼线:“就说哀家身体不适,召岑静入坤宁宫。”

忽然有种强烈的吸引力将花纭引到李璞的床前,鬼使神差地掀开被子,紫阳端来烛台照亮。花纭蹲下,将手伸进枕头缝、床缝与摞好的被子夹层。刹那间,花纭的神情凝固。

只见花纭从被褥下拽出一卷压扁的白色帛书,紫阳将烛火往她身边凑了凑。花纭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直觉这封帛书写了大秘密。

“弘治十年腊月廿二,刑部主事张修昀敬赠九千九百两白银,以图报国之机,还望丞相恩准。”

在帛书的末尾,花从文用朱笔高调地落下一个“准”字,还印了私印以表真实。

“如今的刑部侍郎,姓张名潮字修昀,”花纭的眼睛跃动着怒火,“她果然给哀家留下了证据。”

李顽费尽心思,在她被花从文抓进刑部狱之前,将保留数年的花从文卖官鬻爵的证据藏在李璞的卧房等待花纭发现。李顽拼死也要逃出教坊司,没有尊严也要苟活于世,只为了这份买卖官位的凭证,不再次落入花从文之手。

李顽一介戴罪之身,她承受不起告发当朝丞相卖官的后果,于是她将希望寄托在花纭身上。在坤宁宫的时日,她听得不少关于李璞其实是太后同父异母的兄弟的传闻。开始她讶异于小太后竟任凭那些流言散播,后来才发觉,其实是花纭有意为之,让那些传闻在民间与前朝愈演愈凶,也正是花纭请李璞入宫的目的。

李顽便知,太后与丞相并非互为后盾,而是针锋相对。

这份证据到花纭手上,才不算白费力气。

花纭将帛书紧紧攥在手中,没有温度的帛却也变得烫手一般,让花纭的心犹如被火烹油煎。刑部主事尚可花银子找丞相升官加爵,岂不是还有更多妄图做官升官的人给花从文送钱以达目的?

泱泱朝廷,文武百官,竟藏了如此多的蛀虫。

“硕鼠……”花纭怒极骂道,“无耻之徒!卖官鬻爵,他当自己是皇帝,竟还用朱笔落印?他拿社稷江山给他银库作补,谋害良将能臣,放一批酒囊饭袋登堂入室,倒成就他一人的朝廷!”

紫阳小声请示:“娘娘,要不要婢子立刻飞鸽传书给掌印?婢子怕花相察觉。”

花纭失望道:“坤宁宫的鸽子,飞不出鄞都。若被他打掉了,这就成了哀家与李监生的催命符。帛书一事不宜声张,待沈掌印归来,哀家得好好跟他商量对策,再一举向花相问责。”

花纭睨着门外的黑暗,恨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岑静以往都会带着自己的徒弟一起给主子把脉,可今日在紫阳来太医院请他的时候,岑静当即就明白了太后何意,特地捎上了给李璞诊治的药方与药渣,随紫阳一路向坤宁宫去。

小太后窝在榻中,岑静跪在她面前,年轻的太医院首犹如他的名字一般冷静。花纭面色红润,一眼就能判断出她身体状况不错,但岑静依旧问:“娘娘,请让微臣为您把脉。”

“哀家无恙,”花纭坐起身,手肘撑着软枕,眼睛一直盯着岑静手边的药箱,问道,“哀家今日请岑太医来,是对秦榆王薨逝有疑问。”

岑静垂首敛目:“微臣定知无不言。”

花纭居高临下地睥睨岑静:“是岑太医说的秦榆王所中之毒是西域草乌头但剂量不大的吗?”

岑静实话实说:“回禀娘娘,是微臣所说。”

——没撒谎。

花纭又问:“既然可救,为何岑太医一副药下去,秦榆王还是薨逝了?莫非岑太医开的不是药,而是比西域草乌头更催命的毒?”

“医乃仁术,微臣若给秦榆王殿下施毒,便是沦入阿鼻地狱也难赎其罪。”岑静从药箱中取出一包药渣递给一边侍立的紫阳,道,“此乃当日微臣给秦榆王殿下煎药所剩的药渣,有没有毒,娘娘一验便知。”

紫阳用银针插|入其中:“娘娘,银针并未发黑,此药无毒。”

花纭有些动摇,她感觉李璞之死,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岑静补充道:“凡是在太医院煎的药,微臣都会命徒弟将药渣收好。三日前太医院开过的、煎过的所有药随时可供娘娘查验。”

他态度极为刚正,就差跟花纭挑明了太医院不会有人弄虚作假,便是三司会审也没在怕。岑静身上透着一股医家的认真与正直,花纭瞧一眼他的神情,就忍不住相信岑静。

花纭深吸一口气,道:“药渣,药方都留下,岑太医你先退下吧。”

岑静不动弹:“微臣须得给您请平安脉,才可记录今日坤宁宫的脉案。而且您说身子抱恙,无论如何,都请让微臣号脉。”

让他号脉不就暴露自己没有怀孕了吗?花纭平日里都省了平安脉,绝对不能在岑静这露馅。

花纭威胁岑静道:“这是懿旨,你岂敢不遵?”

“微臣为娘娘号过脉,也好向沈掌印报您的平安。”岑静手里握着帕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娘娘便不要为难微臣了。”

师哥……真是无处不在。

花纭求救似的望向紫阳,见她默许,才伸出自己的右手给岑静号脉。

岑静覆上手帕,两只手腕都号过,对花纭说:“娘娘是不是感觉胃胀、食欲不佳?”

花纭疑惑:“怎么说?”

“娘娘近日少食油腻,多去御花园走走,”岑静整理好药箱,神情严肃,“这样消食儿快。”

“……”花纭心道我贪嘴多吃了两口不消化,多大点事说出来作甚?回去你写脉案,再过几天阖宫上下都知道哀家贪吃积食了。花纭不耐烦地撇过头,不禁在心里抱怨沈鹤亭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岑静不用猜就知道小太后心里肯定骂他呢,不过他也不是那不知变通的人,道:“娘娘,微臣不会把这些写进脉案里的,也不会跟沈掌印说的。”

花纭这才松了口气:“那就退下吧。”

“微臣告退,”岑静趋步离开,花纭瞥一眼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紫阳手里的药渣。

花纭自说自话:“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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