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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登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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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嬉笑打闹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盛淮安拨开乱颤的花枝,在宫道迤逦行来两个女子。

是萧微兰和萧贵妃。

萧微兰跟在贵妃身后,扯着她的衣袖往前边走,又重复了一句:“姐姐,我不要他!”

萧贵妃停了下来,她的声音较轻,但是沈知念这边可以听见,她道:“微兰,已经定了媒妁之约,已经不是儿戏了。你嫁过去,也是显赫的主母,说不定日后,会渐渐喜欢上呢?我进宫的时候,还未曾见过皇上一面。”

中书侍郎父子昨晚刚被盛淮安丢进狱里,她们应当还不知道。

谁会“渐渐喜欢”上路仁那个死肥猪?就算是盲人,隔着十里地,也能闻到那股猪油味。盛淮安朝沈知念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摇了摇头。萧贵妃进宫之时,虽没有见过面,但是好歹盛淮景有鼻子有眼,有个人样。

即刻,萧微兰就说出了盛淮安想的:“姐姐,他们不一样!光是他那张脸,肥肉就要挤进眼睛里了!”

的确。一旦人丑得超出某个境界,“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就显得单薄无力了。

盛淮安隔着花枝,看到萧微兰抬了抬手,似乎在拭眼泪。她继续道:“皇后宽厚,看淡情爱,姐姐你一路顺风顺水过来,没人打压暗算,西南角的摘星台,东边的红牡丹,全部都是讨你喜欢的,你和陛下站在一起自然是神仙眷侣,那我呢?”她带着哭腔,“父亲把我丢在这儿,舅舅说要对我好,结果转头随意许配了我的亲事?”

其实萧微兰心里也懂得,她的姐姐进宫不过也只是舅舅一时行的棋步,只不过阴差阳错,得了盛淮景泼天的爱罢了。可她骄纵,萧贵妃宠她,她还想闹一闹。

萧贵妃接过身边宫女递来的帕子,温柔地替她的妹妹拭泪,俯身轻声和她说了什么话,盛淮安离得太远,已经听不清。

而后萧微兰捂着脸,羞愤道:“不关什么燕王世子的事!他好不好看,喜欢什么和我无干,我就是不要嫁!”萧贵妃贴着她耳廓讲的是“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燕王世子喜欢你,又生得清秀,可惜只是比你少了几岁。”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讲出来:可惜他对于萧弦,应该没有什么大用处。所以才不选他。

墙根听到这儿,竟还有新收获。以为盛容与是少年单相思,没想到两情相悦,只不过照现在,可能会是一对怨偶。

沈知念低叹一句,道:“有心上人了不能嫁,怪不得不乐意。”

盛淮安垫脚,想要听得更清楚点,沈知念抿着嘴问她:“偷偷听姐妹两的闺房话,淮安,你怎么这么缺德?”

“谁缺德了?我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伸手想去拍沈知念,结果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拍的沈知念直往旁边躲,花枝扑簌动了起来。

“谁在那儿?!”萧贵妃身后的宫女注意到花枝的动静,转头喝道,“出来!”

姐妹听到动静,也往这边走。

于是皇后娘娘拉着长公主狼狈地钻出来了。沈知念讪讪然,状若无事地拍打着落在身周的桃花瓣,盛淮安反而不拘束,朝萧微兰吹了个口哨,道:“小美人哭了。”

眼角红红的,显然是刚把泪珠憋回去。

“既然你都说给我听了——”

萧微兰脸红了起来,什么说给她听,明明是盛淮安她们两个在角落偷听着!

“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有情人这三个字在盛淮安讲起来似乎带了点别的含义,像是在说盛容与,又好像只是一句不合时宜的祝福。萧微兰抬头盯着她,盛淮安鬓上的相思桃红得灼目,眉眼粲然。她无端信了盛淮安的话,竟然傻愣愣地跟着一点头。

“快午时了,我也走了。”盛淮安想起玄一还在等她,朝沈知念了挥手。

沈知念见她要走,朝萧贵妃匆匆道:“那我也失陪了。”转头回了自己的宫殿。

有什么比偷听被抓包更尴尬的事情?而且论上沈知念和萧贵妃……两个人一人得宠,一人为后,在后宫中,也是颇争锋相对的存在。

盛淮安还没行出几米远,就看到下朝匆忙而来的盛淮景,把侍从远远丢在后边,走的很急。

这次讲话竟然没有拐弯抹角,盛淮景略停了下来,低声朝她道:“把你昨天那一堆烂摊子收拾好,我不给你擦屁股。”

他说的是盛淮安夜闯侍郎府,把父子俩,还有大理寺卿一同丢进狱中。

“你一早就知道了吧。”盛淮安道。

明明知道春猎有蹊跷,敲登闻鼓的疯子有蹊跷,但视而不见。盛淮景对萧弦的态度,可以说是又忌惮,又纵容。盛淮安可不觉得一个萧贵妃能有这么大的效果。

盛淮景悚然一惊,又快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天的时间,盛淮安能深挖到哪里去?他冷声问:“永宁,我该知道些什么?”

这幅样子,一定是有些内情了。

东宫之时,盛淮安和盛淮景也一同读过书,对他德性摸得透透的。如果与他没有关系,盛淮景反而会笑,然后像猫逗老鼠般问她:“是啊,那妹妹觉得,我知道了多少?”此刻像警戒的蛇,迫不及待漏出毒牙,反而不打自招。

“没关系,反正我会自己查。”盛淮安笑道。

盛淮景已经顾不上搭理她,看见萧贵妃,他和盛淮安讲话时的阴鸷一扫而空,竟然抹出个她从没见过的笑来,不阴阳怪气,也不笑里藏刀,直冲着过去抱上萧惠兰。后来又怕伤了孕时的萧贵妃,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看二人相处,不像是帝王妃子,更像人间夫妇。

之前害怕她肚子里的孩子长了萧家的气焰,结果美人一哭,什么都忘了。

后面的侍从朝盛淮安行了一礼后也远远跟了上去。盛淮安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英雄难过美人关,别说盛淮景这个“奸雄”或者“狗熊”了。

情人相会,萧微兰也识趣离开。

她追上前边盛淮安,轻声道:“永宁公主……留步!”

“嗯?”盛淮安转过身。

这是萧微兰第二次隔着这么近和盛淮安对视。第一次是在迎春会上,此刻盛淮安已经褪去了初到上京那份森然杀气,转头的时候还有几分轻佻风流。萧微兰又跟前次一样,脸颊不知为何,不争气的红起来。

她支支吾吾道:“公……公主!对不起!”

随即低着头快步离开。

对不起?萧微兰说的是上林苑那一次吗?

宫城内道路绕绕弯弯,时而见列队的宫女走过。盛淮安比来时走的慢了些,沈元善三年前前往常州寻兄弟,那场沧州败仗又是谁打的?他找寻的沈元正那时候又是死是活,怎么孩子被萧弦养大……李承渊一个常州布庄子的老板,怎么会因为知道这些而申冤无门?

几件事繁杂地像蛛丝,先是一根,再往前边一探,就是一整片蛛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北边宫门口,盛淮安掐断了思路。玄一还在等着,他像献宝般捧出手里两朵绒花,他道:“流光花。”

绒花是由细密的针线拼凑而成的,浅蓝色的花瓣中间沁出红,像是雪原上沾了血的流光花,下边是短发篦,用来插在发间。盛淮安问:“你刚才去买的?”

玄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上京西市的首饰铺子离宫城很远,但如果快马的话,来回也才不过一个时辰,他……听到沈长序那句“牵马丫鬟”,忍不住,在盛淮安进宫之后就去了。

在辽东的时候,玄一觉得盛淮安身边的心腹只会有他,但是回到上京之后,总感觉隐隐中有什么改变了。被赐婚的夫婿,她在上京的旧友,还有那个吵着闹着要跟他们一起去辽东的世子,上京是盛淮安不可缺的一部分,但却也是独独没有他的那一块。每当他被排挤到边缘时,生在沧州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酸涩。

“主人,我替你带上吧。”玄一道。他举着花的手还有些隐隐的颤抖,不能像沈长序那样,自然而然折过花簪上。

盛淮安摇头道:“不用,这个太漂亮了,我待会去大理寺,你得让我威风点儿。”

玄一刚举起的手复垂落了下来,垂眸道:“好。”

盛淮安摇头时,耳尖碰上了他的手指。

他轻轻摩挲过那片地方。

*

大理寺不同于太常寺在皇城中,在上京城东,旁边挨着兴宁坊,多绕几步就是谢春楼。市井占地广阔,不比皇城寸土寸金,关押犯人也更方便。

路仁躺在硬板床上哼哼唧唧,要牢头去谢春楼再给他打几壶好酒来,他身上被盛淮安削了的部分已经被医师给包了起来。府上家丁不敢得罪他,又不能忤逆盛淮安的命令,只能送过来。

中书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大官,大理寺主薄对着这两座大神,只能好吃好喝地供着。

“人呢?人呢?小心我出去叫我爹把你们全砍了!”路仁叫唤个不停,已经给他住上了最大的牢房,他还要人给他送上软垫。

对他来说,不过是永宁公主一时兴起,来他们家找茬来了,说不定还是记恨上次谢春楼自己出言不逊……反正没几下子,他爹就能把事情摆平。路仁啐了一口,心中暗骂“臭娘们儿”,又开始想念自己刚买的几个小美女。

没想到这次,那些在牢里的仆役,没有一个理他的,路仁越喊越大声:“人呢?给我打几壶酒!”

一阵脚步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路仁往外探头道:“哪个没长耳朵的,听不到我讲话?”

盛淮安走近了,睨着他,轻声道:“怎么三分人样都没有,已经有七分威风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打开写作助手,想看看我有没有榜单,发现我没有,再一看,上周我根本没申榜,发现自己记忆错乱了。

然后我点开简介,发现我简介男主名字竟然打错了,已经被自己蠢哭了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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