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起身，沉默的看着那堆骨头。
啊……
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早晨，来了一辆套着八匹骏马的华丽马车，马的身上装饰着羽毛和闪闪发光的金马鞍。
亨利站姿像是一个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雕塑，他微笑着，但是身上发出了不正常的咔咔声。
“王子殿下……”玛琳握着罗伊的手落着泪，依依不舍。
“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吗？”
玛琳娇俏的容颜上落下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看着楚楚动人。
罗伊轻柔地替她把泪滴抹去，安抚着说：“待我回到皇宫会举办一场舞会，届时我会邀请亲爱的公主参加舞会。在那场舞会上，我会宣布你成为我的妻子。”
玛琳喜极而泣。
亨利站在一旁目光颇为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家殿下。
罗伊上了马车，亨利给玛琳行了一个礼，恭敬但不卑微。
玛琳此时注意力完全被亨利吸引过去，眼神复杂。她其实更心悦亨利，可惜他只是一个仆人，根本配不上自己，相比之下，身为王子的罗伊更合适她。
亨利坐在后面，一行人准备回王子的领地。
行驶了一段路，罗伊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裂声，他以为是马车的问题，扭头喊道：“亨利，马车坏了！”
“不，我的主人，什么事也没有。”亨利安抚地说道。
“这是我心脏破裂的声音。”
“在您遭受厄运，变成一只青蛙，被迫待在这可怕的水井里时，我担心心脏破裂而带上了铁箍，就在刚才，我心脏上面的铁环裂开了。”
随后，罗伊又听见两声爆裂的声音。
那是亨利为主人逃离诅咒而感到高兴和激动。
舞会如期举行。
在来之前，玛琳在镜子前面试了好多条裙子，化上了最美的妆容，势必要成为全舞会最美的人。
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作舞会的女主角了。
搭配好衣服，玛琳在镜子前满意地转圈圈，为自己深深地着迷着。
但是当看到自己光秃秃的脚的时候，不满意地皱眉。
她想起了那双红舞鞋。
之前因为做梦害怕了，红舞鞋被搁置在最角落。她再次把鞋翻出来，还是会因为这双鞋深深地着迷。
此时，什么恐惧害怕已经被抛出脑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定要惊艳全部人。
玛琳穿上了红舞鞋，鲜血一般艳红的丝带系上她白嫩的小腿，鞋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耀。
真是美丽啊……
走上罗伊专门为她准备的华丽的马车，踏上了前往舞会的路。
马夫一扬马鞭，马蹄扬起缓缓往远处巍峨耸立的宫殿驶去。
罗伊身穿精致的礼服，手拿香槟应付着每一个前来寒暄的人。亨利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瞥见罗伊眼下淡淡的疲惫之色，心疼不已。
既然那么疲惫，为什么还要举办呢？
大门再次被打开，身着粉色宫廷裙装，深褐色的大波浪卷发披散而下，最让人着迷的是她脚上穿着的红色舞鞋。
在场的人无不为她红色的舞鞋而惊叹。
玛琳沉醉于他人的目光之下，暗暗自得。
“我的公主，你来了。”
罗伊迎面走来，伴随着其他女性嫉妒的目光，罗伊低头吻在她的白蕾丝手套上。
一瞬间，玛琳的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提起裙子，优雅地行了个礼，面露娇羞地说道：“王子殿下亲自邀请，玛琳怎么能不来呢。”
此话一出，更引来他人的羡慕。
王子亲自邀请，这是怎样的殊荣啊。
古老悠长的钟声响到第八下，舞会开始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罗伊邀请玛琳跳了第一支舞。
玛琳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从来都没有被这样瞩目过。从前她虽然是公主，但父皇对她的管教极严，很少让她参加这样的舞会。
玛琳在他的引导下转了一个圈，最后罗伊拖着她的一条腿做了结束动作。
所有人都在鼓掌，玛琳高傲的扬起头，白嫩的脖子犹如天鹅一般，她提着裙子后撤了一步。
突然，她脚步不受控制地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吓坏了，想停下来，但脚却不受控制地跳动，伸手要把鞋子脱掉，但是鞋子像是焊在她的脚上，怎么也脱不下来了。
玛琳哭喊着，让罗伊帮帮他。
罗伊一摆手，四个高大的士兵上前去要把她按住。
很遗憾，这个方法行不通。玛琳跳着跳着跳出了宫殿，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着，惶恐着……
“各位，”罗伊站在二楼，所有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舞会继续，请不要被这小插曲影响到，大家尽情地跳吧。”
亨利随着罗伊去到房间，顺手关上了门。从这个窗户还可以看到拿粉红色的身影穿着红舞鞋，越跳越远，越跳越远……
罗伊的眼睛平淡如水，对于这个差点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同情。
“殿下……”
亨利的声音沙哑，“殿下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场意外都是由那双舞鞋引发，而他明明亲眼看着自己给玛琳穿上那双红舞鞋。
“有那个必要吗？”罗伊反问，转过身面对亨利，微微仰头，眼里满是漠然，“倒是你，如此大费周章布这个局，如果没有这场舞会，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穿上这双鞋，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让我如此费心，真是个废物。”
“殿下……”
亨利那双祖母绿的眼眸朦胧了，如同被水洗涤过一般晶莹透亮。那已经破烂不堪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的跳动，他深怕下一秒心脏就要爆裂开来。
殿下，他的殿下啊……
亨利单膝跪在地毯上，头颅渐渐垂下，低沉磁性的声音因喉咙的干涩而变得沙哑，“多谢殿下。”
他微微仰起头，眸子铺上一层水雾，由下而上地注视着他的殿下，动了动唇，开口道：“殿下还记得您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吗？”
“三年前，杜松树下。”
“是的。”亨利双手捂着心脏，“您创造了我，而我却利用了您。”
那是一个阳光刺眼的早晨，罗伊坐着马车路过杜松树，他听见树上的小鸟不断鸣叫，树上枝叶摇晃着像是在对他呼唤。
罗伊命人砍下树枝带回宫殿，经过两个多月日夜不休的打造，在最后快要完工的时候突然金光一闪，犹如真人一样的亨利站在他的面前。
“在变成人的那一刻，我和魔鬼做了交易，让伤害过我的人承受应有的惩罚。”
“你恨她？”罗伊问。
“不……”亨利摇头，“我不恨她，但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亨利目光澄澈，确实没有恨意。
接着他继续说道：“我没想到计划的其中一环让您变成了青蛙，我很愧疚，甚至无颜面对您，但是……我没想到……”
亨利的眼角滴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他精致的脸庞，嘴边却带着愉悦的笑意，“最后竟然是您帮助我完成了心愿，现在即便您要为我的冒犯而处死我，我也死而无憾。”
罗伊不能理解，“既然利用就利用到底，为什么要临时收手。”
亨利后面其实有很多机会让他给玛琳穿上红舞鞋，不至于到最后计划险些失败的地步。
“我不能这么做啊殿下……让您变成青蛙已经是把我的心脏放在火上炙烤那样煎熬了，我怎么还能借着您的手达成目的？”
罗伊抿唇，沉默良久。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他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
“杜松树下的骨骸是怎么回事？”
亨利怔了片刻，身形蓦地松懈下来，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还是被殿下找到了。”
他把目光放向远处，“那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
罗伊没反应过来，他冰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罗伊光洁的额头。
罗伊在昏迷前最后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睡吧，我的殿下，睡醒了您会明白一切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