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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明堂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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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当今的永熙帝—尉迟愿被封为太子,那时他刚满十四岁,其父永淳帝特擢程道泱老先生为太傅,并召慕容家与其年纪相仿的次子入宫为伴读。

太子殿下生来就在政治漩涡的中心,懂得父皇这样做的用意,慕容家与尉迟家的先祖并肩打天下,慕容家麾下的定永军更是以匡扶皇室正统为立命准则。

尉迟愿当时只想着在太子和嫡长子的身份之外贴上手握重兵的第三层金,却在见到慕容息的第一眼缴械投降。

不只是第一眼,尉迟愿跟发了疯一样,越看越喜欢,越想越忘不掉。

程太傅发现慕容家这位十三岁的小公子竟能把原本不可一世的皇太子制得服服贴帖,留心问他,慕容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尉迟愿等了两年,十五岁的小伴读生得芝兰玉树,待他仍是温和而疏离的样子。

太子殿下很苦恼,请病假躲在自己寝宫里喝酒,慕容息跑去探望,给他抓了个现行。

他自认是一位称职的伴读,且从小立志未来要做辅君贤臣,于是气冲冲地讲了许多道理,尉迟愿听着听着,亲了他一口。

尉迟愿想想还有些后怕,慕容息若是一气之下找他兄长或是皇帝告了状,他俩的事肯定便成不了,幸好慕容息只生了几天闷气不理他,便又貌似恢复如初了。

尉迟愿不知该不该窃喜,这个反应究竟是心里待他有些不一样,还是压根当他是在耍酒疯?

英明神武的太子在朝堂上第一次上谏,是建议革新服制,消除个别颜色上的贵贱之分,联同一伙朝臣引经据典,还真把圣上说动了。

其实说白了呢,是他看慕容息穿青色衣裳好看,听到那些古板的老学究讲绿乃卑贱之色,心中颇为不平,索性改了这规矩,明黄色的龙袍和青绿色的官服相映衬,想必甚美。

慕容息喜欢竹子,尉迟愿也不管人家是真喜欢看还是单纯欣赏气节,费了好大的劲从南边运来一批良种,亲手在东宫裁下,结果水土不服,十不存一。

又过了两年,尉迟愿天天紧盯着,生怕有人给自己的小伴读拉媒说亲。

时值西北戎族叛乱,永淳帝给了长女两条路,要么和亲,要么同慕容家联姻。

本以为女儿肯定会选后者的先帝可没料到,尉迟嫣性格刚烈,不肯嫁与异族,又早看透了弟弟的心思,毅然请缨出征,把妄想娶永国公主的夷族揍了个满地找牙。

先帝狂喜而低调,不失风度地占地抢钱,太子感动至极,差点给他姐磕个头。

/王师凯旋回朝的日子正逢上元,京城软红香土,车马骈阗,连衽成帷,天际玉壶光转,火树银花,凤箫龙吟悠绵。

尉迟愿不禁感慨这繁华景象远胜以往,连一向心境稳如老道的慕容息都被感染上几分喜气。

尉迟愿陪他蹲在小摊前选孔明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今日格外欢喜。”

慕容息笑着把手揣进袖子,笼住些暖意,答道:“社稷安定,百姓康乐,自是我等之喜。”

“君子缘何不因我而喜?”

尉迟愿付完钱站起身来,与他平视,对方没作出回应,太子殿下便拉着他穿过人流,来到桥边略清静些的地方。

尉迟愿盯着眼前的人,慕容息偏头去看桥上喧嚷的杂耍优伶。

“太子……”慕容息小声道。“什么?”

“你是太子,国器所承,将来要继承大统的……”

慕容息收回视线,目光交汇的那一瞬,尉迟愿捕捉到他眼中克制的悲恸,摁住他的肩不让他离开。

“你我之间,便止于君臣?”

“上元佳节殿下莫拿这些话来激我了。”

“你在怕什么?阿衍,”尉迟愿唤他的小名。

“我这人荒唐惯了,自幼便只顾儿女情长,想来以后也做不了父皇那样的好皇帝,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担心你对我的心意视若无睹,更怕你拘于陈规不肯与我坦白,你可知,唯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做个明君。”

尉迟愿握住他的手,把孔明灯一端递给他。

“阿衍,你想好了,若答应,就陪我放这盏灯。”

尉迟愿感到他手指用力,紧抓着灯罩一角,又松开。

“我在你身边,算作什么呢?”

“为臣为妻。”

慕容息眼眶里的泪珠不知怎的突然滑落。

“怎么还掉眼泪了,别哭啊。”“放灯吧。”

受命于天,既寿且昌。

山河作聘,为相为后。

/永熙帝在位的第四年,南疆元国来犯,郁林侯请缨出征。慕容息以副将的身份同行。

战报传入皇宫的那天,白玉京的上空笼置着一层阴沉的云,雨前的凉风侵撼着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而尉迟愿还未来得及收起他正在草拟的绍书,帝王的稳重在桌边推彻成山的卷轴掉落在地时土崩瓦解,跪伏在地的黄门侍郎惶恐得大气不敢出。

卷轴在地上摊开,这是它们被焚毁前昭于他人的最后时刻。

从登基第三年起,他根基渐稳,开始纂写立后的诏书,字字句句,斟酌修改,未能面世。

“你说……谁死了?”

“陛下……慕容将军被敌军围困,乱箭射死。”

“他人现在在哪?乱箭……他中了多少?”

“这……慕容将军他尸首已毁,怕是难以统计,”他未曾料到圣上会在这种事上较真,生怕惹恼了帝王,受到迁怒,赶忙补充道,“不过慕容将军死时握着一枚玉佩。陛下可要……?”

“呈上来吧。”

呵,什么玉佩,那是同心佩,去年阿衍送他的生辰礼。

很长的一段沉默过后,尉迟愿开口,“让礼部僭格追封将士,还有,派人把慕容家妇孺赶紧接进京,至于南夷散布的疫病……给朕好好地查淳于家!给几万条人命一个交代!”

锦衣卫出马,在皇帝指示下,不顾三七二十一,很快淳于家便被安上罪名抄除。

为了了定朝廷局势,永熙帝和江家重拾上一辈约定的交易,立乌程侯独女江含微为后,不久将宗室子尉迟期继至膝下,以备太子之选。

没过几年,尉迟愿过得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当然除了江皇后做的手脚,还有他自己心里不愿挣扎的因素,顺水推舟地成就了她的野心。

被一双手推向顶定的轨道,麻木而混沌地前行,下去陪他的想法也渐渐被扼杀—尉迟愿感到精神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不过那也没什么,不就是做个傀儡吗,有什么大不了。

残存的权利似乎还有发挥运作的空间,在他看见慕容照进宫朝见的那一刻,实在是拒绝不了多看几眼这张相似面孔的诱惑。

他决定办一场春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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