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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荷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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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十三年,孟春,花府摇光居。

青圆缀珠,满池香荷映雕栏。

廊榭间人影攒动,上下乱作一团,外院几个婢子低声私语。

“晚姑娘养了这么些年的病,身子也没见好,如今又落了水,唉......怕是凶多吉少......”

三房的李氏急忙斥住他们,转过身去宽慰焦急无比的老夫人:“晚儿被救上来得及时,只是受了惊,应当无碍的。”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孩子本就是个福薄的,小小年纪遭了多少罪,若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怎么去见她爹娘……白郎中进去也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个信儿?素心,你和兰丫头进去看看。”

慕容晚斜卧在琉璃塌上,瞳剪秋水,泪汪汪地瞅向兰芽,俨然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白郎中淡定自若地在一旁写药方。

老夫人拄着龙头金杖进屋里,见她醒过来,一下子变得欢天喜地,坐在她榻边安慰道,“晚丫头可是没事了?别害怕,祖母在这儿呢,”

老人家满脸心疼,慕容晚开口就给老太太来了一个暴击,“祖母,我梦见照儿了......神仙告诉我弟弟在哪儿了......我要去把他接回来......”

慕容晚,郁林侯嫡长女,九年前华阳之战,郁林侯推携其胞弟出征抵御南夷,大败,与两万余将士一同殉国,其家眷受诏回京,途中驿站半夜走水,幸免者无几。

慕容晚获救后大病不起,滞留金陵休养一年,由其外祖家花氏接回白玉京收养,郁林侯少有子嗣,次子慕容照彼时更年幼,族人多以为其亦丧于大火。

提及这位早夭的外子孙,老夫人情绪激动起来,还未待她问,慕容晚轻蹙秀眉接着道:“弟弟如今在......京郊......广宁镖局。”

此话说与旁人听难免得思忖真假,可老太太当真疼极了幺女留下来的这一双儿女,当即着府中管事带人去打听。

医师白岑慢条斯理地将笔墨收好,把折好的方子送到兰芽手中,“大姑娘早年郁积成疾,如今一落水反倒是化祸为福了,再悉心调理祛了寒气,身子便无甚忧虑。”

老夫人度颜观色,见慕容晚真较先前有精神了十倍不止,大喜过望,爱怜地拍着她的手背说:“晚丫头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启程去京郊。”

诸人离开后,慕容晚径直下了榻,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摸着自己的脸,适应着自己刚刚占据的这副躯壳,半个时辰前,原主溺死在了芙蓉池里。

得到老夫人的准可建立在对方极度的偏爱上,这一步比她预想中还要轻松许多;接回慕容照,还只是第一步,连开始都算不上。

她转身坐在方几前,就着刚才白郎中研好的墨挥笔写了起来,“兰芽,让玉竹把鸟笼挂出去。”

“是,”兰芽在门外应道,端着一碗药进来,慕容晚吹了吹刚煎好的药汤,仰头一饮而尽。

/是夜,月光如水。

慕容晚轻轻踱至后院,打开檐下挂着的竹编鸟笼,一对牡丹鹦鹉安然立在站杆上。

慕容晚抓出其中一只粉色的,在鸟儿腿上绑了个纸条,抬臂放飞了它,翅膀扑棱声之余,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让她眼皮一跳。

“呦,花三姑娘,时运不济啊。”

慕容晚抬起头。

坐在墙头上说话的女子墨发高束,眉眼张扬,一身干练的朱红色习武服,腰别九节长鞭,绑着护腕的手抓着刚飞出去没一丈的小粉鸟。

这姐姐,长了张她前世遇到会扑上去搞姬的脸。

“花时隐让我提防着你,说你或许勾结外贼,我早先不信,结果赶巧教我碰上了。”

慕容晚忽略对方饱含嘲讽和不友好的语气,目光停留在其佩戴的一块明晃晃的金制令牌,上刻着一个“夜”字,那是老夫人的母族。

还真是我姐啊。

那人解下字条,似是要查验上面的内容,于是松了手,受惊的鸟儿忙飞回慕容晚肩上,头蹭着她的脖子,慕容晚爱抚它的小脑袋予以安慰。

纸条上只有六个字:“姑奶奶不干了”。

夜子规大脑空白了一瞬,这朴素直接的语句,超级加辈的张狂态度,着实有点意料之外。

“夜、子、规,是你吧?”慕容晚加重语调说出了那人的名字,没有猜测的余地,夜家子嗣跟她家相似地单薄,就一棵独苗苗。

夜子规被强行报家门,感到一股莫名的心虚。

“别耽误本姑娘辞职,把纸条还回来。”

夜子规无奈,跳下墙头,一人一鸟愤愤地瞪着她。

送走了小信使,夜子规本想多问几句套套话,结果被她果断使唤去干活。

“看见树边那把锄头了吗?帮我把树底下的东西挖出来,我就不跟祖母告状你半夜偷偷翻墙出去。”

她当然可以自己刨,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此时一位刚考过武举、进京授职的将门独女沉默地扛起了铁锄,勤恳无比地挖起土。

慕容晚冷眼站在檐下监工,心中考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称呼她为花三姑娘,这大约是从她祖母那边论的。

想当年老太太为了充分彰显对她的爱护,直接把她列到了花氏族谱上,还专门另起了一个小字叫作“花望舒”,在同辈中行第三,此举算是彻底将她纳入花氏的荫庇之下,彻底当作自家人看待。

而这么称呼她的,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原本的身份,或是花府的下人表示尊敬,或是花家人表示投纳。

眼前这人是夜家现今唯一的嫡支后代,早间丧妣,父亲又患重病,养在任地方巡抚的伯父夜朝荣名下,前些日子刚被老夫人从宣州接进京,之前压根都没跟她见过面。

慕容晚合理推断出,这货不知道她亲爹娘是干嘛的,换句话说,这人八成也没打听过她,碰巧路过而已。

东西埋得不深,夜子规倒也没费多少力气,刨出来一个长条状的乌黑匣子,慕容晚走到她身边,毫不避讳地打开。

“......锟铻剑?慕容家用的东西,你拿它作什么?”

“给我弟弟用,”慕容晚神色冷淡地抱着剑往屋内走,甩下一句“坑不用填了,夜表姐早点歇着吧。”

慕容晚站在里屋,透过窗子看到那人有些错愕的表情,待她跃上墙头离开,慕容晚再度走到檐下,抓出笼里剩的另一只薰紫色的鸟儿,挥手让它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盯着空荡荡的鸟笼,慕容晚抚着剑柄上古老雄浑的纹饰,呢喃道:“可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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