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确实没有说谎。

如果说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他还有点心动，认为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霓虹公安的钉子——特别那颗钉子还是零——深深地扎入组织的核心很划算。

但是在看见计划还没有开始执行，仅仅是复述就已经无比痛苦的降谷零，诸伏景光还是心软了，他也不是圣人，也有私心，他无法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永远的幼驯染的余生陷入害死自己的痛苦之中。

所以他愿意为了零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活下去，直到彻底地摧毁这个庞大的组织。

接下来他们又交流了一下这次组织交给他们的任务，和各自在组织中获得的情报。

“原来那次是组织做的啊，”降谷零说的是几个月前米花大酒店被炸的那次，“你知道吗，松田还不依不饶地提交了几份报告，认为一再出现的这种精巧炸弹的后面隐藏着一个势力……公安还打算展开调查呢。”

诸伏景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要琴酒会那么嚣张——本来以为在市中心狙击已经够夸张的了……不过松田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敏啊！”

“哼！”

降谷零虽然和松田阵平的关系不错，但是他们却是一对互相坑害的损友，此时听到诸伏景光夸奖松田，降谷略有些不爽地说：“那个卷毛也就这点能力能看得过去了……你不知道他在警视厅得罪了多少人！”

诸伏景光只是笑，没有贸然参与进降谷零和松田的争端之中。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诸伏景光突然开口：“今年一起去给萩扫墓吧。”

降谷零也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煞风景地说虽然他们都在组织，但是两个人可能没有办法汇合然后一起去，他只是顺着诸伏的话赞同道：“好啊，我们一起去……别指望我会安慰那个卷毛混蛋。”

诸伏的笑容是这几年难得一见的放松，他蔫坏地拱火：“松田也不用你安慰吧……我看他没有什么问题。”

“好啊，你还在为他说话。”

降谷零从地上一跃而起，就对着诸伏景光的身上锤了过去，诸伏景光却早一步他站了起来，远远地跑开了。

“好啊，你别躲！”

两个加起来已经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就在废弃的儿童乐园里面，像十年前一样追追打打起来了……

…………

在实验室里面，经历了暗无天日的一周“身体检查”之后，宫野志保终于得到了可以去见姐姐的批复。

她到底还是一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小女孩，就算模模糊糊地见过一点组织内部的黑暗，但宫野的精神与意志都完全不能和当年的里德尔相比。

而且，这次还是里德尔亲自为其指定的检测套餐，就算碍于组织的规定和琴酒所派来的伏特加的管控，他不能伤害宫野的身体，也不能对其使用控制精神的药物，但是摄魂咒却可以轻易让里德尔得到想要的——或者说，用来折磨宫野志保。

毕竟就像前面说的，宫野志保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什么组织的秘密，因此里德尔其实也没有指望能从她的嘴里挖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来，整个审讯流程完全就只是在折磨宫野而已。

在经历了三天的睡眠剥夺和断食水之后，宫野已经进入了轻度的谵妄状态。

在这种时候，里德尔再用一点摄魂取念的力量稍加引导，就可以凭借自己对这个魔法的熟悉，轻易将她的大脑搅得乱七八糟——要知道，被摄魂取念就算对一个巫师来说也是非常不好受的，更别说在此之前宫野就已经遭受了一些折磨，因此她很快就晕了过去。

里德尔之所以选择摄魂咒而不是他更喜欢的钻心咒，也是因为宫野志保太聪明了，而里德尔不欲让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因此就算在宫野的精神最为混乱的时候，里德尔也不会选择用容易暴露的咒语来冒险。

而摄魂咒就方便多了，最起码就算宫野事后回想起来，不说没有一丝痕迹，她也最多以为是一种心理控制的手段，而无法联想到超凡力量上来。

在这次审讯之后，里德尔整理了宫野的一些对于组织的厌憎和畏惧的言论上报给了先生，不出意料地，没有得到什么回复——毕竟先生还指望着宫野能在实验室夺权呢，他并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诋毁——而且还是里德尔报告的，而对宫野怎么样。

里德尔对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能狂怒，麻痹先生，另一方面，他这次报告的全都是实情，没有一丝一毫地矫饰，等先生再收到了作为监督的伏特加的报告，他就算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会对宫野有芥蒂。

对里德尔来说，这就足够了，现在他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做的太多并不合适，他只要留下一个引子，之后再慢慢添砖加瓦，就足以逐步动摇先生和宫野之间原本就不算稳定的关系。

当宫野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悄然发生了。

等她好不容易养好了一点身体，再次与先生联系，正式获得了“雪莉”这个代号，并且请求他允许自己去看姐姐的时候，先生虽然仍旧没有露出真容，但是语气却如同上一次一样温和，并且立马就同意了雪莉的这个请求。

因此，雪莉完全没有意识到里德尔做了什么，她直接联系了琴酒，转述了先生给她的权利，要求立马去探望宫野明美。

里德尔知道，自从发现卧底的身份之后，琴酒仅仅忙了两天，在确认了卧底在组织内的势力，正准备收网的时候，他的整个计划却被突然叫停，而且到了最近几天，琴酒竟然没有任何任务了，经常在自己那里消磨时间。

然而，这次面对雪莉的要求，他却依然没有自己亲自出面，而是派了伏特加过来，给雪莉做司机和保镖。

由于知道这次赤井秀一也会过去，因此里德尔并没有亲自跟过去，而是示意伏特加在雪莉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用来搜集雪莉和姐姐的对话，作为以后举报她叛变的证据。

望着黑色的保时捷逐渐远去，想起了现在应该还在房子里的琴酒，里德尔心里突然非常地渴望见到他——为了雪莉这个女人，就算最近琴酒一直呆在房子里，他也都没有回去见过一面。

这次正好可以试试上次他提议的那种玩法，这次没有人会再来打断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