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星再次要牌之后，手中的牌爆了，他压着火气把牌甩在桌上，目光看着江昀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无名火更胜：“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可以不用玩了。”

他说话的声音尽量维持着平常的温和。

林深见不得莫一星装模作样：“某些人说话就是好听，输不起就说时间要到了。”

莫一星的运气烂，算牌能力也一般。他是典型的有人教就会，资源堆砌出来的“天才”。

江昀是第一次玩，到底仗着天赋，只是几局下来，就能够逼死牌桌上的一大半。

林深知道他的天赋点不在上面，也就不在乎一直输，反而忙着煽风点火。

林深和莫一星的牌场表现，都没有出乎江昀意料。这些年，足够他很了解莫一星与林深了。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翟月。

大小姐的红裙将腰身掐得极细，她低垂眼睫，娇生惯养的手将纸质的扑克合拢又展开。一盘又一盘，连江昀都有失算的时候，大小姐却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江昀的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他眼中的大小姐是贪婪的，傲慢的，带着财阀二代的坏毛病，靠着祖荫而不思努力，是锦衣玉食和声色犬马养育出来的玫瑰。

她该很娇气，而不是像这样聪明得可怕。

……

晚上八点整，最后一期的录制正式开始。

布置成露天舞台的顶楼，团簇的玫瑰花围成了三条道路，三位更有千秋的男嘉宾站在道路尽头。

翟月手里拿着节目组准备的某品牌碎钻素圈情侣对戒。

「宿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们有了半个女主的气运，但不如是是走女主的剧本就选男主？」

自从翟月送了林梦溪一天追逐大提琴道路，签约翟家旗下的经纪公司后，小黑就发现翟月的恶毒女配命格开始转变。

以前是那种深渊黑，现在是半边烫金半边漆黑。

小黑毕竟是低级系统，初始状态获得的知识就比较少。

恋综世界以恋综为主题，翟月经历过两个世界，隐约间已经能触摸到剧情起承转合的门窍。

至少她觉得，这一期恋综的高光点达成之后，这个世界的剧情就该进入后日谈了。

那么她要选择男主吗？

「百分之八十五的几率男主是江昀，根据小世界守则第三百八十二条，男主允许拥有世界赋予的顶级天赋和能力。」

林深的绘画虽然风格细腻，但只能称作新锐画家，远够不上世界级艺术家的水平。

莫一星虽然有天才的称号，但离不开莫家从小的教育资源倾泻。

只有江昀，但少时在贫民窟，却像是鸡窝里飞出来的凤凰，他大概从没自卑过，因为光是远超常人的智商和能力，就能让他笃定自己的贫穷只是暂时。

而命运远比他想象中厚爱他，优越的家世出现后，他最后一块短板也被补足。

本来，他该一帆风顺的。

翟月听着系统的分析，心里暗暗发笑，高跟鞋将玫瑰花瓣踩踩在脚底，在岔路口往江昀的方向偏了偏。

莫一星顾忌着镜头，桃花眼温润风流，笑意却不达眼底，放在兜里的手将指尖攥得发白。

「所以……是江月赢了？」

「啊？剧本吧，林深一直都在选翟月啊，江昀前面那么傲，别搞这种欲扬先抑，我还是喜欢小狗的爱，真挚又直白!」

「翟姐你看看莫一星，他快要碎了！」

翟月没有让小□□忙看弹幕，但是很巧合地她转变了方向。

对面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收起自己的表情，他多情的桃花眼盛着难耐的悲伤，高挑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落寞。

莫一星嗤笑着，他怎么敢去相信翟月的承诺，她分明只是把他当个笑话看。

下一秒，手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莫一星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握住了那只白皙漂亮的手，翟月垂眸在给他带戒指。

一向能言善辩的人突然感到自己口拙，张了张唇，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想了好多好多，过去的事情，昨天晚上她给予的疼痛与甜蜜，无论是恨还是爱，他最炽热的感情都给了眼前这个混蛋。

莫一星的手在颤抖，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有多么不安。

喜欢是什么？

仍然充满不确定性，莫一星却觉得要纠结，要想清楚的理性才是阻碍，他只要抓住他想要的就好了。

翟月退后了半步，莫一星低下头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黑色西装上的红宝石胸针微微摇晃，白色衬衫勾勒出精瘦腰身，他完美的容颜，和上扬的眼尾，大概会让人误以为浪荡。

莫一星的视线顺着她头顶的发旋下滑，从挺翘的鼻尖到粉润的唇瓣，她同色系的红宝石耳环挂在脆弱白皙的耳垂顺着他的力道晃荡。

翟月半睁的眼看到了莫一星身后的江昀，他眼底的疯狂让人心惊，莫一星几乎是被撕过去的。

两个所谓的上流男人像野兽一样撕打。

江昀拽着莫一星的头皮，直接往他脸上打。莫一星自然不会白白挨打，同样对着江昀就是不减缓力道的回击。

江昀的声音像淬了冰：“莫一星，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动朋友的女人？”

“你要是真那么饥渴，就该去……”

莫一星擦了擦嘴角，江昀拳拳都往他脸上招呼，明摆着要他破相。

“别那么自恋。”莫一星戾气横生，讥讽道，“没被选的人是你，被抛弃的人是你，江昀，你该不会输不起吧？”

江昀的回应，是毫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

还在直播，工作人员慌乱地在节目中插入广告，也抵挡不住网友的讨论。

记忆里的心动一下子爆了好几个热门词条。

翟月只觉得厌倦。

无论是男主还是男配，都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存在。世界给予他们钟爱，但他们的性格却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劣根性。

戒指盒掉在地上，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莫一星和江昀的动作停止。

医疗人员从人群中走出，莫一星捂着胸口还疼，眼睛却望着翟月。

江昀远比莫一星来得高明，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眉眼低垂，漆黑的瞳色和发色，让他有一种脆弱与诡异感的交错。

小黑开口道:「世界意识选定了江昀当男主，还差一点他的好感，这个世界就达标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翟月往江昀那边靠了一步，莫一星抓住她的手腕，他力气很大，目光强硬，声音又低又快：“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翟月反手扭断莫一星的手，他咬着牙齿没叫痛，额头冷汗直冒。

“莫一星不是只有你会演戏，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在林深和林梦溪背后煽风点火让我被全网黑遍的事情吗？”

她拍拍他的脸，拉着医药箱的医生尴尬地不敢上前，翟月在莫一星的耳边停留了一下。

“做错事情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她笑笑起身，给医生让路，莫一星的心弦颤了一下，望着翟月的背影神色复杂。

江昀拒绝了别人的帮助，自己脱了西装外套费力的包装，直到翟月站在他面前。

他半蹲在地上，神经质抓住她纤细的脚踝又放开。

骨节修长的手指，在脚踝处停留了一下，温热的感觉在她发凉的肌肤上蔓延。

他低声笑地时候，会扯到嘴角的伤口，就又皱起眉头，江昀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他蛮不在乎：“你失约了。”

翟月的高跟鞋从他手里溜走，往后退了半步，冰凉的手指按在他额头的伤口上，指甲嵌入伤口，血像玫瑰一样绽放。

江昀的身体在她的手下颤抖，他声音低低地：“别在这里。”

翟月松手，嗤笑了声，想着，原来男主的底线也不怎么高。

“觉得被别人看着不好意思？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把沾血的手指抹在江昀的唇上，像涂口红一样耐心。

江昀蹙眉，微微侧头的动作像是躲避，他握住她的手，再次重复：“别在这里。”

翟月的笑意更浓，她单臂的裙子抵挡不了室外变寒的空气。

江昀忍着痛，站起来，拢着她的肩膀：“我们回酒店。”

原来，男主也挺廉价的，收回了手指的翟月，漫不经心地想着。

江昀回头，看到莫一星要来追，结果被他的家人拦住了，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恬然安静的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那张脸有些让他熟悉。

翟月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走吧。”

江昀跟上她的步伐，没注意到翟月颔首和莫栀打了个招呼。

翟月注意到了莫栀不好看的表情，相信她一定收到了自己寄给她的礼物。

而翟月莫名觉得，莫栀不会让她失望。

同时，江昀也想起来了，他在哪里见过莫栀。清英私高的校史馆，这位学姐作为学术界天才般的新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远处，传来莫栀训斥莫一星的声音。

江昀皱眉，他从来不知道莫一星有个姐姐。

……

“你觉得莫栀怎么样？”坐在车上的时候翟月平静提问。

江昀的记忆力很好，想起在哪里见到过莫栀后，一些细节也跟着浮现，抽丝剥茧地发现，那一年莫一星得了第一，他得了第二的时候，莫栀也坐在台下。

他在莫一星的庆功宴上，看着莫栀和评委相谈甚欢。

但是江昀不知道翟月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别误会，我只是单纯问你的看法。”

或者说，是世界意志所代表的男主的看法。

江昀决定还是诚实回答：“她很优秀。”

翟月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逝：“是么？你也这样觉得啊。”

所以优秀的人，如果在剧情里面只是无足轻重的人的话，就应该给男主预备役的莫一星让位吗？

她不喜欢这样的故事情节，烂透了。

所以她让真相摆在企图装鸵鸟的莫栀面前。

让莫栀出车祸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家人。

为了让男性继承家业也好，为了让女炮灰给男主预备役让位也好。

这些故事和情节反复的上演，翟月心中的火在燃烧着，沸腾着，一直蔓延到江昀的身上。

这就是剧情选中的男主？永远幸运的男主？

酒店的顶层，皱了的衬衫和西装掉在地上，江昀被绑在落地窗前，那种随时可能被别人看到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反抗，忍不住往房间里面爬。

翟月一次一次把他抓回来，用力甩在玻璃窗上，力度一次比一次重，惩罚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痛感和快感一起到达，他蹭着胸前绑着的麻绳，摩挲感缓解不了他的痛苦。

他皱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欢愉和疼痛交替，眼泪挂在下颌角。

翟月弯腰靠在他的耳边，江昀被折磨得喘息出声，她笑起来，像艳丽的玫瑰：“难受吗？”

“这算什么呢？江昀，你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们站在顶楼，楼下车水马龙，对面的大厦挂着的电子屏播报着财经新闻。

在江昀失神地靠在玻璃窗上，泛着热气的身体带出一片白雾时，翟月的眼望向了远处。

小黑可以让她听到新闻的转播。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本市娱乐业龙头集团……据悉，估值65亿元的股份被收购……莫氏集团或将易主……”

翟月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从第一次见莫栀时就知道，金丝笼关不住鹰隼，即使被撕掉羽毛，磨去爪牙，搏击长空的鹰，也始终是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