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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神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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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头魔物,用得着你发善心”苍乾怒极反笑,身形一闪,反掌按上山楹胸膛,山楹脚下踉跄,低头才发觉脚下实地已然变成一捧黑雾。

他还在思索这二者间的因果,反应不及,当空坠落下去。

“你何至于下这样狠手!”白药一惊,俯身探手去救。

“你以为我这是甚么地方,”苍乾却强势扶上白药肩头,一指云下,“你给我睁大眼看着!”

他面无表情,眉间隐有杀意,白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大气性。在他眼中山楹直坠而下,就在某个时刻,肉眼可见的丝缕黑气从凡间的方向飞来承接住他的身子。他紧紧抱着那沓林壑淸的遗物,仰头有些愤然,下一刻,他如离弦之箭向自己与苍乾射来!

白药吃了一惊,“这就是魔气?为何能自发向山楹奔来”

他们这地界已临近君子国,白药虽然嘴上不提,苍乾却知道他怀忧。龙身遁形,砰然消散,化作一团浓雾把白药裹起,苍乾负手与白药并肩而立,道:“魔气由人心生,非肉体凡胎不可。这世上原本没有魔物,第一只天魔降生那日,人族爆发了自有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八荒之地,有水之处皆流红。魔生来洞悉人心,却强大无匹,自成一国。你可知道,为何天族如此忌惮魔族?”

白药恍惚间觉得自己化成了云,在苍乾这几句话的功夫里浮游过几千里。

“因为..”

雾障柔软非常,白药难以站立,只得撑肘起身,仰首看着苍乾,迟疑道:“他们惧怕魔族扩张领地?而自己再无与之匹敌之力?”

苍乾居高临下盯着脚边的白药,目光从他柔韧窄腰处一寸寸舔上去。他看着白药的唇,脚下被雾气涌动着一推,就栽倒下去,白药后退不及,被苍乾抱了满怀。

他疑惑地盯着苍乾近在咫尺的眼睛,“你怎地不回答?”

苍乾回神,“你说什么?”

“我见过这雾...”

山楹的声音传开高空之上。

白药与苍乾声音同时一停。

“那日玉台山血流成河,就被这一般无二的雾抹去痕迹”山楹于云头稳住身形,极度疑惑地看着天穹间一团乌云,道:“那个君子国的人呢?放他出来,林夫子要为他设宴。不可负约。”

“这聒噪东西跟上来了”

苍乾肉身烟消,与黑雾合为一体,云团呼啸奔向君子国,山楹双眼大睁,紧追其后:“站住!你们怎不守约定,委实可恨!”

白药沉沉浮浮飘飘摇摇,无论无何稳不住身形,流雾如梦如烟,像无数藤蔓攀爬在他身上。

“还有几刻能到?”白药皱着眉头,衣袍被雾洇湿,他极不舒服问。

苍乾故意使坏,吹拂起白药一身道袍,白药空无所依,只能任由无数触手为自己倚仗。天高万丈,弥天大雾顿起,活物不生,其中只有白药一人。

他是深林树藤捕获的懵懂幼鹿,竟还不懂得挣扎。

雾外一只触手当空卷起山楹,扯进雾里。山楹愤怒道:“回去,为何要在这里!”

白药在雾藤中坐起身,道:“临近君子国,耳目众多,你贸然下去不仅回不去你的长宁巷,反而会被追杀。”

“追杀?”山楹奇怪,“为何追杀我?”

白药不答,对他招手,山楹犹豫片刻,上前警惕道:“做什么?”

“你那日从天上摔下来,可是因为与人争斗所致?”白药安抚道:“你莫要着急,仔细回忆,前几日你与林夫子去了何处。你方才说尸山血海,那是什么地方?”

“我...”山楹满身戾气被“林夫子”三字镇压,他茫然抬头望着周身漆黑,“是了,我在..离天最近的地方,我在不周山巅求一颗神药...我...我要...啊!我的头...!”

山楹思绪逐渐清楚,可就在这时,他神情遽然僵硬,跪地抱着头颅,面容扭曲抽搐。

他这模样,定是想不起来。

白药道:“莫再想了,你瞧云下,你引我去长宁巷罢。林夫子欣然邀约,我岂能辜负美意?”

“对..对,壑淸,壑淸你别看我,我这时候定然难看得很”山楹恍惚抬头望着空无处,喃喃自语道:“别看我..”

他说着,露出了个甜蜜的笑,垂首以脸颊挨着书册摩挲,“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我们要回家啦,你也许久不曾回去过了。”

山楹抬指抹过鼻端湿意,不甚在意。犹自抱着书陷进自说自话的臆想。

白药瞧着他人中处滴落的鲜血,肯定道:“他被人锁了记忆。一触及某个时刻,便脑海内中如搅,一意孤行的话只会活活疼死。好阴毒的手段。”

见从山楹口中再问不出来有用的东西,他转而意有所指问苍乾道:“那日问玄与你说了何事?”

苍乾突兀道:“站稳”

白药回头看去,四方天地寂寂生寒,君子国近在咫尺。

苍乾与他降落在旷野之外的无人之地。

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好一派萧瑟景象,这地界夜里本该不见行人。白药顺势扫视周围景象,不由得变了颜色:这才多久,君子国何至于此?!””

山楹不知被何物引了心神,他也不痴傻摩挲书了,转而怔怔望着野地里散落的饿殍。与互相取暖、惊慌失措望着他们三人的饥民,“...不对,这哪里是君子国。这不是...壑淸呢?壑淸怎么不见了?”

而在这无月之夜里,万重屏风五十里处的微门一派,一枚灯笼照亮泼洒在山门前枯草间的血光,黏腻腥臭的血泥被碾进地面车辙里,这个隐世而居闭门不出的微门派,被迫门户大开。

....

蟾宫月明十万里,人间何处不成霜。

微山门前,冷白霜色照耀下,数百具无头尸身齐整成排摆着。

风渐狂,裹着血气呼啸吹往东方天际。

忽有脚步声,来人黄袍金冠,容颜俊朗,在这令人头皮发麻、凄冷的寒夜,挑灯而来。

他背后负着一把玄铁矩尺。

“真是惨事”

男人看不出年纪,他借着烛光围着那群人转了圈,拈着下巴略一思索,伸手在空中画了一张符安抚冤魂,两刻钟后,他侧耳不再听见鬼哭,便手臂一挥,眼前百具尸体就全部化作尘埃落入土里。

“世人多苦,来生去投个顺遂胎吧”

他目露悲悯,转身欲走。

正在这时,四面八方传来同一阵清朗笑声,男人站定。不时就有个俊秀少年撕开夜色走出来,不怀好意道:“你就这样敷衍他的命令?”

男人走近他,眯着眼打量,脸上勾出了点温柔无害的笑影:“我当是谁,青牙么这不是,怎么不好好在荣山待着,来,与我说说哪阵风把你又吹来了”

矩尺有刃弹出,少年后退两步,竖瞳微微一缩,狡猾笑道:“恐怕我便是想与你细说,你也不肯,否则怎么祭出矩刃了,蓐收,你这养气功夫真是越来越差!”

二人打了两句机锋,蓐收耐心告罄,沉着脸道:“你跟着我到底做什么”

青牙:“传那位的命令,你身为司秋,现天下只有半数山海应期,其余半数失序,失职过甚,他限你最迟三日令东南荒入秋,可你现在才走到君子国”

“人界有句话叫狗仗人势,你这是..蛇仗主势?”

蓐收二话不说劈面一掌,青牙慌张逃开。

“你..你给我等着!”

声音远远传来,蓐收只作不闻。

他看向地面,淡声说:“别藏了,出来吧”

女子从一株枯草上显出身影,锦衣华袍迎风而动,眉长鬓青,朱唇自红,正是花神女夷。

“秋杀,别来无恙”

“稀客,你不去护着座下仙子,寻我所为何事?”

花神素手拢起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疲惫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瑶池宴上你说的那番话”

蓐收面色一肃:“...你知道原因了?”

“我今日遭追杀,那东西通体脓包,有肌无皮,獠牙兽面,且浑身环着浓黑死气。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跳进凌云巅谷底,想不到那怪物竟未追下来。我想,当时你我推算的众神隐没之事,却是道错隐没二字。分明是神陨。”

“荒谬!绝无可能,诛神之罪,天谴雷劫万顷而下,异象漫天,为何至今不见”

蓐收惊道。

女夷抬眼望他掌中风灯,思绪沉入了渺远的旧梦里,她轻轻道:“那你告诉我,春困与句芒到底在何处?人界整整三百年不见春消息,皆由我与风娘扮出百花春风犹在的假象”

她收回目光,着他凉凉一笑:“是了,你铁石心肠,不在乎他人死活。那我只问你,两千年前至今,你可见过青女一面?”

蓐收脸色忽变,女夷转身踏风而去,衣袂纷飞,像朵才开至艳烈就要谢世的花。

“该提醒的我已经与你说了,信不信由你”

秋神默然片刻,身形一转,往西天太白宫去了。

太白宫中住着主宰西方的白帝,也正是蓐收的父亲,更是他的君主。白帝玩心甚重,常年不在宫室,蓐收心事重重穿过满殿仙奴,大殿上坐着的年轻男子看着比这位他还年轻些,眼底藏着顽劣的笑意,支颐侧首观赏鎏银玉案上两只方开过灵智,正在斗嘴的鸾鸟。

蓐收站在殿门外,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好像只要这个人还好端端悠闲地坐在这里,他就能无视一切逼近的锋刃。

“儿臣有要事奏禀”

白帝闻声眼神一亮,从王座上飘到蓐收身旁,欣喜道:“哎呀,小秋,你都好久没回来了,有什么事要说呀?”

蓐收扶额,低声说:“父亲,说了不要在人前唤我小名..”

白帝才想起来似的直起身,换了语气,疑道:“咳,秋神所为何来?”

蓐收肃然道:“今日下界我遇花神,她遭追杀几乎殒命,与我说至今不见踪迹的仙僚们恐怕悉数遭得毒手,我便想起句芒虽然离经叛道与天道久不和,但他已无音讯三百年,这也太奇怪了。...父亲,东王曾说天劫将至,是否..便是以诛仙开篇?”

白帝不假思索道:“她被何人追杀?”

“通体脓包,有肌无皮,獠牙兽面,且浑身环着浓黑死气...父亲?”,蓐收见他神色随着自己话音变得惨白,止语问道。

白帝那优哉游哉的态度终于变了,他双眉紧皱踏上云头,招手道:“你随我一起往扶桑殿去一趟”

蓐收随之,压低声音问:“为何不是去玉皇殿?”

白帝看他:“你可记得混沌?”

云头快速飞往东天,白帝道:“万古之前,你还没有降生之时,世上无有四季,雨雪艳阳一日就能历遍,十日同天,但凡晴朗,人兽就要晒死大片。后来人兽遭混沌之气侵蚀,灵台消逝,尸山血海,黑雾遮天,皆只听从混沌主宰。女夷算是万幸,否则她死后,尸身就会被混沌控制。堕为恶仙。我们这位玉皇殿的天帝年纪太轻,他如何能解决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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